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墨卻冷着雙目,一眼不睨冷蓮,“等生下來,確定是南宮族的血脈,再定名分不遲!”
他竟如此心狠,即便懷孕,也可以對她置之不理!
冷蓮的心一沉到底,淚水忍不過滑落下來,凝向他的雙眸,漸漸變得柔情似水。
“嘖嘖嘖,”冷沐真依舊悠閒自在的樣子,時不時冒出點兒聲,“二妹妹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晉王也不正眼瞧瞧,堂堂冷族的二小姐,哪裡配不上你?”
三年前冷沐真大勢一去,冷族接班掌家人的位置,就落到冷蓮手中,冷族財富盡歸冷蓮母女。若說那時,冷蓮是配的。
但現在冷沐真歸家,大權隨手易得。他原就是奔着冷族財富去的,若娶了或納了冷蓮,還如何娶冷沐真?如何攬冷族財富?
三年以來,對着他時,冷蓮都只是笑,從未將自己脆弱一面展現給他。並不是冷蓮要強,而是不想惹他心煩。
聽冷沐真一說,南宮墨才轉眸一看,沒想到冷蓮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有一番美色!
見他微有動容的眸子,冷沐真呵呵一笑,“怎麼?晉王動心了?我這位妹妹,可是鍾情了你許久的,哪怕做個侍妾,她也無怨無悔的!”
若想牽絆住他,現在就得趁熱打鐵。不然等到假身孕被發現,有用也變無用了。
想至此處,剛要再說幾句,皇帝卻出言阻止,“血脈絕不能亂了,沐丫頭不必心急。晉王說的是,等到生產之後,再定名分不遲。放心,只要血脈正統,朕不會委屈了冷族的人!”
看來皇帝沒打算成全此事。
冷沐真再不言語,反正說了也沒用,還不如留着說廢話的力氣。
薛凝、王琳誣陷等罪,暫關押於宗正院大牢。至於如何處置,則由祁梟旭,按洛商國法處置。
冷蓮因身孕得了倖免,她自顧不暇,當然無心再保母親。
沒想到冷沐真受了那麼多委屈,皇帝看她的眼神更加心疼,“沐丫頭,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朕答應了老太君,要好好照顧你,今後一定加倍補償你!”
這話說得有點噁心,冷沐真聽着都覺得嘔吐,正不知道該怎麼迴應,程廣的聲音再次響起,“既然描金茶杯的事已經查清,宗正大人該說程寬之事了吧?”
又是掃興的一句話,皇帝雖有不滿卻沒有表露,只向祁梟旭一點頭。
祁梟旭應聲,時刻不失臣子禮節,“既然描金茶杯一事提到了冷充媛,不若就先說刺殺太子一事,正好也有冷充媛的份兒!”
不知是否成心吊他胃口,剛剛明明把程寬一事說在前頭,現在又處處迴避。
程廣不由微怒,“宗正大人是否還未查清,所以一直避諱程寬一事?”
祁梟旭回禮一笑,“本官辦案有本官的條理,程當家不懂。”
利索地回擊一句,祁梟旭很快回到案子,“刺殺太子一事,亦有冷充媛的唆使。當時太子報說自己受傷,便是受了冷充媛的唆使。”
“哦?”皇帝一疑,瞧了一旁朝服着裝的劉麒,“確有此事?”
劉麒還是懂得一點見風使舵的,聽父親發問,便“如實”答道,“回父皇的話,宗正大人所說屬實。冷充媛一向容不下大小姐,三年前便欲置她於死地。”
見皇帝點頭,祁梟旭才繼續道,“王琳帶着人,在湘竹苑搜出一隻沾了血的匕首,便指認大小姐刺殺太子。其實匕首的血,只是豬血,這一點昨晚驗屍官已經驗證。
冷充媛此舉,不僅誣陷了大小姐,更辱沒了皇室。皇上若不信,可以問朱嬤嬤、問凰翊宮原先的宮人,知情者都能證明。冷充媛行事誇張、不懂收斂,早已經紙包不住火。”
皇帝依言,審問了朱嬤嬤等人,結果可想而知。
但皇帝畢竟念着一點舊情,既然已經罰過冷倩,便不再加罰。
不過這也不能代表他的仁慈,或許有些事明着不好做,只能暗着來。既保持了他的仁君形象,又解決了一個後顧之憂!
終於到了程寬的事,程廣冷眼逼視冷沐真一眼,敢殺程家的人,他一定要她血債血償!
處理了上頭兩件事,皇帝已覺得疲憊。不過程氏之事也不容小視,所以還是撐着眼皮問了一句,“那麼程寬之事,可有眉目了?”
