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冷沐真再怎麼放肆,皇帝都忍了。
這次與之前不同,這麼多外國使臣看着,又是皇帝的壽宴,豈容冷沐真目無聖上?
皇帝也是有脾氣的人,怒火積得多了,總有一天會爆發。
“冷小姐仙姿玉貌,何需表演什麼才藝?只要坐在席間,便已經豔冠羣芳了!”
不知席間何處,脫口而出這樣的稱讚之語,一瞬澆滅了皇帝的怒火。
這才細看冷沐真今日的着裝,雖不像平時穿着淺黃,卻透着不一樣的氣質。
也是一種仙氣,卻與雲千柔的仙骨不同,而是一種讓人舒心的清涼清美!
還有若隱若現的荷花荷葉,透着夏季的味道,與這個夏天相融,彷彿一切都成了陪襯。
皇帝微微點頭,她確實不需要表演才藝,坐在那兒便是一枝獨秀!
搜尋地一掃,冷沐真纔看到說話之人,正是那日進貢宮宴,她與司徒速一起見過的妖孽男子——北詔大使慕容紹。
他似乎愛穿紅衣,今日也是一身硃紅,在一衆使臣之中十分耀眼。
“什麼時候又搭上一位?”
正看着,便聽身旁飄來一陣醋味。
冷沐真轉眸,寧蠑已經一臉黑線,“你認識他?”
聽着他滿是醋味的語調,冷沐真配合地搖搖頭,“不認識,他是誰啊?”
知曉丫頭的故意,寧蠑並沒有回答,而是無謂一個擺手,“小人物不值一提!”
北詔小國,其大使更是無謂,確實不值一提。
不過這位慕容紹似乎不凡,或許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經慕容紹一說,其他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冷沐真。
以冷沐真的相貌,馬上受了不少誇讚。
“洛商竟還有這般清麗的美人,這便是傳聞中文武不通的冷族大小姐?”
“果然傳聞不可盡信,大小姐哪像是文武不通的人?定是有人嫉妒大小姐的美貌,於是杜撰了這麼個傳聞!”
“大小姐的容貌,堪稱天下第一美人了吧?”
“確實,怪不得方纔千夜太子讚不絕口,若有幸一觀大小姐的才藝,此行真是完美了!”
就這樣,話題不知不覺地轉到了千夜冥身上,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爲。
“哦?”皇帝順勢一接,像是早就說好了的,一掃中書令、門下侍中和冷沐真,最後定睛在千夜冥身上,“朕記得踏青之時,千夜太子說過要娶沐丫頭爲妻,不知現下有何打算?”
不是表演才藝麼?
怎麼話題,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轉到婚事上了?
終於來了麼?
冷沐真心頭一震,千夜冥此行目的,終於浮出水面了麼?
寧蠑則是不屑一笑,皇帝、凌晟皇帝加上千夜冥,也就這點伎倆!
沒等千夜冥表態,便有人忍不住插話,“哦?千夜太子說過要娶冷大小姐爲妻?”
“我對此事有所耳聞,聽說是千夜太子與大小姐兩情相悅的,還曾當衆宣佈,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一生一世一雙人.......果然是可歌可泣的深情!”
聽罷,冷沐真只是一個白眼,不就一句簡單的話麼?怎麼就成可歌可泣的深情了?
這些人,原來也是睜眼說瞎話的主,看不出他們是真真正正的親情麼?
想至此處,便有人對比了兩人的相貌,咦地一聲發問,“你們仔細看看,千夜太子與大小姐的長相,是否有些相似?”
是了是了,冷沐真暗暗點頭,他們是貨真價實的兄妹啊!
周圍人也是這樣的反響,卻不是說兄妹.......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
“果真呢,異姓的兩人竟有如此相像的容貌,不是夫妻相還是什麼?”
“看來,這是上天註定的緣分!”中書令最後總結了一句。
冷沐真又是不屑一笑,什麼上天註定的緣分?真的一個都沒看出,他們是如假包換的兄妹麼?
沒人看出來也正常,一個是凌晟太子、一個是洛商嫡女,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怎麼可能是兄妹呢?
“既是上天註定的緣分.......”皇帝突然開口,像要下旨賜婚,冷沐真故意一個摔杯,一下截斷了皇帝接下來的話。
衆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冷沐真。
冷沐真自然的表演,故作難爲情地一笑,“手一抖,摔了個玉杯,可惜了呢!”
一聽摔壞了玉杯,千夜冥騰地起身,幾步走到冷沐真面前,抓住她的雙手細細審視,“玉杯可惜什麼?有沒有傷着自己?傷着的話,一定告訴我,別忍着傷痛!”
她的醫術,千夜冥並非不知。
她的內功,千夜冥更是瞭解。
一個玉杯,怎麼可能傷着她?就算傷着,何需告訴他,她自己不會醫傷麼?
顯然,千夜冥這是做戲給外人看的。
果然有人跟着起鬨。
“千夜太子一生威風,難得有這般柔情的時候!”
“男子在外如何威風,面對愛人時,總少不了溫情。如此看來,不必問千夜太子的打算,也知太子對大小姐的心思了!”
“千夜太子魁梧健碩、玉樹臨風、文武雙全、又有帶兵奇才,與大小姐乃是郎才女貌、天賜良緣。活了這麼多年,我還從未見過如此相配的一對!”
