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步步走到窗邊,看着窗外寒風呼嘯吹的不遠處一株山茶花歪倒在一旁,潔白的白雪覆蓋了窗外的一切,她淡淡道:“你退下吧。”
婢女鬆開攙扶着老夫人的手腕,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離開。
整個屋子裡只有老夫人一人,她望着窗外破敗的山茶花眼中帶着寒意,開口道:“阿彌陀佛,太后還真是機關算盡,只是不知又出了何事?”
她以前倒是喜歡甄皇后,但是經過自個孫女一系列的事情之後她已是厭惡這位皇后,雖然知道皇后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大雲和太子風夜寒好,但她就是不喜皇后爲難甚至掌煽自己的嫡孫女。
不過以自己對太后的熟悉,也知道滴水不漏的太后要做成一件事就絕對不會有妥協的餘地,所以,她纔會幫着甄皇后,就因爲自己知道最後甄皇后還是得回宮。
一切並非偶然,這人情也只是順手推舟罷了,她眉頭緊蹙,就是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太后急召皇后回宮……
“來人啊!”很久,她昂聲道。
婢女忙走進內屋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安靜的等待老夫人的吩咐。
“準備一下,老身要去見方丈。”老夫人收回看向窗外山茶花的視線,她瞥了一眼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婢女。
婢女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爲老夫人準備防寒衣裝。
黑狐毛披風,帶上黑狐毛罩帽,佛珠被老夫人掛在了手腕上,她的手中捧着暖爐,一旁婢女撐着紙傘爲她擋下風雪。
打開屋內的一剎那,迎面而來的就是風雪夾雜撲面而來,老夫人眉頭微皺了下,低聲道:“今年的風雪似乎格外的大了些。”
迴應她的是寂靜無聲,婢女從不吭聲半句,只是按照命令行事。
正大光明殿內正圓方丈正跪在聳高金身佛像蒲團上,她雙手合十身形半躬垂着眼眸,看似睡着了那般的安靜。
如此寒冷的天氣殿外便也撤去了守着的僧人,老夫人先來到正大光明殿,若是在這裡找不到他人,她自會去他居住的屋子找他。
打開大門的同時,寒風呼嘯吹進清冷的大殿之中,帶着讓人寒冷的嚴寒,老夫人看到跪在不遠處蒲團上的正圓方丈,她慢慢走上前道:“皇后娘娘要回宮了,消息你知道嗎?”
微合着眼眸的正圓方丈緩緩睜開眼睛,他輕聲道:“知道。”
老夫人擡了擡手,婢女鬆開了攙扶着她手臂的手腕,然後退出了大殿,順手關上了大殿的厚重的大門。
她一步步走到了正圓方丈跟前,然後跪在了一旁的蒲團上,她望着面前垂眸俯視衆生的佛祖,她溫聲道:“有沒有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這麼急着宣皇后娘娘他們回宮……”
“這老衲就不知了。”正圓方丈側目眼神深邃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他順着老夫人的視線擡眸看向佛祖又道:“外面那麼大的風雪,你身子不好就該歇着,派人找老衲,老衲去見你便好。”
“這裡沒外人,不必如此自稱。”老夫人收回視線,她看向一旁正圓方丈,微頓了一下,她帶着疑問道:“你對我說玉珠在一處安靜的地方禮佛,但是我還是想問一聲她到底在何處?”
“抱歉,太后吩咐過不能告訴任何人,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她的確在教習僧人之下認真禮佛,而太子殿下陪伴在她身側。”正圓方丈在這麼說的時候慢慢地合上眼眸,他語氣輕緩道。
“這樣一直等待下去我自是不願意的,那你讓我遠遠的看她一眼也好。”老夫人看着一旁正圓方丈並不罷休的對他說道。
“不可,太后懿旨違抗不得。”正圓方丈依舊微斂着眸子輕聲迴應老夫人。
“還在光明寺嗎?若是在我自己去找!”面對正圓方丈的不斷拒絕老夫人並沒有絲毫氣惱,她聲音淡然的問着他。
“無可奉告。”正圓方丈語氣不帶絲毫情緒地說道。
“你……”老夫人頓時有些啞言,後無奈道:“倔脾氣,一輩子都捨不得改一下。”
正圓方丈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垂下的眼眸才微微睜開,他轉頭看向了老夫人,然後輕聲道:“你知道石亭之中的棋局嗎?”
