“怎麼了?”司徒速一臉疑惑。
他自認觀察能力不弱,怎麼覺察不出冷沐真爲何變化?剛剛還向皇帝挑釁,如今怎麼妥協了?
見司徒速愣愣不走,皇帝轉眸給了李佺一個眼色。
李佺會意,故作笑臉,擡高了語調提醒道,“司徒大使請回!”
隨着話音落下,冷沐真也鬆開了牽着的手,轉眸只見司徒速一臉擔憂,“發生什麼事了?”
冷沐真微微一笑,“此事我來解決,你先回去吧!”
沒等司徒速再問,李佺又提醒了一聲,“來人,送客,司徒大使請!”
“死太監!”司徒速低罵了一句,一臉不情願地離開了紫宸殿。
司徒速前腳一走,李佺吩咐了一句,屏退了殿中所有宮人,自己也退了下去。
剛剛的意念傳音,皇帝告訴冷沐真:聽說梅山派掌門人出關了,她一向與冷族爲敵,如今你和寒小兒離開冷府,正是她除去你們的好機會!
之所以讓司徒速離開,冷沐真是怕此事,將司徒速牽扯進來。既然那位掌門人以心狠手毒著稱,她還是不要牽連無辜的好。
二來,冷沐真懷疑聖女的身份有所暴露。既然事關魔宮,自然不能被司徒速聽了去,因此讓他先回去。
“坐。”皇帝一指離龍椅最近的位置,向冷沐真一笑,同時向冷沐真發射了一枚暗器。
冷沐真以極速閃躲,安然坐在椅子上,“皇上不必試探臣女的武功,看不出路數的。”
下午打鬥時,封住了寧族心經,運起了歸元真氣。
原先有寧族心經自有的掩飾,皇帝纔沒有發覺她的本事。如今封了寧族心經,皇帝的內力,本就比她高深,自然看出了端倪。
並非冷沐真忘記封住歸元真氣,而是故意封着寧族心經。以前隱藏,總的來說是因爲懦弱,和薛凝的壓迫。
之前隱藏,是怕身份暴露。
而今恢復記憶,她便知曉了自己的武功,不曾摻雜魔宮的招式。
既然如此,就不必苦苦隱藏了,讓皇帝知曉了自己的本事,也叫他不敢再亂來。
歸元真氣早已經失傳,北詔又無人練成,皇帝確實看不出路數,遂淺淺一笑,“沒想到朕的沐丫頭,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
冷沐真不屑一笑,“剛剛司徒速已經說過了,臣女不是皇上的沐丫頭。”
她只說其一,不曾說她是司徒速的人,意味明確。皇帝遂一笑,“你師從何人?”
冷沐真漫不經心一答,“無師自通。”
從剛剛的躲閃看來,她的武功不弱。若真是無師自通的,還掩藏了那麼多年,真是神通廣大了!
皇帝不以爲然地笑笑,“既然你不想說,朕就不問了。冷婧的武功,出自梅山派。如今梅山派掌門出關,你們加害於冷婧,她必定不會放過你們!”
聽出了他的意思,冷沐真才後知後覺,“怪不得皇上不對付冷婧,原來是故意放水,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皇帝大笑了幾聲,“朕本來只想藉着那位掌門人之手,除去蠑小兒和千夜太子,沒想到會牽連到你!”
沒想到麼?以他的頭腦智慧,步步算得精準,如何想不到?
梅山派掌門人,打從她歸府的前一日,便已經出關了。當時之所以不殺冷沐真,是因爲有老太君護着,而今.......
借刀殺人這招,只怕在踏春之前,皇帝便計劃好了。就等着誰不尊聖上,便借梅山派之手除之!
如此看來,千夜冥和寧蠑的情況,不容樂觀!
冷沐真暗暗不安,面色卻還自若,“從冷婧差人,打通深淵開始,皇上便有了想法吧?故意縱容冷婧,甚至暗中助冷婧一臂之力。所以皇上纔將冊封之禮,定在踏春的時候,帶着冷婧出宮。呵呵,虧得冷婧自作聰明,以爲計劃好了一切。
沒成想黃雀在後,皇上逃過一劫。而後冷婧又是自以爲是,自詡計謀高深、皇上動之不得。卻沒想到,皇上是想借我們的手,去除冷婧。然後引怒梅山派的掌門,叫她得知臣女和哥哥的消息,藉機除去冷族的人!”
皇帝笑着搖頭,“朕沒有想那麼多,朕只是查出了冷婧的底細。藉着你除去冷倩之後,便冊封了冷婧,而後開始了除去冷婧的計劃。
而後得知了梅山派掌門人的消息,朕便借冷婧之手,引蠑小兒和千夜太子去苗川外,藉機除去他們。
朕本以爲蠑小兒不會出關,沒想到他竟中計了。也不知他哪來的勇氣,或是另有什麼目的,朕只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奪象牙的事,皇帝並不知曉。如此聽來,皇帝應該也不知曉聖女的事。
只是奇了怪了,爲何事事都順着皇帝的意思來?
