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已經鑽入了樹林,鐵旗盟的衆人緊隨其後。鑽入林子的同時,兩方先後鬆了一口氣。流月覺得自己成功逃脫的機率大大增加了;鐵旗盟的人則覺得有了頭上大樹的遮擋,不會遭到飛刀的滅頂了。
在緊追不捨下跑出一段後,流月感覺到身體有些不妙。方纔被鐵旗一槍甩到門檻上,並沒有給身體哪處造成什麼明顯的傷勢,初時也沒覺得行動受影響。但這一段跑完,漸漸覺得有些力不從心,速度已是越來越慢了。難道,這會是所謂的內傷?
這樣下去,自己能衝出鐵旗盟的山寨已是萬幸了,想再跑到京城驛站,除非是後面的追兵放水。但流月倒也沒有太慌張,剛纔那一記飛刀他看在眼裡,已經猜到一定是風蕭蕭藏身屋頂上,只是這傢伙怎麼還不露面幫忙,難道非要等到最危機的時候?流月暗罵了一聲。
其實風蕭蕭因爲是繞了一圈後才鑽入了樹林,所以有些遲,但鐵旗盟衆人的大呼小叫卻已讓他明確了方向。不一會,他已經看到不遠處的人影晃動了。他此時只是在想,是到前面去接應流月呢?還是從中間插入截下鐵旗盟的人。
風蕭蕭還是有一些顧忌的――因爲老大和逍遙的存在。自己公然露面,敵對的立場讓相見有一份尷尬不說,同時還讓兩人難做。
於是風蕭蕭決定還是躲在暗處出手。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回做了,當初在華山掩護閒樂和柳若絮時曾幹過類似的事情。但當時自己的“追風逐日”還只是初學,今非昔比,如今這已經是天下第一刀了。
昏暗的林間,忽然響起一聲閃銳的呼嘯,在狹窄的樹林中顯得異常的清晰。一道銀光從林子深處一閃而出,後面的人看得真切,都發出一聲驚呼。但隨之而來的只是前面人叢中傳來的一聲慘叫,一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他還沒有死,飛刀只是射到了他的腿上。
許多人尚沒有反應出是怎麼回事,銀光再度一閃。跟着又是一人倒在了地上。兩人比賽一樣在地上打滾,表現地異常痛苦,更是讓衆人不寒而慄。
飛刀!衆人當然已經猜出這就是剛纔從房頂射鞭子的那人。剛纔是射鞭子,此刻兩刀又都是射腿,顯而易見對方是手下留情了。既如此,還要激怒對方讓其手下無情似乎就太不明智了。
而對方的意思也異常明顯,就是讓衆人不要再追。大家的心底雖然還沒拿定主意,但腳下卻已經一步也挪不動了。手下留情,有些時候卻是要比狠下殺手更具威懾。
風蕭蕭卻沒心思理會衆人是不是真心不想追了,看到自己兩刀已經收到效果,立刻轉身向前面的流月追去。
此時方纔落後了一步的鐵旗和紫竹青梅剛剛趕到。看到衆人臉上的異樣,鐵旗問道:“怎麼了?”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朝那邊地上的兩人望了一眼。
鐵旗走上前,他看到了兩人腿上的飛刀。此時旁邊的人正在幫他們拔刀上藥。
行雲來到鐵旗身旁問道:“現在怎麼辦?”
鐵旗擺了擺手道:“不用追了,大家回去吧!”
衆人都鬆了口氣,他們本就不願意追。旭日和逍遙更是如釋重付,他們一直是在矛盾的心理中跑出了這一路。
而鐵旗卻有意無意地朝這邊望了一眼。兩人心中一驚,看來鐵旗已經猜出來人是誰了。說實話,這實在太容易猜了,這麼快這麼狠的飛刀本就沒幾人,會跑來相救流月的,除了風蕭蕭又能有誰?
衆人一個接一個的從旭日和逍遙身邊擦肩而過。兩人一動未動。兩人現在的表現無疑是有些反常的,但卻沒有人注意到。
不是沒人注意,而是視而不見。
兩人忽然明白,並不是只有鐵旗一個人可以猜出那人是風蕭蕭。在場的都是老江湖了,這麼點的常識判斷能力還是有的。而風蕭蕭和兩人關係不淺,是鐵旗盟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此時大家對兩人,無疑已經產生了一絲隔閡。就連月柔,在經過逍遙身邊時,也是略一猶豫後就走過了。
從樹底透下的陽光刺射着兩人的雙眼。鐵旗最後一個從兩人身邊走過,又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擦肩而去。兩人還是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轉身跟在了後面。
林子外面,風蕭蕭已經追到了流月。
流月早已注意到後面的追兵忽然就停了,想來應該是風蕭蕭出手了。林子也沒有多大,流月繼續跑了一會已經重見天日。此時一陣輕風從身邊掠過,流月知道風蕭蕭已經到了。
緩緩轉過頭來,看到了風蕭蕭,立即“撲”一聲噴笑出來。風蕭蕭渾身富含水分的造型,讓流月也在瞬間明白他發生了什麼。
雖然自己和風蕭蕭跟本也是一樣的,但流月卻毫不掩飾自己笑聲中的嘲諷。風蕭蕭十分不滿:“你就是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嗎!”
