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蠑縮了縮手,瞧了一眼自己出血的指頭,並沒有理會,而是專心跟冷沐真解釋,“馬確實是溫馴的,但經不住嚇,你不要這般激動,它便不會傷人了。”
被馬咬了,怎麼會不痛呢?冷沐真也縮了縮手,瞧了瞧自己的五根手指頭,怎麼連傷都沒有?
餘光瞥見寧蠑流血的食指,冷沐真不由一驚,連忙拿起他的手一看,“原來被咬的是你,你怎麼不早說呢?傷口不及時處理,是會感染的!”
說着,吩咐若晴去拿藥箱,若晴很快拿了過來。
寧蠑卻無謂地擺了擺手,“這點傷沒所謂,男人嘛,受點傷纔算漢子!”
他能無所謂,冷沐真卻不能不在乎,打開藥箱,一言不發地給他處理傷口、簡單包紮。
包紮完,傷口並沒有異常,冷沐真這才說話,“還好傷口不深,及時處理,倒沒有什麼大礙。”說着,鑽牛角尖地一笑,“你受傷了,學騎馬就改日吧?”
原來她在這等着他呢,寧蠑卻不答應,“是你學騎馬,又不是我學騎馬,別抗拒了,趕快給馬聯絡一下感情!”
“啊?又要聯絡感情?”冷沐真面色一改勉強,一臉不情願地被寧蠑推到馬前。
看着主子這般委屈,若晴想笑又不敢笑。雖然委屈,但寧蠑說得對,馬是一定要學的,不然之後發生的事,主子就要吃大虧!
冷沐真依舊拒絕,若晴實在看不下去,便幫着寧蠑一起勸說主子,“小姐還是聽侯爺的話吧,侯爺親自教小姐騎馬,一定會保護小姐的安全。再者,這匹馬是侯爺親自挑選、最溫馴的馬,侯爺的眼光,小姐還信不過麼?”
一來二去,冷沐真終於被勸服,願意餵食給馬吃。
還好蘿蔔夠長,冷沐真不用離馬太近,遠遠地給它遞了過去。
馬已經被寧蠑安穩下來,寧蠑一邊替它順毛,一邊引着它去吃蘿蔔。
在寧蠑的引領下,馬分外聽話,乖乖地吃了冷沐真給的蘿蔔。
果然如若晴所說,有寧蠑在,一切都是安全的。冷沐真稍稍安了心,又試着給馬刷毛洗澡。
經過一系列的培養感情,冷沐真與馬漸漸熟絡,恐懼的心理也減了一大半。
看到丫頭臉上欣悅的笑容,寧蠑也由心一笑,她終於肯接受馬了。
終於到了上馬的時候,冷沐真卻猶豫了,步子一退再退,“太高了,這馬太高了,我還是騎小馬吧!”
難得看她這般膽怯的樣子,寧蠑盯了她許久,才一笑,“小馬頑皮,你不好駕馭。再者你怕馬,還是從溫馴的馬學起最好!”
冷沐真聽得一驚,“學起?這是什麼意思?學完了這一頭,還要去馴服野馬麼?”
寧蠑並沒有否認,只是淺淺一笑,“野馬雖然瘋狂,但行路速度極快,身子也比這些家養的馬靈活。千夜太子的暗夜行者,就是從野馬中挑出的極品,你倆是兄妹,他能馴服野馬你也能!”
一聽暗夜行者,再想想它的狂野,冷沐真又是一退,“不了不了,我還是不學了!”
退了幾步,正好被若晴攔住,又推了她上前,“小姐不必害怕,等小姐學會了騎馬,技藝純熟了,再馴服野馬不遲!”
又是一番推推阻阻,冷沐真才勉強上了馬。
寧蠑自然替她牽着馬,明明牽得很好,冷沐真卻在馬上不得安寧,“別動別動,別晃別晃,我要掉下去了!不行了,你快放我下來,你快扶我一把!”
見她鬧騰,寧蠑便是無奈,只好嚇唬道,“再溫馴的馬,也經不起你的嚇,別可再驚了馬!”
