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三年武功乃是速成,但在魔宮也算是高手。聽這聲音遠近、通透程度,便可知其內功深厚、難以估量。
冷沐真暗捏一把汗,這次是真的碰上高手了!雖說沐丫頭喊得親密,可院中幾人,誰不是稱呼親密者,卻令她四面楚歌!
正心頭擔憂,才聽寧蠑一語,“您老人家這是詐屍啊、還是顯靈啦?如此千里傳音,怪是嚇人的!”
院中諸人也是判別出了聲音,個個聞之變色,“老太君安!老太君安!”
老太君?冷沐真無奈,原來這就是老太君的聲音。這老太太也夠有意思,沒事裝什麼死?算是給她的見面禮麼?
寧蠑開懷一笑,“老太君的架子果然大,不過一動聲響,就嚇得這些賊人破膽!你既沒事,就別裝神弄鬼了,再晚出來一步,你的寶貝孫女可要沒了!”
話音落罷,梨花苑大門“砰”得一聲開啓,與之同時飛身出來一人。綵衣拂過花瓣而墜地,立時吐血身亡。
衆人忙視之,正是老太君的貼身侍女綠珠。
看着綠珠殘忍的死相,像是中了慢毒。薛凝大吃一驚,那便是她給老太君下的毒。這些年都不曾毒死那老傢伙,莫不是都讓綠珠喝了?哼,老傢伙果然狡猾,竟算計綠珠至此!
方纔稟報老太君病故的小廝,見綠珠慘死,深感不安。正要逃走,剛擡步一腳,立時一陣掌力穿過,小廝心臟掏空,仰然倒地而死!
果然高手!冷沐真心下吁嘆,一直聽說冷族武功了得,現下看來,果不其然!
小廝倒地之際,梨花苑衆門一一開啓,老太君的聲音也隨之而來,“你們都進來吧!”
諸人應聲,左右不安地進了大堂。堂中設了許多椅凳,卻也無人敢坐,只寧蠑和冷沐真覺得站累,下意識便坐了下去。
剛一落座,老太君便由一侍女攙扶而出,寸步而去,坐於羅漢牀之上。
轉眸老太君,只見她一身金黃衣裳,分外奢華。一頭白髮輕輕挽起,以一束髮巾固定,雖滿臉皺紋,卻精神得看不出一絲蒼老。
衆人再次施禮,卻聽老太君不領情地一哼,“薛凝何在?”
這老婆子手段極是狠毒,只看方纔慘死二人,冷蓮便恐懼上頭。忙護在母親身前,“孫兒不知祖母康健,都怪小廝胡言,才險些冤枉沐姐姐,還請祖母恕罪!”
“孫兒?”老太君以極冷的語調一笑,“我早說了,除了寒小兒和沐丫頭,我沒有其他孫兒!你如此自稱,豈非忤逆我?”
“孫兒......蓮兒不敢!”冷蓮忙一下跪,連磕頭幾下,語氣也驚慌了幾分,“此事都是蓮兒的錯、母親無錯,還請老太君責罰!”
看着力護自己的女兒,薛凝心疼更甚,忙陪着女兒跪下,“此事都是誤會一場,皆怪妾身愚鈍,請老太君息怒!”
聽這母女的意思,是都不認罪了?
老太君一個眼神視之,侍女鴛鴦便丟了一把匕首,於母女面前,“你等圖謀不軌,欲以毒物毒死老太君,罪不可赦!不過老太君慈悲,暫且留你們全屍,你們自行解決吧!”
說罷,肅然一掃在場諸位姨娘,“爾等若再有生謀害之心者,罪同綠珠!聽懂了,就都滾!”
老太君震怒之下還能活命,乃是萬幸。衆姨娘小姐都見識過老太君的手段,能留下性命,自然趕緊落荒而逃。
一時間,大堂寬敞了許多。
幾片梨花花瓣拂來,落於窗上、落於桌上、落於地上,分外清雅。對上老太君的眸子,卻是橫眉豎目,十分莊重嚴肅。
看着沾了血色的匕首,薛凝母女瑟瑟發抖,具是不敢上前。
“還不動手?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動手?”老太君不耐煩地一瞪。
寧蠑一笑,“這兩個賤人哪用老太君動手,我替老太君髒一次手罷!”說着,提氣幾分正要出掌,便聽門外響起一聲,“寧世子手下留情!”
判別出了這聲,薛凝纔可憐楚楚地掛下眼淚,一瞬便泣不成聲。
“凝凝!”聽到寵愛之人哭泣,門外之人直衝進來,一把抱住她。看了看地上的匕首,方又一驚,“母親這是做什麼?”
冷沐真孰視,這人應該就是這具身體的父親——世襲榮親王。
他不是出門辦公務麼?又回府做什麼?難道又是哪個不識相的通風報信?