祁梟旭執玉板一拜,“回皇上的話,程寬死於匕首,大小姐的匕首上沾的亦是程寬的血。這一點,幾位驗屍官已經一同驗證。”
一說到冷沐真,皇帝又提了幾分精神。龍眸瞄了她一眼,只見她意態閒閒的模樣,方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是沐丫頭所殺。沐丫頭已經蒙受了許多委屈,朕不可能讓她再受陷害。”
“皇上的顧慮,亦是臣的顧慮。”祁梟旭機靈地迎合一句,死板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憐惜,“大小姐的匕首,除了經了大小姐的手,還經了冷充媛等人的手。由此看來,此事大有誣陷污衊的可能!”
莫彥暗暗操作了許久,諸多眼皮之下,誰也看不出現下生龍活虎的祁梟旭,其實只是一個被催眠的人!
朱嬤嬤一向忠誠冷倩,至死也不肯背主,亦受了莫彥的催眠。
皇上座下,諸人在場,甚至還有御林軍的埋伏,竟無人瞧出一絲端倪!
冷沐真不由另眼相看,現下莫殤重傷在身,或許這個莫彥可以暫時代替莫殤的位置!
只一眼,冷沐真便收回眼神,自座位而起,打斷了祁梟旭的滔滔不絕,“宗正大人不必諸加猜測,程寬就是我殺的!”
莫彥剛要拿證據出來,沒想到冷沐真突然插進這樣的話,驚異之下卻不曾表露,只怔怔看着她。
程廣虎視眈眈,勢必要她血債血償。她明明可以逃脫罪責,爲何要主動承認?
小主子絕對不能有事,不然魔宮一定不安!
正想着,莫彥偷偷操控祁梟旭,藉着他試探一句,“大小姐沒有殺程寬的動機。”
聽出了莫彥的暗示,冷沐真遂不理會地看向皇帝,“聖前臣女不敢撒謊,程寬詆譭臣女,所以被臣女所殺,這便是動機。”
見她如此,皇帝也是一臉驚色,原想保她,沒想到她自己承認了?!
尋到了時機,程廣幾步上前進言,“既然大小姐已經承認,還請皇上依國法處置!”
程廣一發言,幾位黨羽大臣也跟着出列。
“洛商國內,豈容如此囂張跋扈之女,無故便動輒殺人,臣也懇請皇上依國法處置!”
“冷氏此舉,簡直目無皇上、目無法紀,皇上若不處置,臣等不服!”
“程寬爲管家十幾年,兢兢業業,從不曾得罪任何人。如今蒙冤而去,皇上定要爲程氏做主!”
“請皇上爲程氏做主!”
一時間程廣一人的虎視眈眈,化作諸人的步步逼近。
他們爲官多年,言語之間都把握得恰到好處,處處不離君主國法,叫人無從辯駁。
用內力輔佐催眠術的施行,莫彥早已經不支,不可能再催眠這一大幫大臣。
冷沐真暗暗用手勢,示意他可以休息,同時目光凝向程廣一笑,“程當家沒聽清麼?我是說,程寬先詆譭我、我才殺的他。”
程廣冷冷一哼,“程寬忠誠冷族多年,對冷族上下無一不尊、不愛,不可能詆譭你!”
“是麼?”冷沐真呵呵一笑,輕視的眸子,緩緩從他身上移開,“程當家,面聖說話要講證據。”
“就憑程寬兢兢業業在冷族多年,還不算證據?”程廣也移開眸子,懶得再瞧她一眼,“若程寬會詆譭主子,如何能保住地位至今?”
說着,啞着嗓子輕笑幾聲,“話說回來,大小姐污衊程寬,是不是也要講證據?”
“自然,”冷沐真一笑點頭,“當時我去寧國府找寧蠑,由他的貼身護衛楓影護送回府。程寬見我與他一起,便出言無狀,說我與楓影......如此詆譭名節,皇上說該不該殺?”
皇帝跟着一點頭,“女子名節何等重要,甚至高出生死,若此事當真,程寬確實該死。”
一聽皇帝這麼說,程廣一下急了,“皇上明察,程寬不可能說這種放肆話!”
皇帝朝他一點頭,又瞧了李佺一眼,“傳蠑小兒和楓影!”
李佺領命,沒過多久便傳了寧蠑和楓影來,可見他昨晚也宿在宮裡。
昨天午覺之後,便再沒見寧蠑。
他似乎喜愛青綠,每次見他不是青袍便是綠袍。
今日也不例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袍,烏髮半梳在頭頂,半散落於肩。整齊而精神,又不失本有的不羈狂放。
聖前,寧蠑只微微一點頭,連背都不曾彎下來。
楓影則單膝一跪,“參見皇上!”
皇帝沉聲一應,表示免禮平身,“楓影,朕問你,程寬是否出言無狀,詆譭沐丫頭與你的名節?”
“確有其事。”楓影如實答道,面上依舊是揮之不去的冷峻之色,“程管家見在下護送大小姐回府,便出言詆譭,不知是否惡意。”
一晚過去,又見她亭亭玉立於一側,寧蠑望了一眼,回神時嘴角盡是無奈,“我當是什麼重要的事,原來只是證明程寬一句笑言,皇上未免太過勞師動衆了!”
“笑言?”皇帝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