想起馬不經嚇,冷沐真立時閉嘴,突然一言不發,周圍也恢復了寧靜。
沒想到她怕馬怕成這樣,但起碼她還敢做馬車,想來學騎馬不會很難。
寧蠑牽着馬,終於讓馬走動起來。冷沐真在上頭一言不發,直愣愣地看着馬一步一步走動,面色是驚魂未定。
見丫頭這般,寧蠑才耐心勸道,“按着我教你的方法,把馬繮拉好,身子放鬆,不必太緊張。現在是你駕馭馬,你若是緊張,馬也會跟着不安的。”
一聽馬會緊張,再想着馬的兇猛,冷沐真只好深呼吸讓自己鎮定一些。
如是走了一會兒,冷沐真才漸漸平常心,在馬上也自如起來。寧蠑突然鬆了手,不過沒有放開繩子,而是給丫頭一種他牽着馬的錯覺。
冷沐真也沒有在意,領着馬按着自己指定的方向走着,不小心給馬加了速,只見寧蠑手上的繩子一脫手。
冷沐真這下急了,一時無心控制馬,無助般轉頭去看寧蠑。
寧蠑連忙提醒,“小心前面的樹,快把馬控制好!”
一下沒了幫助,冷沐真只好獨立自主,按着寧蠑教的方法控制馬,成功躲過了前頭的障礙。
感覺到脫手和不脫手沒什麼區別,冷沐真這才意識到,不由埋怨,“你是不是早就脫手了?”
這時,馬已經跑遠,寧蠑並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即便脫手,寧蠑還是一臉擔憂,一雙眼睛盯着冷沐真,一刻也沒有移開。只要冷沐真有危險,他就會衝上去救她。
可惜他不能離她太近,不然她會產生依賴感,永遠也學不會騎馬。
就這麼看着她漸漸遠去,寧蠑也保持距離跟着。
離了寧蠑,冷沐真彷彿更加自在了,在馬上控制自如。沒多久,冷沐真便學會了騎馬,但想着之後還要馴服野馬,冷沐真又假裝沒學會。
騎了那麼多年的馬,寧蠑自然看得出她的小把戲,隨即扶了她下來,下意識忽略了她的把戲,“趁着時辰還早,我帶你去挑一頭野馬!”
冷沐真一驚,連忙退卻,“啊?幹嘛?我還沒學會騎馬的,你就帶我去挑野馬,我會害怕的!”
寧蠑一笑,“我看你已經學會了!”說罷,拉着她去挑野馬。
正逢冷非冥辦完凌晟的交接回來,親自牽着暗夜行者過來,沒想到妹妹居然在這,不由一驚,“你不是怕馬,不愛來馬棚麼?”
問完,只見妹妹一臉的不情願,冷非冥一怔,下意識衝着寧蠑兇道,“是不是你逼着沐真過來的?你不知道她怕馬麼?!”
沒等冷沐真說話,寧蠑便是得意一笑,“瞳靈已經學會騎馬了!”
學會了?冷非冥又是一怔,繼而一喜,“這是好事呀,沐真,你怎麼學會的?”
冷沐真連忙擺手,“我哪有學會?我沒有學會,是正燚誆你的,我這麼怕馬,怎麼可能學會呢?”
這時,被若晴牽着的馬,便是冷沐真剛剛馴服的一頭,慢慢朝冷沐真而來,與冷沐真親密討好。
任誰看了,都知道這頭馬已經被冷沐真馴服。千夜冥騎了這麼多年的馬,更是明白馬的心思,隨即一笑,“看來你已經學會了,只是這種馬太過溫馴,不適合騎馬用。學騎馬應該趁熱打鐵,你等我安頓好暗夜行者,便帶你去挑一頭好野馬!”
怎麼連冷非冥也這樣?冷沐真連忙擺手,裝出一副怕馬的樣子,“不行不行我不行,我一看見馬,便是一身冷汗。這頭馬平時多用,所以與我親近,別的馬我不行!”
見寧蠑與妹妹的手拉在一起,冷非冥將暗夜行者交給下人,隨即上前一把搶過妹妹的手,“你別怕,有我保護你,不會有事的!”
寧蠑一怔一愣,看了看自己已經空了的手,明明是他負責教瞳靈,怎麼被冷非冥搶了?
