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坊乃是行宮外,幾百裡內最有名的衣坊,大部分的富商、高官的子弟、妻妾、千金,都是在這裡訂做的衣裳。
所謂羅衣,並非衣坊中只賣羅衣,而是創始之初,是從羅衣開始的,所以取名爲羅衣坊。
剛進門,便是琳琅滿目。
各種衣裳目不暇接,仔細一看,才發現它們排列分類得極好,不愧是當地有名的百年老店!
看出了進門兩位客人的尊貴,馬上便有小廝上前,請兩位客人進了內室。
內室的衣裳不多,卻件件精緻,標價更是令人吃驚。
衣裳中間,擺放着一桌几椅。
小廝請他們坐下,很快便上了糕點和好茶,細心款待二人。
冷沐真不常出門,應該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劉瑁本以爲她會驚異,沒想到她處之泰然。
古代的她,確實沒受過這樣的款待。
若換作真正的冷沐真,一定會驚奇,還會警惕這裡的小廝,以爲他們不安好心。
古代和現代雖然不同,但人性是相通的。在現代的都市裡,亦不乏這樣的情況。
那些高檔會所,看到沒錢的顧客,最多送上一杯紅茶。但若遇見有錢的顧客,則是好吃好喝地款待,還以最標準的微笑服務。
趨炎附勢、見錢眼開,歷來的人皆是如此,異時空也不例外!
因而冷沐真處之泰然,安心吃着小廝端來的糕點,注意到劉瑁嘴角的笑意,才放下筷子,“你笑什麼?”
經她一說,劉瑁才發覺自己的笑容,隨即拿起筷子,“沒笑什麼,看你吃得香,便笑一笑!”
說着,吃了一口糕點,才吩咐一旁的小廝,“大小姐要選夏節的衣裳,把你們店裡最好的衣裳拿出來,給冷大小姐選選!”
說到“冷”字時,劉瑁故意加重了一個音。
小廝這才反應過來,不由露出驚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冷沐真一眼。
本以爲這位姑娘,是九皇子的新相好,沒想到竟是冷族的大小姐?!
不過冷姓的家族不少,洛商雖只有一家,但凌晟等他國不乏。
小廝爲確定衣裳的檔次,自然多問一句,“小的斗膽,九爺,這位便是洛商嫡系嫡長女,冷老太君唯一的嫡孫女,冷沐真冷大小姐麼?”
這麼多前綴帽子......冷沐真聽得無奈。
劉瑁亦是無奈一笑,“是洛商嫡系嫡長女,你沒瞧見這淺黃衣裳麼?洛商上下,皇上只准大小姐一人穿着!”
雖是這麼說,但行宮附近,臨近洛商邊境,所以有許多淺黃衣裳。
並非洛商本國製造,而是外國引進來的。冷沐真穿着淺黃衣裳,也不代表就是洛商的冷大小姐。
小廝不敢判定,只好請了掌櫃來。
“九爺。”掌櫃認得劉瑁,先向他行了一禮。
羅衣坊的掌櫃,乃是一名中年女子。雖人到中年,相貌卻如妙齡少女一般,笑容亦是青春朝氣!
冷沐真不由一笑,“怪不得你要來羅衣坊,原來有這麼一位美人在!反正你要娶妻了,乾脆娶一個會做衣裳的女人回家,省得出來買衣裳了!”
自然,這只是笑語,掌櫃也聽得出來,只是淺淺一笑。
劉瑁卻是臉紅,“你可不要胡說,語嫣掌櫃已爲人妻了。”
“那你臉紅什麼?”冷沐真像是看出了什麼,掩嘴一笑看向語嫣,“掌櫃姐姐這麼年輕,便已經嫁人了,唉,可惜了!”
又開始胡說了......劉瑁扯了扯嘴角,“可惜什麼?”
冷沐真理所當然地一攤手,“可惜某人不能娶了呀!”
雖用某人代替,劉瑁還是聽出了她的意思,隨即表情一僵。
語嫣亦是尷尬一笑,“冷小姐言重了,奴家今年已經三十,九爺還未及弱冠呢......”
冷沐真微微一愣,“你已經三十了?”
三十......看似還是妙齡,說是十三都不爲過,竟已經三十了?世上竟有保養得如此年輕得女子?
劉瑁得意一笑,像是自己亦是童顏,“語嫣掌櫃一家,世代皆是美容聖手,每一位傳人都如此年輕美貌,到五十還是童顏。羨慕吧?掌櫃已經三十了,瞧着卻比你這十六還年輕呢!”
“有什麼好羨慕的?”冷沐真不屑一笑,不過沒有針對語嫣的意思,只是不滿劉瑁的話而已。
語嫣都只是一笑而過,“九爺,這位冷小姐,便是冷老太君的嫡孫女麼?”