老夫人聽後驚愕了下,她直視着正圓方丈點頭道:“知道是知道,但是從未上去瞧過。”
“那本是博弈天下的霸業棋局,只是到了最後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才讓大雲至今都存在隱患,有一晚我遇到了你的嫡孫女,我讓她看了棋局,只是當時的她說不會棋看不懂,但我知道有一顆棋子是她放下的……”正圓方丈平靜的凝視着老夫人意味深長道。
“我這嫡孫女向來不是凡俗之人。”能下王者局並且能讓正圓說起的定不是普通人,老夫人向來都知道自個的嫡孫女和其他女子不同,她想起自個孫女的模樣不免眼神中充滿了慈愛。
正圓看着滿臉溫柔慈愛的老夫人,他不苟言笑的眉眼間也浮現了一抹淺笑,只是一想起她還生死不明眼中好不容易浮現的一絲笑意瞬間消失無蹤,心中滿是擔憂……
“可是發生了什麼?你看起來有些不對勁?”老夫人本在喜悅上卻看到了正圓不經意露出的憂心忡忡,她立刻出聲問道。
正圓一怔,他望着老夫人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不對勁,剛剛說到了你的嫡孫女下的一棋,這一棋當年先帝也是舉棋不定,她給出的一顆棋子是放在了斬草除根之上,那是一條絕路,然而,絕處逢生,只因那棋局本已是前無前行之路,退去後退之路,也只有絕地逢生,活了整盤棋局……”
微頓了一下,他意味深長道:“那天,我老遠就瞧見了她,只是,她說過她不會下棋,可我卻看到了她放下的一顆棋子走的一步,所謂的成大事者定不惜任何手段,也只有斬草除根才能成大事,你這嫡孫女灑脫又傲然,生爲女兒家着實可惜……”
老夫人聽後臉上滿是溫柔,她柔聲道:“是啊,要是她生爲男兒定是爲相之命……可惜她是個命苦的女兒家……”
“她第一次身爲太子妃前來光明寺的時候,我特意讓法主前來瞧了瞧她,法主說她擁有渾然天成的王者貴氣,若生是男兒身定是位極人臣、王侯將相,若生爲女兒家萬凰之王……”
老夫人聽後驚愕,後道:“若是她沒有貶去我這嫡孫女的太子妃之位,日後皇后之位必定是我嫡孫女的,可惜,我的嫡孫女不願意再嫁入皇室,我也不願意讓她嫁入皇室受苦。”
“命由天定,但事在人爲,你不願意讓她成爲九霄之凰便不要讓她成爲皇家人,平平凡凡才是最好的。”正圓看着老夫人帶着一種說服之意。
老夫人先是爲正圓的語氣而驚訝了下,隨後她淺淺一笑道:“說的也是,也只有平凡之人才能沒有皇室的爾虞我詐,不瞞你說,此次我前來就是想說服她放棄所有顯赫身份成爲一位平凡的女兒家,奈何,來的不湊巧。”
“時機一到你會再見到你引以爲傲的嫡孫女……”正圓眼神深邃的望着老夫人,話罷,他轉頭看向眼前的佛祖,腦中滿是法主之言。
他對老夫人說了法主所說的前言,卻沒有說出後面那幾句足夠讓她膽戰心驚的後話,保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畢竟,誰也不知道上天是如何安排的,亦或者人定勝天。
“在這裡也好,免得在京城又遭人算計,她不算計別人,反倒是別人老來暗算她,一朝嫁入皇室就沒一天安生的日子可過。”老夫人無可奈何的對正圓說着,在佛祖的庇護之下也可免去她的煩惱。
“只要虔心向佛便可寧靜之心……”正圓望着眼前佛祖雙眸中滿是虔誠,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老夫人看着慢慢合上眼眸一臉虔誠向佛的神情,她轉頭看向佛祖合上雙眸,雙手合十虔誠的參拜佛祖……
很快,大殿的大門又一次被打開,來着是一位監僧,正在靜心奉在佛前的正圓睜開了眼睛,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老夫人,看到老夫人並沒有因爲有人到來而睜開眼眸。
監僧遞給正圓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他走到了大殿門口眼神深邃的接過監僧手中的一個小紙條,眉頭微皺了下,他壓低了嗓音道:“無論如何,還是要繼續,只是讓他們小心一些,定要小心雪下懸崖。”
“是,方丈。”監僧聽完正圓所言應下聲,然後便轉身離開。
“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回房歇着了。”這時,老夫人慢慢的從蒲團上起身,她轉過身看向正圓道:“有空了來我那邊喝杯熱茶。”
正圓點頭,他看着老夫人溫聲道:“放心,待寺裡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便會去找你品上一杯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