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中同樣是寥寥數語。
“君寒兄,餘身染惡疾,恐時日無多,留以此箋,盼君珍重。”
現在看到這樣一封信箋,又能有什麼意義呢?
沐君寒眼中酸澀,胸口發脹,根本說不出多餘的話來。
他一想到,她在病中而他毫不知情,最後她抑鬱而終,他也全然不知。哪怕現在知道她就在面前,活得好好的,可想到那樣的場景,他還是會忍不住心疼。
楚玥淺淺笑着,從沐君寒手裡將那封信箋拿了回來。
她道:“早知道我死不了,我也不用這麼折騰了。”
“……”
沐君寒又是一愣。
楚玥看着沐君寒,緩緩說道:“很抱歉,如果我知道你會這麼難過,我會早點和你說出實情的。”
“……”
沐君寒想起了很多事。
楚玥出現在邊關,似乎也不是偶然。
她救了他,也不是偶然。
不僅如此,她好像一直在躲着他。
每次碰面,她都會藏起自己的容貌,起先他並不在意,可眼下……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你一直在躲着我?”沐君寒心口發疼,問着楚玥。
他的眼中,藏着隱隱的痛。
“……”
楚玥一瞬間失語。
是不是在躲着他?
她只知道,她一直想將失憶的那段歲月就此埋葬,不讓他知道,是爲了他好。她想着,她只是他的朋友,她死了,對他而言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他興許會覺得遺憾,可時間到了,他自然就會忘記她,他同樣會娶妻生子,這樣的話,記憶裡的那個“書生”真的就不算什麼了。
他當然不可能會喜歡一個男人!
可她萬萬沒想到,老天爺竟然跟她開了這麼一個玩笑。
就因爲她寫下了一句詩,卻讓他陷入了無盡的自責中,他愧疚於她……
寧歡和她說了那些話之後,她其實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同沐君寒說清楚,她也想過,可能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會忘記的。
可她留意了幾天,卻發現,沐君寒的執念遠比她想象中要深得多。
他每天會在書房裡呆很久,就看着這相思棋局;他每天也會去她的“墳前”陪她喝酒,會說一些想念她的話;他每天還會在桃林、梅林閒逛,去看看他們過去看過的風景。
看到這一切,她方知,他陷得太深。
若是她再不加以阻止,也許相思成疾、抑鬱而終的人就是他了!
她有兩條命,可沐君寒沒有。
沐君寒在問,她是不是一直在躲着他……
呵!
當然是!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對沐君寒實話實說,她道:“我恢復了記憶,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那個失憶的我已經死了,我又何必再生出什麼風波?躲着你,那是自然的,因爲你是唯一見過我的人。若非小書童拿錯書信,我也不想現身。”
“爲什麼?”沐君寒聽到這樣的真相,整個人都很受傷。
怎麼會是這樣?
怎麼可以是這樣?
那些過去,都可以說忘記就忘記了嗎?難道她……就沒有半點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