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瞪他一眼,卻是笑着捏捏樞念紅了的臉頰,“好端端的亂跑些什麼,宮裡這麼亂,要是摔着碰着了怎麼辦。”她笑着蹲下身,爲他整理着凌亂的衣衫,樞念只覺得她的味道好聞的很,忍不住一靠再靠,整張臉幾乎要埋在他頸間。寒秋在邊上戳戳他的肩,“小子,不要盡佔着便宜啊,也留我點啊……”
樞念成功炸毛,他怎麼覺得這男人這嘴怎麼這麼酸。第一次像個孩子般追着寒秋跑,寒秋立刻笑着劃了輪椅便逃。
少年跟只小貓般張牙舞爪的模樣是難得一見,雲卿極有興致的看着,竟沒有再在意那邊上的兩人,只是當發覺樞念有些踉蹌着跑動時,她才緊張起來,慌忙追過去,將那個張牙舞爪的小貓攬住,柔聲道,“好了好了,他一個病人,胡鬧慣了,樞念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計較。”只是片刻後耳語般嗔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傷着了。”
“我沒事。”樞念極是乖巧的點點頭,雙眼看着她,晶亮璀璨的,是世間所有的寶都不能及半分的,他樂呵呵的笑着,雙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沒有發覺的那瞬,執着的與她十指相扣,心內滿足,一張臉生動的,讓人有種驚豔之感。
葉倚琛全身僵硬的看着,忽然間心中的痛排山倒海而來。他不敢上前,不敢再跟她說話,那個名叫樞唸的人的位置,從很早之前,便是他葉倚琛的,可是那個位置,他早就已經放棄,縱然已經追悔莫及,可如今,怕是再沒了機會吧。
雲蓮從看到寒秋出現時,眼裡便閃過驚慌的神色,只是雲卿出現時,葉倚琛的僵硬和不自然她都看在眼裡,從沒有這一刻,她這麼怨過這個將自己養大的姐姐,葉倚琛是她的命,是她費盡心機,不要廉恥奪過來的人,怎麼紀雲卿一出現,便有了這麼多的不同,她看着那個笑的開心笑的有些傻的少年,眼中劃過一抹冷笑。
寒秋在不遠處,將她的冷笑看在眼裡,眼見那個少年不會再追着自己跑,他才放心的將輪椅劃了過來,只片刻間,又是那個溫文爾雅的清淡男人。
“雲蓮也在啊!”他笑着與雲蓮打招呼,毫無芥蒂,雲蓮卻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她,有些怕這個男人,當年斷了雙腿,卻一劍刺進了紀雲卿右肩的人。
寒秋也看出雲蓮的害怕,只是停在雲卿身邊,笑着看她,“當年可真該謝謝你,能讓我認識她。”他轉過頭,衝着雲蓮微笑的欠身,“雖然你害我失去了兩條腿,但是,你送給了我一個紀雲卿。”
雲卿的臉微微發紅,“你,你胡說些什麼呢。”
葉倚琛和樞唸的臉色都有些不好,寒秋卻似乎高興的很,不遠處有人匆匆跑過來,卻是徐祁煙和連衣,他裝作並沒有看見葉倚琛的樣子,衝雲蓮點點頭,便道,“你們杵在這裡做什麼?”
雲蓮面色有些不大好,猛地甩開袖子轉身便跑,“誰要去參見那個破爛宴會,我不去。”
葉倚琛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去追。
因爲樞念腳受了些傷,雲卿本想要回去陪他,卻被徐祁煙和寒秋抓了不肯放,連衣只好先送樞念回水閣,縱然有千般不捨,樞念還是乖乖的回了水閣,只是臨走時,他看了眼葉倚琛,其實多看幾眼,自己和他,並不相似。
席間,雲卿自然是最活躍的,常日裡難得見到
,衆人又豈會放過她,尋着機會便灌她酒,她來者不拒,到了最後,還是空桐和徐祁煙過來阻止,一個勉強扶着她,一個替她擋酒。
葉倚琛見她醉的不行,終是不顧徐祁煙一臉的不耐,靠了過來。
“雲……”他端着一杯酒,張張嘴,想開口喚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柳昱在不遠處瞧見了,硬是擠了過來,飛快的從空桐懷裡奪過她,自己緊緊的擁着,劈手奪過葉倚琛手裡的杯子,一飲而盡,邪氣的挑眉,“這杯酒,我來喝。”
“你……”葉倚琛臉色更加慘白,徐祁煙抱着胸冷眼看着,雖然他更想將那個人擁在懷裡,可是雲卿可以給任何人,獨獨不能給這個叫葉倚琛的混蛋。
寒秋在輪椅上笑眯眯的看着,果然是不虛此行啊。
“這麼好的一個大寶貝,你有眼無珠,並不代表旁人沒有火眼金睛。”柳昱笑着又將雲卿手上捏着的酒一口喝乾,哈哈大笑起來,“我柳昱謝謝葉大將軍一時糊塗。”
葉倚琛的臉色已接近灰敗,只喝了幾杯悶酒的他,還是有些發暈的,晃盪了幾下,在位子上重重坐了下來。
雲卿的雙頰被齊齊涌上的酒氣薰的如胭脂般的紅,細長的眸子懶懶的眯着,眼波流轉,蘊含的風韻比之世上任何的女子都要充滿了誘惑,她緩緩掙脫開柳昱的桎梏,慢慢坐到葉倚琛身邊的位置上,端坐着,像是一個出嫁的女子,一顰一笑,都充滿着危險的媚態,“爲什麼?”她靜靜的看着他笑,問。
葉倚琛忽然感覺身邊的空氣稀薄起來,快要讓他窒息。
“寒山寺的了無大師曾說……”她迷離着雙眼,左手捏着酒杯,仔仔細細的看着,她忽地衝他嫣然一笑,“人的一生,其實沒有什麼過錯,只有不斷的錯過。”笑着將那杯酒緩緩嚥下,她起身,瀟灑的走,“葉倚琛,我們錯過了呢。真好,我也該去找那個與我契合的人,祝你和雲蓮,幸福……”
葉倚琛當即震在那裡,寒秋看的出來,這個男人的眼裡,全是死灰,只是他卻沒有同情,自作自受的混球而已,不需要同情。
衆目睽睽下,雲卿灑脫的走,讓無數男人女人瞠目結舌。
衆人或笑或嘆或嘆,紀雲卿,果然不愧爲紀雲卿,大氣,瀟灑,高貴……可惜這隻鳳凰,何時能安下心來,甘願爲人折翼?誰人若能得她一眼青睞,當真是此生無憾。
太傅捋着須搖頭輕嘆,忽而看到杜謙似笑非笑看着一個方向詭笑,他心中一個咯噔,只埋首喝酒。
柳昱和徐祁煙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兩個人幾乎是小心翼翼的追着出去。
晚宴因爲雲卿她們幾個離去失色了不少,隨後不久,便時不時有人離席。
連衣本以爲不到宴會結束,雲卿是不會回來的,因而,當看到徐祁煙和柳昱小心翼翼追着她家郡主跑來時,她當真嚇了一跳。
慌忙過去將雲卿扶進了寢居,柳昱他們想要跟進去時,被她盡職的攔在了屋子外面,“這裡豈是你們能進的?”
