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沐真還在發懵,千夜冥已經問了一通問題。
回神過來,一句也沒聽清,冷沐真只能疑惑地看着兄長,“你說什麼?”
瞧着妹妹發懵的樣子,千夜冥不由擔憂,周身將妹妹檢查一遍,又把了把脈,“你是不是中魔了?還是有人給你下毒了?”
“我沒事啦.......”冷沐真抽出手,轉眸看了寧蠑一眼,幸而他並不介意。
寧蠑並沒有多問,而是看向丫頭的右腳,上頭還剩着吸收不完全的藥粉。
隨即蹲下細看,那藥粉呈現淡黃色,比一般的藥粉還要細小。
問了妹妹許久,也沒問出什麼,突然看見寧蠑的眼神,落在妹妹的玉足上。
千夜冥連忙一擋,瞪大了眼睛看着寧蠑,“再色眯眯地看着沐真,當心本太子戳瞎了你!”
這種威脅之語,從小到大,寧蠑聽得不少,早已經生了免疫。
隨即伸手,推開千夜冥擋着的手,又仔細觀察着藥粉。
“你!”
被寧蠑無視,千夜冥不由惱怒。
他可不是耍嘴皮子功夫的主,對於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一向出手不留情。
沒等寧蠑細看,千夜冥已經催動內力,雙指一戳。
冷沐真先是一驚,忙伸手擋住他,“哥!”
千夜冥卻在氣頭上,用內力推開妹妹,又想攻擊寧蠑。
“若我沒有看錯,這種藥物洛商、凌晟境內都沒有.......”
手指還沒戳到,寧蠑的話,便截住了千夜冥的動作,“什麼藥?”
這才注意到妹妹的右腳,好像塗了什麼藥粉,千夜冥再次定睛妹妹,“這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冷沐真搖了搖頭,疑惑地看向藥粉,“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藥物。剛塗上時,便是一陣劇痛,不過恢復效果極強,他說半個時辰之內就能痊癒。”
千夜冥微微蹙眉,“他?是男是女?是哪國人士?”
一說起“他”,冷沐真又是發懵,擡眸瞧着兄長,滿眼都是凌亂,“他就是你啊!”
“我?!”千夜冥聽得一愣,“我從未見過這種藥粉啊!”
說着,又指了指荷包,“這是他給你的?讓你轉交給我?我怎麼可能準備十萬兵馬,叫你轉交給我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這麼一說,冷沐真才理清了一點思緒,“可是剛剛那人,與你長得一模一樣啊!”
“一定是易容的!”千夜冥說得無比篤定,又指了指丫頭手裡的令牌,“這十萬兵馬一定有什麼問題,咱們若衝動用了,必然引來禍端!”
冷沐真卻是不以爲然,“什麼易容術,能瞞得過我的眼睛?那人絕對沒有易容,真的與你長得一模一樣啊!”
聽罷丫頭的陳述,一直沒有出聲的寧蠑,很快明白了事情原委,隨即問道,“那人是不是也修習了混元入體,輕功也是踏雪無痕?”
冷沐真連忙點頭,“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還不肯定。”寧蠑淡淡回道,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想。而是拿過丫頭的鞋襪,細心替丫頭穿上。
吹了一會兒夏風,三人一齊起身。
冷沐真試着走路,果然痊癒了!
“世上竟有這麼厲害的藥!”冷沐真不禁讚道。
以她的行醫經驗,方纔的藥粉中,並沒有參雜任何麻醉的藥物。
純治療的藥物,竟有這麼驚人的效果,究竟是怎樣的藥方?
她自認博覽醫書,難道還有她不知道的藥草?
想着方纔那人的面目,溫文爾雅之間,不乏一點親人的溫情。
冷沐真頹然一驚,他是不是知曉父王、母妃的下落?
轉頭想追上那人,可惜那人早已經沒了蹤影,再轉回身,又要面臨馬車的選擇。
千夜冥與寧蠑兩人,一人一隻胳膊抓着冷沐真,面臨馬車選擇時,同時向自己的馬車一拉。
感覺到對方的反作用,警惕地對眸一眼。
該死的,又跟他對上了!
千夜冥的不滿,已經完全表現於色,“本太子的妹妹,不必寧世子費心了!”
寧蠑則是不屑一笑,故意挑釁般問了一句,“沐兒姓冷,你姓冷麼?”
“我.......”
一下被他問中要害,千夜冥一時語塞。
他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姓冷,只能暗暗怒罵,將寧族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不愧爲一針見血的毒舌,一句問話便可氣死人!
千夜冥很快反應過來,將妹妹往自己這邊一拉,“本太子不姓冷,沐真也不姓冷!”
這就是他堅持喚她“沐真”的原因,故意將名字說全,卻不帶冷姓。
“是麼?”寧蠑反問一句,低眸凝向丫頭,“你不姓冷?”
愛人與兄長之間,這種愛情與親情的抉擇,但凡是人都會矛盾。
他自然不會陷丫頭於不義,沒等丫頭回答,便向千夜冥強調,“沐兒只有一位兄長,那便是冷亦寒,如今的冷世子。而你千夜太子,只是凌晟派來的使臣,來給洛商皇帝賀壽的而已!”
一見面便挑釁他.......千夜冥心下不悅,卻不想發生太大的爭執。
做爲兄長,他也不想陷妹妹於不義,遂隱隱忍下,故作無謂地一笑,“好,本太子與沐真無關,可寧世子呢?就算是沐真的發小,四年前也已經絕交了吧?既然咱們都與沐真無干,就分三輛馬車回去!”