冷非冥極其溺愛冷沐真,由他教授,寧蠑自然信不過,也不覺得冷非冥會認真教,遂跟着監督。
雖然寵溺,但冷非冥挑馬的眼光極佳。
放眼望去,許多放養的馬,沒一頭入了他的眼。他只要重新牽出暗夜行者,將馬鞭交到妹妹手中,像是交出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態度極其鄭重,“你就用我的暗夜行者吧,它雖不適合白日趕路,但夜裡的速度,絕對是任何馬匹都比不上的!”
暗夜行者可是野馬中的野馬,冷沐真哪敢接手?連忙將馬鞭還了回去,一臉蒼白地搖搖頭,“我還是不學騎馬了!”
原以爲冷非冥會同意,誰知他來硬的,直接將妹妹抱上了馬背,“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看到這樣的情景,寧蠑才稍稍放了心。學騎馬,就是要嚴格要求,更何況丫頭怕馬,就更要狠一狠心了!
爲了她以後的平安,即便她再怕,也必須學會騎馬!
越是這麼想着,寧蠑的表情越加嚴肅。冷非冥卻一臉不屑,“這裡是馬場,不是你處理公務的地方,到別的地方板着臉去,免得嚇着沐真!”
一句話,又恢復了寵溺妹妹的哥哥,與方纔硬抱上馬的他完全不同。寧蠑突然又有些擔心,他真的能教會瞳靈騎馬麼?
教授就在寧蠑的擔心中開始。冷非冥與寧蠑一樣,替冷沐真牽着馬,一步一步讓馬動起來。
一邊勸慰丫頭放鬆,一邊認真牽馬,一步一步都極爲小心。
看似與寧蠑教授的方法一樣,其實大爲不同。寧蠑雖然牽着馬,但只是給冷沐真一種安全感,真正駕馭馬的還是冷沐真。
可冷非冥牽馬,是將掌控方向、速度的大權全部交給自己,他確實保證了冷沐真的安全,可冷沐真只是坐在馬上,一點事情也不用坐.......
就像現代馬場,那些交了錢,體驗一下騎馬感覺的遊戲一樣。明明是最狂野的暗夜行者,如今看來,卻比那頭溫馴的馬還要溫馴........
冷沐真慢慢放心下來,臉上也露出燦爛的笑容,原來騎馬這麼簡單。
寧蠑則是徹底看愣,果然教授的事不能交給冷非冥!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內,冷非冥都是小心牽着馬,甚至還用內力控制暗夜行者的狂野,深怕摔着妹妹、嚇着妹妹。
實在忍無可忍,寧蠑才大步上前,一掌斷了繩子。
冷非冥被這麼一嚇,內力自然不穩。一時沒控制好暗夜行者,它便如離弦之箭,一下衝出老遠。
就像剛剛寧蠑脫手,又有不同之處。一樣的無助,不一樣的狂野。
暗夜行者不愧是最野的野馬,被冷非冥騎了這麼多年,還是一分野性也不減,一步一躍分外自由。
它是自由了,冷沐真可嚇壞了,試圖控制暗夜行者,奈何暗夜行者一傾,直接將她摔了下去!
冷非冥被寧蠑拉着,纔沒能控制馬。聽到妹妹的尖叫聲,冷非冥才一掌推開寧蠑,直直向妹妹奔去,“沐真!沐真!”
寧蠑亦是一驚,心裡雖然難受,但摔下馬在所難免。
馴服野馬,誰都有摔下過,只有摔多了,才能更好地駕馭野馬。
雖是這麼想,但身子還是下意識走向冷沐真,想看看她的傷勢如何。
還好,丫頭是習武之人,摔一下並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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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非冥卻心疼得不行,抱着妹妹差一點就要哭出來,“不學了不學了,說什麼咱們也不學了,我這就抱你回去,你忍着些痛!”
說着,小心抱起妹妹,“你若忍不了痛,便咬着我的肩膀,這樣興許能轉移一下痛苦!”
這麼輕輕一摔,冷沐真又輕功了得,疼痛根本沒有冷非冥說的這麼誇張,只是被嚇得不輕。
聽到哥哥暖心的話,冷沐真自然緊緊抱着冷非冥,也是一臉想哭哭不出來的表情,“我再也不騎馬了!”