徐祁煙看着不斷有端着水盆和醒酒湯進去的太監宮娥,面上閃過焦色,正想說憑我還不行嗎,連衣就已是不客氣的‘砰’一聲關了門。
柳昱無奈的嘆口氣,“這脾氣,還真大。”
“連衣是在怨
我,讓她喝了這麼多的酒。”徐祁煙幾不可聞的嘆息,“走吧。”他的話卻是對柳昱說的。
柳昱眉尖一挑,憑什麼還未說出口,便被徐祁煙一把拖了走。
柳昱心不甘情不願的被祁煙拖走,那個從很早時便漆黑一片的屋子裡,有扇窗戶被悄悄打開了一條縫,樞念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又瞧了眼忙碌不已的那個屋子一眼,像是魔怔了般,不肯再移了目光。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紀雲卿,有種終於解脫了的釋然和瀟灑美,醉酒的人,盡都是張揚的嫵媚和絕豔。
雲卿真正醉過的時候,其實不多,只因爲醉酒的感覺,很難受,她總是想要避免,只是最近一下子見到了很多人,讓她覺得,醉一醉也無妨,醉過了,很多便可以錯過了,例如不想再有瓜葛的人和事,如今,她可以真正放下。
連衣照顧的很好,知道她喜靜,收拾好了一切後,便都退了出去。
她安靜的睡在牀上,鬆垮的寢衣露出一大截白皙的頸項,美的自然。
身體裡,一直有酒氣滌盪,在肆意的遊走,黑暗中,有一隻帶着涼意的手伸到她臉上,輕輕撫摸着,指尖順着臉龐往下滑,停在了修長的脖頸上。
似乎有一隻手不斷的摩挲着她的脣,意識模糊間,衣結不知何時被人解了,那人的手一路而下,只是觸摸到她的鎖骨,便像是被驚住了般,連呼吸也屏住了。
下一刻,雲卿只覺得那種舒服的涼意驟然消失,昏昏沉沉間,不知過了多久,是連衣笑着將她搖了醒,“郡主……”
連衣笑眯眯指指窗戶外的太陽,笑道,“郡主難得這麼晚起。”
“昨夜是誰送我回來的?”雲卿不易察覺的微微蹙眉,心中有些遲疑。
連衣捂着嘴笑,道,“是表少爺和柳大人,不過已經被奴婢趕回去了。”
“是嗎?”雲卿跟着笑笑,嘴角揚起道迷人的弧度,很是溫順的由着連衣服侍自己更衣,才和連衣一同出了寢居,兩人不由都震在那裡。
樞念正和一個人蹲在一起,在土裡挖着什麼,說的極是開心,雲卿平靜的看着,心中卻有怒意微微揚起,跟樞念說着話的人,是雲蓮,當初那個嬌俏的站在她面前,說只要是她紀雲卿看上的,紀雲蓮也要碰一碰的人。
既然已經有葉倚琛了,爲何連她那麼看重的樞念,也不能放過。
只是,她靜靜看着樞念,從側面看,她還從未見過他笑的如此的耀眼,好似天上的星辰都要被切割成了數片,都飛入了這個人的眼,在她面前,這個人只有膽怯,可爲什麼到了雲蓮那裡……
她心中亂的很,胡思亂想間,臉色便沉了下來。
連衣不由暗暗跺腳,這是什麼跟什麼,六皇子怎麼能和雲蓮郡主那麼愉快的說在一起。
樞念無意中瞥見雲卿站在身後,雙眼一亮,想要挨上去,卻在想起什麼後,忽然猛地用髒手捂住了鼻子,慌不擇路,跟個兔子般跑的飛快,再不望過來這裡一眼。
雲卿心中莫名的失落,眼底的黯然,像是蔓草般,要將她纏繞。
雲蓮站了起來,目光中的笑意一閃,她果然沒有猜錯,緩緩笑着擡頭,紀雲蓮露出的,是在衆人前,那張嬌俏活潑的臉,“姐姐,我想,我們該談一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