冷沐真臉色一沉,“皇上究竟想怎麼樣?”
聽她發問,皇帝的眸子突然溫柔,定睛在她身上,“朕不會傷害你,更不會讓你受傷。沐丫頭,你知曉朕對你的心思,朕想怎麼樣,你更是清楚。沒了梨兒的庇護,縱觀行宮,便只有朕可以護着你,不然......你就是梅山派的刀下亡魂!”
“你威脅我?”冷沐真雙眸一動,射出一抹鋒利的精光。
丫頭這般厲害的神色,皇帝還是第一次見。不過歷經滄桑,皇帝自然面不改色,“如今蠑小兒和千夜太子已被制住,你若覺得還有人護着你,朕都有辦法,將他們一個一個送去苗川外!只要你順從朕,朕自然不會亂來,更不會將你趕出行宮!”
趕出行宮四字,皇帝說得極其陰狠。
並非真的趕出行宮,而是送去行宮外的冷府。
自然了,行宮外肯定沒有行宮內安全。梅山派的人既然生了怒意,隨時都會殺過來,一般的守衛根本擋不住她們!
莫殤和楓影倒可以抵擋一陣,但畢竟武功有限,冷沐真也不想牽連他們。
見她沒了話語,皇帝又逼問了一句,“怎麼樣,跟朕住在一起,還是去外頭住?”
平生最恨別人的威脅!
冷沐真暗暗咬牙,此時此刻,她只有滿腔的悔意。
怪不得老婆子不讓伴君踏春,怪不得這麼多年以來,老婆子都不讓她離開自己半分。本以爲老婆子限制她的自由,誰知竟是護着她!
縱觀行宮,就算寧蠑和千夜冥回來,能對付梅山派掌門人的,也只有皇帝一人!
但要她順從皇帝,怎麼可能?
撇開年齡不說,皇帝對她的情感,不過因爲對老太君還抱有幻想。畢竟她不是老太君,皇帝隨時都有玩厭的可能!
最主要的,她心裡只有寧蠑一人,怎麼可能嫁給皇帝?
沉默了許久,冷沐真突然拍案而起,“出宮就出宮,本小姐纔不怕那個老太婆!”
“好!”皇帝亦是一拍龍案,“不愧是朕看中的貴妃,有魄力!來人,通知冷族所有人,即可遷出行宮,遷入行宮外的冷府!”
其實說完剛剛的話,冷沐真就已經後悔了。但比起順從皇帝,她還是不改口,坦然走出了紫宸殿。
所謂冷族所有人,便是冷沐真、冷亦寒,及其他們的下人。楓影奉命保護冷沐真,自然跟着去了冷府。
突如而來的聖諭,讓冷亦寒有些摸不着頭腦。剛用完晚膳,收拾了一下,打算面聖問其緣由,冷沐真便已經來到房門口。
見她來,一如往常的懼色,表現在冷亦寒的臉上,“皇上的口諭,你也聽說了?”
冷沐真微微點頭,“是我惹惱了皇上,所以被皇上趕出了宮,牽連了你,真是不好意思。”說着,看了看一旁的宮人,“能借一步說話麼?”
冷亦寒亦是看了看一旁的宮人,應了一聲,跟着她來到一個稍微僻靜的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是無辜的。”冷沐真淡淡一句,並沒有正面回答,“前段日子,司徒甯來找過你吧?想來司徒族,還有你的一席之地,你騎上暗夜行者,快馬加鞭趕回去吧?”
暗夜行者,原就是凌晟的汗血寶馬,讓冷亦寒騎回去,也說得過去。
感覺到她的失落和一絲摻雜的絕望,冷亦寒立時肅了面色,再沒了之前的懼意,“究竟發生了什麼?咱們也算兄妹一場,有什麼話不能明說麼?”
他難得如此認真,還敢與她正面對話。
想起之前的相處,冷沐真還微有感動,“這是梅山派與冷族的仇,與你無干。皇帝趕我出宮,便是撇下我的生死不管。終究你是無辜,能回凌晟避一避,便避一避吧?”
在冷府二十年,對於梅山派和冷族的仇恨,他也有所耳聞,只是聞之不詳。
但見她神色緊張,語氣憂心,便知事情的嚴重性。冷亦寒雙眉一蹙,眼神跟着堅定,“我不會走的。”
沒想到臨死關頭,他還想着留下,冷沐真心下感動,面色卻也堅決,“我說了,無關你的事,我讓你走你就走!”
“真兒!”冷亦寒擡高了語調,伸手抓住她的雙肩,一扯將她抱入懷中,“不管是否親生,我都是你的兄長,你若沒了性命,我亦不會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