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傾是一路被凌燁給抱回去的,桑華非常識相的直接帶着夜舞進了府邸。
還不忘在夜舞耳邊小聲嘀咕,“凌燁哥哥這次徹底被姐姐惹火了,咱們還是不要在這兒當炮灰的好。”
夜舞卻是一臉的疑惑,“孃親惹火了爹爹?那會怎樣?”
會怎樣?桑華想了想,嘆息着搖了搖頭,“姐姐會被收拾的很慘,會被凌燁哥哥給吃掉的。”
末了又幽幽補了一句,“一定被啃地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當然這些話都沒有被君傾和凌燁聽到。
君傾一路閉着眼睛裝睡,凌燁也是徑自沉默,將她抱回房間。
他站在牀邊看了她良久,最後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出了屋子。
耳聽着凌燁的腳步聲走遠,君傾這才睜開眼睛,看着牀頂,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鬆了口氣,還是又在糾結。
她知道自己之前那麼拼命是有些過了,可轉過來想,她那麼拼還不是因爲擔心他!自己明明什麼都是爲了他,現在反倒是還要看他的臉色,這算是怎麼回事?
她對他好,關心他在乎他,爲他不顧一切反倒是她的不對了?
他有什麼好生氣的要這樣給她擺臉色!該生氣的是她纔對吧!
這麼想着,她心裡又開始憤憤不平,總覺得自己的心裡窩着一口氣,不知道該找誰去撒火纔好。
等了半天也沒見凌燁回來,她咬牙憤憤地捶着牀,“不理就不理!還當我真稀罕搭理你了!有本事一輩子都別和我說話!”
說完也不知到底是在和誰較勁,用被子把自己裹了滾到牀裡側悶悶地生氣。
凌燁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她把自己裹成蠶蛹的樣子。
他眸光幽深,站在牀邊靜靜看着她,不動,也不說話。
直到君傾自己受不住了,一把掀開被子坐起身子,怒道,“你這算是什麼意思!不想理我就別理,不想見我就出去!誰讓你自己在這兒罰站了!好像我欺負你了似的!我有哪兒錯了!我對你好也是錯的!爲你拼命還合該看你的臉色是不是!”
凌燁的脣抿成了一條線,在聽君傾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眸中驟然閃過一抹寒芒。
眼睫輕斂,他將那情緒掩在眸底。
直到君傾發泄似的說完之後,他才幽幽開口,“腿還疼嗎?”
君傾冷哼一聲別開頭不去看他,“不勞費心!”
凌燁坐在牀邊,目光沉沉落在她的腿上,伸出手,想要碰,卻有有些顧忌的樣子。
君傾的目光不經意在他手上掃過,臉色驀然一變,“你的手怎麼了?!”
原本如白玉一般修長白皙的手此時竟是通紅一片,指尖甚至隱隱泛着青紫,那骨節分明的手都似是腫了一圈,看上去分外駭人。
君傾忍不住去握他的手,凌燁卻躲了開去。手隱在寬袖下背在身後,只是淡淡的一句,“我沒事。”
“騙鬼的沒事!都傷成那樣了還沒事!那要怎樣纔算是有事!”君傾用力去拉他的手臂,“把手給我伸出來!”
凌燁還是沒有伸出手,一雙眸子緊凝在她身上,“那你呢?你的腿都已經傷到那地步了爲什麼不告訴我,你又是在騙誰?”
君傾的動作就是一僵,略有些尷尬的別過頭去,語氣還是強撐着強硬,“我不過是不想讓你擔心罷了。”
說着還試圖解釋,“再說,在那種情況下,我能因爲那麼一點傷就不出手嗎?對手可是完全魔化的,讓你一個人對付我怎麼放心。”
凌燁垂下頭,“所以你就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哪怕是你廢了這雙腿也要幫我?!”
他的語氣明顯壓抑着怒氣,“你以爲,這樣做就是爲我好?!”
君傾聽着他這近乎是質問的語氣,原本就壓抑着的火氣噌一下就燒了起來,“那種情況下你讓我怎麼辦?!明知道白素對你圖謀不軌,白瑟又說那寶貝到了白素的手裡,你讓我能怎麼想!我這麼拼命想要進去還不是怕你出事!”
“現在你對我發火算是怎樣!我就合該什麼都不做,等着你死在下面!那樣你就滿意了!那樣就算是我對你好了是不是!”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看着自己的女人受苦!就是因爲知道你這樣全是爲了我,所以我纔不能接受,你到底明不明白!”
凌燁也是火了,死凝着她,怒火熬紅了一雙眼,“還是你以爲,我看着你爲我受傷,爲我拼命,爲我廢了你這雙腿我會高興?!我一個堂堂大男人,讓我的女人爲我付出到這種地步,我還應該引以爲豪嗎!”