這才注意到姝貴妃的貼身侍女,身上沾了一絲灰塵,衣衫不整像是剛剛從外頭跑回來。
老太君隨即怒視姝貴妃一眼,雖是小女兒,卻不是親生,自然更沒什麼好臉色,“不是說了,榮親王府不是你的孃家麼?要歸寧,就滾去你孃的院子!”
“你......”姝貴妃心下生恨,這老婆子實在可惡極了!當年她搶孃親正室就算了,她兒子又搶兄長的女人,也就是冷沐真已故的母親。
那女人也忒不要臉,明明與兄長有婚約在先,卻大辦喜事,嫁給榮親王!這一家子都欺人太甚,她豈有不恨之理?
可就算是恨,她一介貴妃,也做不了什麼。要知道老太君,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自己若敢光明正大地硬碰硬......別說是自己的小命,就算母親、兄長,也難保了!
想罷,姝貴妃才吞下一口惡氣,語氣跟着平淡如水,“叫嫡母操心,本宮這就去看望母親!”
老太君依舊哼聲,“我可從沒承認過你姓冷,一聲嫡母叫得沒臉沒皮!滾!”
冷沐真心下又是一嘆,連當朝貴妃都敢得罪,這老太君開掛的吧?!
姝貴妃退下之時,薛凝已經收了幾分哭意,於是先發制人,“真兒歸家,便有人聲傳老太君病故,且說罪魁禍首便是真兒。
王爺也曉得妾身的孝心,聽了讒言,便急着錯怪真兒。險些害得真兒入獄,老太君得知,便要殺了妾身和蓮兒。妾身實在是孝心所至,還請老太君和王爺恕罪!”
她總是這樣體貼、心孝,榮親王一嘆,“母親終日無聊,也不該這麼作弄凝凝呀!”
“我作弄她?”老太君拾起一旁的沉木柺杖,似要打那不孝子,“究竟是我作弄她,還是她要害你唯一的女兒?”
真是服了他的理解能力,日日都護着這賤人!
寧蠑只覺好笑,“既然老太君無事,我便不打擾您處理家事了。不過許久沒吃老太君的飯菜,怪是想念,不若晚上來吃?我也沒臉沒皮一回!”說罷,便拂袖而去。
見他走了,南宮墨也打起了退堂鼓,“既是老太君的家事,那本王也先行一步了!”
“慢!”老太君沉聲喊住他,“晉王與堂下女子的婚約,已有三年了吧?晉王若不打算娶,現下就悔了婚約吧,免得這惡毒女人,日後也害你子孫!”
一聽悔約二字,冷蓮心頭一震,忙跪向南宮墨,“晉王殿下三思,我雖犯了小錯,可對殿下是癡心一片呀!”
祁梟旭見勢不妙,趁着不注意便撤離而去。
南宮墨卻尷尬一處,“本王不需要癡心,今日便與你解除婚約!”
三年來,他雖不冷不熱,卻從沒說過這樣絕情的話。沒想到今日竟當衆說出,冷蓮只覺一陣晴天霹靂,“那我腹中的孩子怎麼辦?郎中說,它已經月餘了......”
冷沐真剛喝下的水,差點噴出來。這冷蓮不過十三四歲,就算在現代,也沒開放到這程度,她居然連孕都懷上了?!
“什麼?”薛凝故作的悲傷面目不再,只一臉難以置信之色,一把擒住女兒衣袖,一頓質問,“你何時懷上的?怎不早告知我?你同晉王做了什麼?!”
冷蓮低首嚶嚀,“孃的問話無趣,既然有了身孕,自然是做了男女之事。就在月前的幾次,女兒並沒有聽晉王之言,按時服用避孕的湯藥......”
話音未落,便聽一陣響亮的巴掌聲,冷蓮臉上便多了五個指痕,分外刺目!
薛凝只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忍不下心頭怒火,又怒扇一個巴掌,力道似乎比先前更大,“混賬東西,我說的話,你全當了耳旁風了!女孩子家,竟如此不知廉恥!”
冷蓮被打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捂着臉便痛哭起來,“我也沒有辦法,三年了晉王都不曾有動作。我也是沒有辦法了,纔出此下策的!難道母親忍心看着晉王悔婚,女兒顏面無存嗎?”
說着,又忙向老太君而去,“蓮兒知曉老太君心儀沐姐姐爲晉王妃,蓮兒不求正妃之位,只要待在晉王身邊,哪怕做個侍妾也好!”
南宮墨這纔開口,“本王不會娶你,你腹中孩兒,也同本王沒有任何關係。本王的妃子,哪怕是侍妾,也必須是嫡系嫡出的千金......”說着,轉眸向冷沐真一眼。
三年過去,老太君還是如此幫她。她也有所改變,收爲已用或許有利於家族勢力......最起碼能得到冷族一大筆財產。何樂而不爲?
感覺到他盼視的目光,冷沐真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神,“祖母莫要將我許配晉王,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