流月嘻嘻笑道:“瞭解,瞭解。”說完,一屁股坐到地上,倚着背後的一塊石頭。
風蕭蕭驚道:“還不快走,你坐那幹什麼!”
流月又是嘻嘻笑道:“有點傷,讓我休息一會,你幫我看着。”說罷就開始打坐運氣,風蕭蕭真想過去給他一腳。
樹林邊一直是安靜的,追兵居然一直再未出現,連風蕭蕭都大大的意外。他以爲自己的飛刀只能是延緩一下對方的進程,沒想到直接就給嚇退了。瞬間,風蕭蕭的自信心又膨脹了。
正暗爽間,流月的聲音飄來:“還不快走,你傻站在那幹什麼?”
回頭,流月都已經走出一段了,風蕭蕭暗捏了一下拳頭,連忙跟了上去。
一路走下來都是相安無事,直到兩人來到河邊,臉上都不約而同換上了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風蕭蕭搖着頭沉思道:“下次來一定不會了。”
流月點點頭表示贊同,一縱身,飄到了牆頭上,回頭朝風蕭蕭招着手。風蕭蕭也是一縱身,但沒有在牆頭落足,直接飄到了牆外。流月撇撇嘴:“又沒人看,你顯什麼啊!”
風蕭蕭頭都沒回,只是淡淡地道:“我顯什麼了?”
流月也縱身跳到他身邊道:“顯你的輕功比我高啊!”
風蕭蕭扭頭望着他,一臉不解地道:“有可比性嗎?”
流月抓狂。
兩人一起往京城方向走去,這回已經不是瘋跑了,只是按照正常程序的趕路。
風蕭蕭問:“你跑來偷聽,聽到什麼了?”
流月鬱悶地道:“聽到個屁。我來時正好是大堆人報到的時候。我混在人羣中流入大廳,乘亂躍到了上面的橫樑上。他們下面就一直鬧哄哄的,鐵旗忙着給來的人一個個登記,這些人唧唧喳喳地就知道表達對幫派重建的喜悅。等人漸漸少下來,似乎有苗頭聽到點什麼的時候,居然就被發現了。”
風蕭蕭皺眉道:“你被發現時我已經到了,怎麼這麼笨會被發現。”
流月道:“趴太久了,衣服上的水滴下去了我都不知道,不知是哪個王八蛋眼這麼尖居然看到了。”
風蕭蕭又笑道:“你後面和鐵旗的演技比拼真是精彩。”
流月道:“我趴上面這麼辛苦總算也就明白這麼點事,鐵旗和驚風聯手的消息,他居然是瞞着手下幫衆的。”
風蕭蕭道:“我剛纔也弄明白了這事。而且我正在想,這事鐵旗盟的幫衆都是被瞞着的,飛雲他是從哪裡知道的。”
流月愣了愣,顯然他剛剛知道這個情況,暫時還沒有想到飛雲身上。
風蕭蕭沒有等他自己去想得更深,直接說出來道:“所以我想,驚風身邊‘天殺’的人中,一定有人還是飛雲的人。”
流月皺眉道:“這樣的話,驚風一直是懷有異心的,這怎麼會瞞過飛雲?”
風蕭蕭道:“驚風對飛龍山莊的異心,能讓人直接察覺到的,不就是包打了這麼久BOSS的事嗎?所以我想,這個人雖然在驚風身邊,但卻應該是一個不知道BOSS的事,也從來沒有打過BOSS的人。”
流月開始回憶:“沒有打過BOSS的人?吹雪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風蕭蕭道:“烈焰也沒有。”
流月一臉難以置信道:“他?不可能吧。”
風蕭蕭笑道:“如果是他,大概大家就都被騙過了。”
流月也笑道:“我想可能連飛雲都會被他騙過,他的表現,應該不會贏得飛雲的絕對信任。”
風蕭蕭道:“這麼說來,不就是吹雪了?那麼他幾次比較沒人性的表現,是不是爲了獲取驚風的信任而故意的?”
流月笑道:“應該就是他了。不過另外也還有一個人。你忘了?那個太極劍的,他也沒在BOSS中露過面,不過這人我看不出會和飛雲有什麼聯繫。原來吹雪一直是在做戲。”流月笑得很開懷。
風蕭蕭卻皺眉道:“對哦,還有他,花爲伴啊!”
但流月卻剎那間變了臉色,驚道:“你說什麼?什麼花爲伴?”
風蕭蕭釋然道:“我好像還沒和你提起,那個玩太極劍的人,應該就是信天樓京城分舵的舵主花爲伴。”
流月道:“你確定這人叫花爲伴?”
風蕭蕭疑惑道:“確定不敢說,但可能性非常高,怎麼了?你怎麼這麼大反應?”
流月緩緩道:“花爲伴,以前是飛雲山莊的人啊。”
這回輪到風蕭蕭目瞪口呆了:“花爲伴是飛雲山莊的人?”
流月點頭:“飛雲山莊‘風花雪月’四大高手,最原始的版本,是驚風、花爲伴、吹雪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