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冷沐真吞了吞口水,一臉複雜表情地,看着一衆孝衣人。
聽到大小姐的聲音,下人們具是一驚。芷蕾驚得直接從地上彈起來,愕然看了看下車的冷沐真,“小姐你……”
畫面突然定格,所有人都安靜得一聲不發,擡眸驚愕注視着冷沐真,未張的嘴巴亦滿是驚異。
冷亦寒這纔出聲,一下打破了平靜,語氣一轉平時的冷傲,“大小姐平安無事,還不去把白衣裳換了?!”
經他一說,跪着的人才反應過來,齊齊應聲,有序地退了回去。
芷蕾取了門口的傘,本要給主子撐着,卻被冷亦寒擋開,“淨白淨白的傘,怎麼可以亂撐?!”
這一提醒,芷蕾纔想起,這傘原是用來撐屍體的。遂笑了笑收了傘,“奴婢大意了,小姐沒事就好,快隨我去換身衣裳吧?”
在門口淋了一會兒,果然溼了一身,冷沐真伸手拍了拍水,同時向冷亦寒一笑,“哥哥也回去換一身吧!”
“我不急。”冷亦寒微笑着搖頭,脫下外衣蓋在她頭上,“我先陪你回湘竹苑,看你換了衣裳我才放心。”
果然是個戀妹情結嚴重的哥哥!冷沐真既幸福又無奈,但也沒有抗拒之意,由他摟着肩,快步往湘竹苑而去。
冷亦寒對冷府自然熟悉,細心地帶她走了長廊,可以少淋些雨。
很快到了湘竹苑,下人們已經換了平時的衣裳。
見主子回來,着急忙活起來。先服侍沐了浴,又燒炭暖了主子的身子,替主子換上乾淨的衣裳。
她們選的是一件淺紫色的裙子,簡單的繡花不失貴氣。以一根紫羅蘭色的腰帶束起,外襯一件淡紫色的輕紗,美得夢幻!
冷沐真坐在炭盆邊上,輕抖着半溼的長髮,心想着這古代真是不方便,連個吹風機都沒有!
都怪冷亦寒賴着不走,不然她稍稍一運功,頭髮就幹了。現在倒好,這及腰的長髮,要幹到猴年馬月呀?
冷亦寒也換了一身衣裳,淺灰色的衣衫整齊如舊,一點掩蓋不住他本有的孤傲氣質。
他半溼的頭髮,早被自己的真氣烘乾。由着侍女小心地梳着,乾淨利落地梳在頭頂。
看着他梳頭的模樣,冷沐真不由嘟了嘟嘴,他到底什麼時候走?
侍女梳好了頭,又取了一隻玉冠,以一支木簪固定在他的頭上,整個人一下精神了不少。
冷亦寒擺手,令侍女退了下去,才從凳子上站起,親手撥弄起妹妹的長髮,“我已經派人去梨花苑通知了,祖母還沒醒,等你頭髮幹了,咱們就去梨花苑瞧她!”
冷沐真無奈烘着頭髮,無聊地把玩把玩這個、把玩把玩那個,“哥哥不是懂武功嗎?你用內力幫我烘乾頭髮吧?”
“那怎麼行?”冷亦寒語氣盡是埋怨,伸手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完全沒修過心經,小身板哪裡受得住我的內力?”
冷沐真更是無奈,她怎麼沒修過心經?不過他不知道罷了,要真交起手來,只怕受不住內力的是他的小身板!
雖這樣想,冷沐真也只能按捺無聲。伸手撥着頭髮之際,突然異想天開,一點點運起內力,通過指尖催幹長髮。
突然一隻大手伸開,輕柔卻緊緊地抓住她的小手。
下意識以爲冷亦寒感覺到了她的內力,冷沐真一驚一嚇,忙壓下真氣,小手卻來不及降溫。
“真兒,”似乎不覺她的炙熱,冷亦寒輕喚了一聲,神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你是如何看我的?”
如何看他?
冷沐真細細一想,同時放下撥弄頭髮的小手,轉眸向他一笑,“哥哥十分呵護我,是個知冷知熱的好哥哥!”
“我的確寵你,”冷亦寒嘀咕一句,又擡眸注視着她,“你可知爲什麼?”
冷沐真沒心沒肺地一笑,“因爲我是你妹妹唄!”
“不是。”冷亦寒正色幾分。
冷沐真依舊沒心沒肺,“那就是我長得討人喜歡!”
“不是!”冷亦寒搖了搖頭,抓着她的手更緊了一分,語氣也跟着緊張起來,“真兒,你不要對寧世子、對晉王產生好感,這十幾年來,我……”
話還沒說完,突然門被敲響,冷亦寒被迫止話,不耐煩地向外頭問了一句,“誰?”
問罷,外頭便傳來一陣太監尖細的聲音,“原來冷世子在,冷世子有禮,老奴李佺,奉皇上的命令給大小姐送些新衣裳來。”
原來是李佺!