君傾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突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們兩個關注的重點似乎根本就不一樣……這要怎麼講下去?
凌燁看君傾安靜了下來,捏了捏眉心,也盡力壓抑住自己的脾氣,半晌才嘆了口氣道,“我不是故意要兇你。”
君傾吶吶地應了一聲,心裡暗想着你兇都兇過了吼也吼過了。現在這麼說當真是沒有一丁點的說服力。
凌燁握了握拳,啞聲開口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已經沒……”君傾剛想要說沒事,凌燁那眼神一眼掃過來,她便乖乖閉了嘴。
想想這時候似是應該服軟,就從納器裡取了藥膏來,“還不是你要和我置氣,我都忘了還要上藥了。”
凌燁眉心擰緊,拿過那藥瓶就掀開了蓋在她腿上的被子,正要去看她的傷勢,君傾卻一把抓住他的手。
入手那冰冷的感覺讓她的臉色都沉凝了下來,“這到底是怎麼弄的!之前不是明明還好好的嗎?”
“沒事,小傷。”凌燁說着把手收了回來,不願多談的樣子,只是淡淡的一句,“一會兒你給我上藥。”
君傾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總感覺他這傷來得莫名其妙,不過知道凌燁的性子現在也問不出什麼來,索性也就沒有再追問。
凌燁撩開她的裙襬,當君傾那受傷的雙腿顯露在他面前時,他的身子猛然一震。
他的雙拳握地死緊,似乎在拼命地剋制什麼情緒一般,而後猛然站起身,僵着背脊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君傾一個人在屋裡有些莫名其妙,暗暗想着這算是個什麼情況?
凌燁這很明顯是生氣了,剛纔他那眼神,已經不能說是氣怒了,簡直就是像和誰有什麼深仇大恨似地……
君傾拿起藥瓶給自己上藥,心裡不禁琢磨着,凌燁這樣,莫非是在和他自己慪氣?這是在自責?
可她想想又感覺不會,這都是她自己自願的,又不是凌燁逼她的,凌燁沒道理把責任都往他自己的身上攬。
按君傾對他的認識,凌燁也不是那麼愛鑽牛角尖的人啊。
凌燁再回來的時候,君傾已經上好了藥正倚着牀頭出神。
凌燁走到她身邊,君傾擡頭看向他,注意到他那比之前還有蒼白上幾分的臉,她的臉色就是一沉,“你到底是做什麼去了?”
“沒事,”他垂着眸,還是那淡淡的一句,“我給你上藥。”
君傾卻直接抓住他的手,那如冰塊一樣的溫度讓她徹底變了臉,“我已經上過藥了!你給我解釋清楚,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燁半晌沒有說話,只是坐在牀邊將她緊緊擁在懷裡,久久,纔開口道,“十七,爺是第一次這麼怕。”
君傾眨了眨眼睛,對凌燁的思維有些理解不能,“怕?你怕什麼?”
凌燁擁着她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怕你有一天會恨我,我何德何能讓你爲我付出到這種地步。”
君傾擡起頭來,用一種很是怪異的目光望着凌燁。
在清楚的看到他眸中的焦灼不安和那濃濃的自責時,她豁然開朗,心裡好氣好笑的同時又是一陣心疼。
“嗯,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情急之下一時衝動。萬一真的因爲你,我留下了隱疾,以後一定會怪你?”君傾偏着頭,試着去分析凌燁的心理,“你說你怕,是怕我總有一天會後悔今天做的這些事,是不是?”
凌燁頓了半晌之後才僵硬地點了點頭,擰眉啞聲道,“爲我做到這種地步,不值得。”
君傾的眉就挑了起來,“不值得?爲什麼不值得?”
她強迫凌燁看着她,“凌燁,你記住了,你是我男人,在我的心裡,你比什麼都重要!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我去救你,我拼命,那是因爲我感覺我應該那麼做。爲了你,我心甘情願做到那種地步。”
“你說我衝動也好,說我不理智也罷,但那是你的事。我有我自己的行事準則,我只做我該做的事。今天的事,就算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就算知道你會生氣,還是一樣。”
她努力想要讓凌燁清楚她內心的想法,“且不說我這次的傷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就算是真的留下了什麼隱疾,我也不會如你想的那樣後悔,或者是埋怨你。”
“但如果我今天沒有衝進去救你,那纔會讓我後悔一輩子。”她的語氣鄭重,脣角的笑又帶着一絲俏皮的意味,“也就是爲了你,我纔會這樣。換了別人,我纔不會去管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