原來是來確認身份的,冷沐真心下明白,便拿出了懷中的描金茶杯,“這個東西,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吧?拿最好的衣裳出來,我要挑一件最稱心的夏衣。”
劉瑁不屑一撇嘴,“方纔也不知是誰,說什麼衣裳多得穿不完、浪費!如今居然拿家傳的寶貝出來,還要挑一件最稱心的衣裳!”
“多嘴!”冷沐真嗔了他一眼,即便拿出了描金茶杯,還是小心地捧在手裡,“這裡的衣裳那麼精緻,是個女子,都會忍不住挑一件的!”
想着皇帝這時候,應該得手了。劉瑁隨無謂一笑,任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語嫣卻瞧着描金茶杯發呆,久久才反應過來,馬上吩咐了門外的小廝,“快,拿前幾天剛做好的夏衣來,要收在盒子裡的那幾件。九爺和小姐的糕點吃完了,再去做一些來!”
“是。”門外的幾個小廝一齊應了一聲,馬上按着掌櫃的吩咐,動了起來。
確認完身份,冷沐真便收起了描金茶杯,像是想到了什麼,狐疑地瞧了語嫣一眼,“掌櫃姐姐認得描金茶杯?”
“認得。”語嫣也不避諱,笑着點了點頭,“畫館有許多描金茶杯的畫,奇形怪狀的,我都見過一些。不過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只在蛟鳳閣的畫中,見過真正的描金茶杯畫。”
蛟鳳閣......冷沐真漫念出聲,一時想不起這個名字,只覺得耳熟得很。
“便是行宮的蛟鳳閣。”劉瑁提醒了一句,下意識轉向語嫣,與其對眸一笑,“那時,語嫣奉旨去行宮,給幾位公主設計製作夏衣,還是我親自傳召、並帶她入宮的。”
語嫣垂眸一笑,“那早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當時奴家說,想看一看傳說中的蛟鳳閣,九爺便帶着奴家去了。”
回憶浮現,劉瑁亦是諸多慷慨,“記得當時,我還說過要娶你呢,誰知你已經成婚了!”
說起這個,語嫣亦是雙頰微紅,笑容漸漸尷尬,“那些個孩子,動作總是這麼慢,奴家去瞧瞧他們好了沒有。”說罷,轉身離開了房間。
瞧着她離去的背影,劉瑁嘖嘖幾聲,又是感嘆,“瞧瞧人家嬌羞的模樣,就像那含苞待放的荷花,上頭還綴着幾滴晨露。半羞半露,簡直是每個男子的夢中情人!”
說罷,劉瑁又看向冷沐真,故作嫌惡地一笑,“不像某人,不想牽手,便用內力阻隔,你就不能嬌羞地說幾聲不要?”
冷沐真無奈,被他逗得笑也不是、不笑又尷尬,“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噁心?本小姐只用內力阻隔,沒親手打死你,已經分外仁慈了!”
“瞧瞧、瞧瞧!”劉瑁又是一臉嫌棄,與方纔曖昧的他完全不同,“怪不得十六的人,不如人家三十的人年輕,再這麼打打殺殺的,遲早白了頭髮!”
“你!”冷沐真不由氣惱,想反駁卻住了口,故作泰然地坐好,大方地一攤手,“你還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本小姐無所謂!”
一句無所謂,卻說出了威脅的意味,潛在意思像是:你再敢說一句,當心本小姐打爛了你的牙!
已經聽出了她的威脅,劉瑁自然不敢再說。
據他這麼一會兒的觀察和感受,這位大小姐的功力深不可測,絕不像是三年的功力。
不管是不是三年,劉瑁都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還是不要說得太多,以免大小姐忍不住出手......
他還記得劉麒的手骨,雖不是丫頭所爲,但也足見丫頭的狠心。那種痛苦,劉瑁可忍受不住。
就算丫頭不懂武功,劉瑁也不敢惹得太過,畢竟莫殤在暗中保護丫頭,隨叫隨到。
“怎麼不說話了?”冷沐真高傲了語調,威脅般看了劉瑁一眼。
這時,正好小廝拿了衣裳進來,劉瑁才尷尬一笑,“沒什麼好說的了,看衣裳吧!”
說話間,小廝已經展開那幾件衣裳,每一件的做工都十分精緻,看得出出自一個人之手。
這種全手工的衣裳,用的又是有名的刺繡,還是羅衣坊的牌子,定然比外面那些衣裳,貴上百倍不止。
冷沐真一件件過目,劉瑁亦是仔細看了一遍,最後定睛在其中一件衣裳上。冷沐真卻不滿意,放下筷子,看了語嫣一眼,“沒有淺黃的衣裳麼?”
語嫣淺笑,“沒有皇上允許,洛商間,是不能自制淺黃衣裳的。冷小姐若想要淺黃的夏衣,奴家可以替您去外國採購。”
劉瑁起身,拿了那件看中的粉衣,在冷沐真身上比了比,“總穿淺黃有什麼意思?試試這種嫩粉色吧?”
語嫣繼而一笑,“九爺好眼光,奴家亦覺得這件粉衣,最適合冷小姐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