“我亦是第一次見。如此璧人,若能結爲夫妻,必會流芳百世、受天下人讚頌!”
.......
原是兄妹不能通婚,但被他們一說,倒成了天造地設,她不得不嫁了?
“諸位過獎了,本太子與沐真只是一對凡人,受緣分牽引兩情相悅了而已!”千夜冥謙虛一笑,也是做戲。
起鬨的人,有中書令和門下侍中派來做戲的,也有發自肺腑祝福的。
畢竟在外人看來,他們確實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再加上兩情相悅,大好的日子,豈有不撮合之禮?
既成全了有情人,自己也沾了喜氣!
千夜冥的手,依舊抓着冷沐真的手腕,故作認真地細看,像在審視傷口。
冷沐真卻是一縮,試圖抽出自己的手,奈何他的力氣甚大,只能秘密傳音,“哥,你別胡鬧了!”
千夜冥卻充耳不聞,輕輕放開冷沐真,小心將她的小手,放回她的大腿上,“今後要小心一些,別傷了自己。你若不想舉杯,我替你舉着,餵你喝下就是了!”
這般秀恩愛,引來了羨慕的目光,自然也少不了氣憤妒忌的目光。
南宮墨是一束、冷亦寒也是一束。
但千夜冥的氣場強大,他們再生氣,也不敢阻止他。
寧蠑倒是不生氣,只是淺淺一笑,面色盡是無謂。
兄妹的關係,他們不可能成親,他也犯不着跟大舅哥吃醋!
冷沐真卻是着急,聽着千夜冥句句恩愛,再次秘密傳音,“哥,你別逼我滴血認親,我不想陷冷族於險境!”
她自然不想,千夜冥明白,但他無謂於冷族的死活,因此更加肆無忌憚。
一個響指,手下便呈上一道聖旨,展開宣讀,“奉天承運,凌晟皇帝詔曰:洛商冷族嫡系嫡長女冷沐真,天資綽約、才貌雙絕、儀態萬方,朕心甚喜。冊冷沐真爲凌晟正二品太子正妃,賜太子妃金印一枚、出宮腰牌一塊、莊園一座!”
居然連聖旨都帶來了?!
冷沐真驚得起身,再沒了食慾,剛要說話卻被千夜冥搶先,“父皇說了,太子正妃非沐真莫屬。沐真儀態萬方,堪當國母,將來必定可以母儀天下。自然了,畢竟是洛商與凌晟的跨國婚事,只有父皇一道聖旨是不夠的,還需洛商皇帝點頭。”
“哥,你別再胡鬧了,我嫁給你不會幸福的!”冷沐真再次秘密傳音。
大勢所趨,她多說什麼也是無用。
解鈴還須繫鈴人,勸動了千夜冥纔是關鍵。
只可惜千夜冥雷打不動,一句不回地睨向皇帝,“還請洛商皇帝下旨賜婚!”
此次宮宴,各府只派代表。
寧國公、老太君等老一輩的人,都留在府中準備家宴,所以沒有來赴宴。
少了他們,千夜冥的計劃就更加順利了。
“皇上別忘了.......”冷沐真突然開口,剛要提她和寧蠑的事,卻被皇帝打斷,“下旨賜婚的事不急,千夜太子請回座!”
怎麼又不急了?冷沐真剛到嘴邊的話,只能硬生生地吞回去。
這一招以退爲進,他們都只能靜然。
除了那句誇讚冷沐真的話,慕容紹再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觀察着,眉間不由一鎖。
各府小姐表演完,就輪到世子、公子表演。
皇帝一一觀察着,滿意的女子則在心裡留用;滿意的男子,有的暫時留用,有的直接賦予官職。
寧蠑等人並沒有表演,因爲他們都有官職或者爵位了。
殿內正在進行激烈的表演和角逐,冷沐真卻獨自走出殿外。
並非散心,而是接到了南宮墨的秘密傳音。
想着這種事必須說清楚,三思之下,冷沐真與寧蠑知會一聲,便與南宮墨先後出了大殿。
兩人聚在偏殿,南宮墨再次拿出那隻錦盒,打開還是方纔那對白玉鐲子,“真兒,之前是我負了你,如今我不想錯過你。”
他其實不必多說什麼,拿出這對白玉鐲子,就已經表明了一切。
冷沐真搖了搖頭,無比篤定地看着他,“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對你毫無感覺,不可能接受你的信物。事到如今,你應該最清楚我的心思,我只想嫁給寧蠑。”
南宮墨低首,又是方纔那副憂鬱的樣子,“祥雲遮月的玉佩,是寧族留給嫡系嫡長媳的信物;而蔓天綾,則是燕王府留給嫡長媳的信物。他如今將蔓天綾贈給你,卻不告訴你緣由,你覺得他可靠麼?”
原來也是留給兒媳的信物.......
冷沐真抽出蔓天綾一看,這才明白它的意義。
面對南宮墨的問話,冷沐真依舊肯定,“可靠,我相信他!”
南宮墨卻是一笑,“如果我沒猜錯,祥雲遮月不在你身上吧?家傳的玉佩不給你,只給你一條長綾,算什麼意思?替老太君傳給你一個兵器?他或許對你無意,只是你多想了!”
是啊,爲什麼不給她玉佩呢?
之前他將玉佩給她,並非真正給她,而是給魔宮聖女.......
事情總是經不住推敲多想,突然門吱呀一開,“何必爲難一個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