“誰說本世子與沐兒無干?”寧蠑的笑意一瞬蔑然,炫耀般睨向千夜冥,“皇帝已經同意了本世子與沐兒的婚事,如今我們是未婚夫妻,洛商之間盡是祝福!”
那夜的逼婚,皇帝早就封鎖了消息,不曾傳到凌晟。
千夜冥顯然初聞,愕然一塌糊塗,“什麼?沐真你說,這小子是不是胡說?若是胡說,我替你打爛他的嘴!”
聽着兩人的鬥嘴,冷沐真一臉無奈,想插話奈何兩人的對話緊湊,硬是一句都插不進去。
終於輪到她說話了,冷沐真先是點了點頭,繼而安慰般伸手,拍了拍兄長的肩膀,“皇帝同意了,只是沒有下旨賜婚。不過我心已決,不管皇帝同不同意,我都要嫁給蠑!”
“寧蟲!”千夜冥一時興起,起了個綽號便罵道。
冷沐真被逗得一笑,“不管他是寧蟲還是寧蠑,我都要嫁給他的!”
與丫頭一個對眸,寧蠑的眸間盡是甜蜜,“多謝大舅哥賜名!”
聽得一聲“大舅哥”,千夜冥整個心都凌亂了。
再看妹妹時,小夫妻已經對眸一笑,從頭到腳盡是濃情蜜意。
千夜冥乾乾地站在一旁,自己都覺得自己十分多餘.......
他也不急,一言未發地轉身,上了沉香木馬車,向車伕吩咐道,“回京城,進宮!”
“是。”馬伕應了一聲,掉轉頭向京城而去。
瞧着沉香木馬車,一點一點消失於眼前,冷沐真輕聲一嘆,“哥是不是生氣了?”
千夜冥的情緒,寧蠑一向無謂,隨手拂了拂衣裳上的塵土,“生氣在所難免,計謀也在所難免。”
冷沐真微微一驚,“你的意思,哥還有計謀?”
寧蠑淺淺一笑,“不然他進京做什麼?凌晟皇帝的使命不可違?凌晟可不缺他這麼個使臣,若非他強烈要求,凌晟皇帝不可能准許他來。
還是爲了看望你?骨肉親情,他受得住一年只有夏節可以看望?換我一定受不住。”
這話說得有理,冷沐真點了點頭,眸中卻還疑惑,“他究竟要做什麼啊?”
寧蠑一個擡眸,深邃的眸子睨了遠去的馬車一眼,“雲千柔的六日歡樂散,並非空穴來風。”
對了,六日歡樂散!
這幾日光顧着無憂無慮,冷沐真差點忘了六日歡樂散的事。
他爲何給雲千柔下六日歡樂散,其間有什麼關聯?又有什麼目的?
想着,兩人已經上了馬車。
楓影一邊驅使馬車,一邊問道,“世子準備的壽禮,屬下直接差人送進宮麼?”
“嗯。”寧蠑淡淡應了一聲。
冷沐真這纔回過神,“對了,壽禮!這幾日忙壞了,我都忘記壽禮的事了!”
這幾日真是忙壞了?還是過得太清閒了?
寧蠑被逗得一笑,“早知你粗心大意,我已經替你備好了。”
“備了什麼禮?太貴重的可不送,我捨不得!”冷沐真一邊好奇,一邊又摳門起來。
瞧着丫頭摳門的樣子,有着別樣的可愛,寧蠑無奈一笑,“放心吧,不貴重。”
就這六個字,之後就沒話了?
冷沐真一臉好奇地等着,寧蠑卻合上雙眸,開始閉目養神。
居然跟她賣起了關子?!
等了許久,還不聽寧蠑回答。
冷沐真慪氣地一哼,寧蟲,不說就不說!
找到冷沐真時,楓影便已經吩咐了手下,去冷府通知老太君一聲,免得她老人家擔心。
聽說找到了丫頭,老太君先是一笑,而後便是惱火。等在冷府門口,就等杉木馬車過來。
未免遇到老太君,沉香木馬車繞了個彎,直接繞過冷府去了皇宮。
杉木馬車則在冷府門口停下,如今還不到公子小姐進宮的時辰,而是外國使臣先進宮。
隔着馬車,冷沐真便感覺到老婆子的怒火,一下馬車便故作暈厥。
寧蠑也不拆穿,順手扶住丫頭,配合着演戲道,“沐兒、沐兒!”
原還是一臉怒色,見孫女昏厥,老太君的心驟然一軟,拄着柺杖立馬上前,“沐丫頭!”
三位姑姑見此,也是擔憂地上前,“真兒!”
配合着點青醫術,冷沐真僞裝出一臉蒼白,緩緩睜眼,弱弱看了祖母一眼,“祖母.......”
順勢抓住丫頭伸出的手,老太君更是心疼,“小手這般冰涼,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對老太君說話,寧蠑一向不擅長,遂選擇不回答。
冷沐真淚光閃閃,撐着慘白的臉色,無比苦楚地看着祖母,“餓壞我了.......”
聽出了她語氣中的調侃,老太君立時將她的小手甩開,“你個死丫頭!”
說話間,舉起柺杖便要打人。
莫殤唰得出現,又加上千夜冥的二十人護衛,齊齊護在冷沐真面前。
“你們......”老太君一愣。
冷沐真神氣地搖搖屁股,“哈哈哈,老婆子還想打我,做你的春秋大夢吧!”說着,拔腿就跑,直直向湘竹苑而去。
“氣死我了!你個死丫頭!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