看到他們難兄難妹的樣子,寧蠑徹底無奈了,“快把瞳靈放下來,她壓根沒傷!”
沒想到寧蠑會這麼說,冷非冥一下被激怒,“你這人怎麼這樣?虧得祖母看重你,以爲你能好好照顧沐真,可是呢?沐真慘摔下馬,你居然無動於衷?!果然是沒有血親關係的人,哪裡能信得過?寧侯我告訴你,你和沐真的婚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同意!”
怎麼又扯上婚事了?冷沐真聽得一驚,連忙掙脫地下來,站在寧蠑身前,“學騎馬歸學騎馬,哥哥不許不同意,免得你跟祖母吹風,叫祖母難堪!”
果然一點傷也沒有,不過冷非冥還是擔心,“沐真,你瞧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呀,他值得你託付一生麼?你摔下馬,甭管有傷無傷,他都無所謂呀!”
冷沐真自然幫寧蠑說話,“他哪有無所謂?他這不是跑來看我了嘛!”
妹妹硬要護着寧蠑,冷非冥自然也沒話說。
正逢冷伯諭從苗川回來,聽說他們在馬場,便笑着過來看看熱鬧。沒想到妹妹也敢去馬場,還敢學馬,他可得看看虛實。
過來一看,沒想到三人僵持在一塊,誰也不讓誰。
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冷伯諭才做主地上前,將妹妹拉到自己身邊,“行了別說了,你的暗夜行者太過狂野,不適合女子騎,還是我來幫真兒挑馬吧!”
劉振已經被上官凜帶走,冷伯諭自然也不用回話了。寧梨有意將繼子轉爲真正的嫡長子,自然昭告天下,冷伯諭就是她的親孫子,只是沒細說原因。
如是,冷伯諭也恢復了真面目。
若非穿着習慣不用,冷沐真差點以爲又來了一個冷非冥,眼神一晃,纔回神過來,“大哥,你回來啦?”
見她恍惚,冷伯諭只是無奈一笑,“是啊,我回來了,很快就能把你嫂子帶回來了!等你嫂子回來,北界那邊也會有所行動,在這之前,你必須學會騎馬!”
冷伯諭的擔心跟寧蠑一樣,冷非冥卻不忍心,“學騎馬,爲何一定要馴服野馬?既然是女孩子,騎一騎溫馴的馬就行了!”
他的話,正應了冷沐真的心思,冷沐真自然點頭。
冷伯諭自然不同意,“那些馬管什麼用,走,咱們去挑馬!”
看冷伯諭這般認真,寧蠑才放心下來,悄悄離開去準備丫頭的午膳。
對方是大哥,冷非冥自然拿他沒辦法,只好一臉不情願地跟上,寸步不離妹妹,深怕哪隻野馬傷了她。
見他一個個動作,都在驅趕馬匹,冷伯諭嫌棄地推了推他,“行了行了,你回去處理自己的事吧,這裡不需要你了!”
冷非冥若是一走,冷伯諭必定更加嚴格,冷沐真不由害怕,連忙抓住冷非冥,“大哥,別讓二哥走了,你們倆可以一起教我嘛!”
看見妹妹這般依賴自己,冷非冥自然感動,連忙反抓住妹妹的手,“放心吧,沐真,哥哥在一邊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出事了!”
冷伯諭卻一把推開他,“哪有馴服野馬,一點苦頭也不吃的?你剛回來,還沒給祖母請安吧?祖母念着你呢,趕快去!”
推來推去的,冷非冥還是被冷伯諭趕走了。
冷沐真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被冷伯諭帶着,正式開始挑選野馬。
冷伯諭簡直比寧蠑還要嚴格,冷沐真摔下了馬,一點憐惜關心也無,抱着她上馬讓她接着駕馭。
他也不會像寧蠑一般傳授方法,只是一味讓冷沐真自己研究。
雖然明白哥哥的苦心,但冷沐真確實吃了不少苦頭,學了一個時辰回到湘竹苑,已經一身傷痕,衣裳也有幾處破了。
冷非冥看得心疼不已,紅着眼將妹妹抱在懷裡,“不學了,說什麼也不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