宮宴時皇帝曾下令,按着冷沐真的身材,趕製幾件淺黃色的衣裳。沒想到這麼快就做好了,宮裡的尚衣局果然不容小覷。
冷沐真應了一聲,“臣女溼着頭髮不便見人,多謝皇上賞賜!”
聽罷謝恩的話,李佺才把衣裳交給芷蕾,繼而向大門一拜,“那奴才就先回去了,奴才告退!”
聽着李佺離去的步伐,冷亦寒慢慢放開妹妹的手,微微一笑,“你的頭髮幹得差不多了,我去喚芷蕾來,給你梳梳妝,再一道去看祖母。”
他剛剛說到一半的話,她也沒放心上,遂也點頭一笑,“那哥哥去外室等一等。”
冷亦寒應聲走了出去,隨後芷蕾拿了一堆衣裳進來,先將衣裳放進衣櫃,“小姐今天要梳什麼髮式?”
冷沐真看了她一眼,自己動手梳了起來,“餓死了,你先弄點吃的給我。”
“好嘞!”芷蕾應聲一笑,“王姨娘被抓進了宗正院大牢之後,咱們湘竹苑的膳食都補足了。”
說着,繞過後門給冷沐真端了幾盤點心來,“其他的菜都涼了,奴婢讓她們重新炒一份,小姐先吃些甜點吧?”
簡單地挽了一半的頭髮上去,裝飾幾支簪子、帶上耳墜,冷沐真便進入瘋狂吃的模式,一下把盤子清了個空。
早已經見慣了小姐驚人的食量和速度,芷蕾見怪不怪地替她整理着髮髻,梳直散落頭髮,“奴婢剛剛聽說老太君醒了,小姐先去看她,再回來用午膳吧?”
“嗯。”冷沐真取了一條掛墜,撩開頭髮戴在脖子上,起身向外走去。
梨花苑已經落了一地的梨花,經小雨的滋潤,清香撲鼻,分外雅緻!
兄妹二人各自撐着傘,一起進了梨花苑。
榮親王正等在門口,見冷沐真一身紫衣安然無恙,欣喜之間不由生惱,“真兒,你未免太胡鬧了,等拜見完祖母,就回房間思過去!”
又思過?!他除了數落她的不是,還會什麼?
孬!他也就敢欺負她這種廢柴女兒!
冷沐真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什麼叫我胡鬧,明明是你那個庶妹冷倩胡鬧!”
“住口!”榮親王惱怒更甚,“就算充媛降位,卻還是你的姑姑,不許不尊長輩!”
好意思說一聲姑姑,姑姑會下毒害她,會視她會眼中盯?冷沐真一哼,“皇上早說了,我剛回府不必守着太多規矩,自然也不必尊重小小充媛,父王難道敢抗旨不尊?”
“你!”榮親王被氣得不行,“皇上不過客氣話,你別不識好歹!”
冷沐真無謂地一扯嘴角,“是不是客氣話,父王去問清了再說,不許胡亂揣測聖意!”
說着,一把推開他,大步進了內室,“老婆子,我已經教訓了該教訓的人,現在可以見你了吧?”
她的手勁挺大,推得榮親王踉蹌,差點摔倒。
幸而冷亦寒及時扶住他,“父王息怒,真兒昨兒也折騰累了,脾氣難免躁一些。”
聽了他的話,榮親王才消了些氣,卻還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以前就算無才,也不像現在這般沒有規矩,失蹤三年,也不知着了什麼瘋魔!”
瞧了瞧妹妹依然瘦弱的身子,冷亦寒的眸中只有心疼,“失蹤三年,她必定受了許多委屈。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全身長滿了刺,她只是爲了保護自己。”
經他一說,榮親王心頭也染上一分愧疚,一時間怒意全消,稍顯滄桑的雙眼緩緩凝向女兒,“確然,她只是爲了保護自己。本王給她的委屈最多,所以她總是針鋒相對……”
看着父親眼中少有的愧疚,冷亦寒淡漠一笑,“骨肉親情是恆久的,父王苦心,真兒遲早會領會。對了,薛姨娘的事,父王知道了嗎?”
打從昨晚老太君昏厥,榮親王便忙於照顧母親、寸步不離,自然無瑕顧及薛凝等人。
瞧着兒子淡漠的雙眸,榮親王的神色跟着一黯,搖了搖頭道,“你薛姨娘出了什麼事嗎?”
說話間,焦慮擔憂之色,已經漫上眉梢。
沒等冷亦寒答話,不遠處的冷蓮便冒雨而來,哭喪着臉喊着父王。跑到榮親王面前,直接雙膝而跪。
這時的雨並不大,卻還是淋透了冷蓮半個身子,榮親王心疼地扶起她。
她卻不起,“娘被皇上關進宗正大牢了,您快想辦法救救娘吧!”
榮親王這才一驚,“此話當真?”
冷蓮狠勁點了點頭,“都是冷沐真那個賤人陷害、數罪併發,娘才性命不保!父王一定要救娘出來,我問了宗正院當差的人,依國法,娘將被凌遲處死啊!”
榮親王臉色煞白,“快走,咱們一起去宗正院!來人,備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