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定的目標,也沒有明確的方向。
頭一天,李赫季寥和康行健趙勇還一起吃了個飯,也是他們幾個人在省城難得的一次小聚。大家都很高興,也喝了很多酒,連季寥都喝得有點高了,但是第二天一早,趙勇和康行健還宿醉未醒,李赫和季寥已經出發了。
其實旅行去哪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一起旅行。
季寥給李赫買的這輛牧馬人取了個名字叫“悶墩”,她說因爲它看上去很敦實可愛的樣子,可李赫想說人家明明是很酷很man很有範兒而且還很洋氣,愣是給她弄成一個鄉間小胖子的感覺。
好吧,李赫想起自己曾經也死活把李純的二哈取個名字叫“旺財”,這說明季寥和他的審美眼光還是很接近的,這是好事。
出發不久李赫就還是把悶墩的車篷給蓋上了,雖然敞篷加放倒前擋的逼格更高,但是跑起來還是很不實用。如果走高速路,那樣會把他們吹死,如果走鄉村路,這時候省內很多鄉村路還是砂石路面,那一個遮天蔽日的灰塵,分分鐘把他們變成土人。更倒黴的是就在李赫裝車篷的時候,之前明明豔陽高照的,沒來由的就會一陣大雨,等李赫把車篷裝好,兩個人已經成了落湯雞,順帶着車裡也是一片汪洋。
好吧,就這樣,他們也非常快樂。
準確的說,是季寥非常快樂,認識季寥以來,李赫還真沒有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笑得這麼多的。但這樣李赫總覺得季寥有事,有時候他腦子裡不免跑過很多超狗血的情節,比如她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啊之類的。
不怪他疑神疑鬼,實在是季寥這段人生原本是空白的,他真的不知道老天會把這片空白塗成什麼顏色。
車上沒有導航,甚至連路牌也沒怎麼看到,第一天黃昏的時候,他們到了一個鄉鎮。
就是那種一條街的鄉鎮,李赫在一座水泥平房的門口看到了“永樂鄉郵政所”的牌子,但說真的“永樂鎮”“永樂鄉”這樣的地名重複率也不是一般的高,李赫也只是大概的推測他們現在的位置,是不是那麼準確也不好說了。
好在這個永樂鄉有一條河,河水還清澈,有山有水的地方,就會讓人很舒服。
不過問題又出來了,就是這個一條街的鄉鎮上只有唯一的一家飯店,而且他們找到的時候,別人已經要關門了。車上倒也不是沒有吃的,就是能吃熱飯肯定還是吃熱飯的好。
李赫決定拿錢砸,但老闆看了看他的錢,很平靜的說:“他大舅爺家的二孫女要出嫁咯,我要趕過去幫忙,實在是沒得時間咯。要不這樣嘛,錢你隨便意思一下,東西你們就自己整,鍋碗瓢盆都是齊的,用完給我洗乾淨就行。”
這樣也行?
李赫不知道是老闆太容易信任他們,還是這裡的家當反正也不值幾個錢。但是老闆的廚房裡還掛着些香腸臘肉,旁邊菜地裡還有些新鮮蔬菜,而老闆只要了他50塊錢,李赫於是選擇了前者。
老闆說走就真的走了,天色已晚,他趕得很着急。留下李赫和季寥,天黑了,這裡的電壓好像不怎麼夠,光線也忽明忽暗的。而對於季寥來說,最大的難題是這家店竟然沒有電飯煲,用柴火煮飯她真心不會。
李赫就笑,說:“得了,你在旁邊菜地裡摘點菜洗了,飯我來煮。”
季寥不信任的問:“你會?”
李赫說:“會,小時候在我爺爺家就是用柴火煮飯的,而且還不是這樣的竈頭,是火塘。趕緊的,不然天黑透了你菜都摘不了。”
季寥應了一聲,又說:“其實這個老闆也不是本地人,他可以講本地化,但他有廣南的口音。”
李赫笑着說:“觀察還挺仔細的,想說什麼?”
季寥說:“是個有故事的人,不過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故事。”看她的樣子,好像有一些懷疑,在警大才呆了一年,似乎也有些職業病了。不過這店周邊都沒有人家,要走到很遠去打聽呢,李赫覺得這就沒有必要了。李赫說他選擇相信這個老闆,就像老闆相信他們一樣,季寥想想也是,就沒有再堅持。
其實李赫的話說得太早,也說得太滿,他說小時候在爺爺家就是用柴火煮飯的,話是沒錯,但煮飯的不是他,是奶奶。雖然每天都旁觀,但畢竟旁觀和實踐也是有區別的。他一開始火太大,怕煮糊了趕緊照葫蘆畫瓢的把火退了,但竈膛裡留的闇火又不夠,結果最後煮出來的飯是夾生的。
季寥也好不到哪兒去,她摘的菜有白菜,有南瓜秧。白菜還好,南瓜秧她哪知道還要先清炒一下,就這麼放進去煮了,吃的時候感覺還有些毛茸茸的扎嘴。
不過也挺好了,兩人就着一根香腸,一塊臘肉,再加一鍋水煮白菜和南瓜秧,吃着夾生飯,也許是路上跑累了,也許是真餓了,總之,都覺得挺好吃的。
吃完了以後季寥把鍋和碗都洗了,李赫到車上去取了帳篷,準備就把帳篷紮在老闆家的平房頂上。
季寥說:“廚房通着客房臥室的,老闆不是說他今天也趕不回來了嗎?要不我們就住老闆家裡吧,他明早回來我們給他錢,或者他不回來,我們也把錢留下,不虧他不就好了嗎?”
李赫說:“在我老家有規矩,一男一女到人家家裡住,不能住在一間屋裡。你要不想睡帳篷,那我們就各住一間屋,人家的主臥我們也不方便住,我睡沙發好了。”
季寥問:“還有這樣的規矩?”
李赫點頭說:“有。有次我爸和婭姨去我表叔家吃喜酒,晚上回不了縣城,就住他們隔壁那家人屋裡,兩個人也不懂,就住的一間屋,當時還帶着我和純純,我爸帶我睡一間牀,婭姨帶純純睡另外一間牀。就這樣,主人家也很不高興,那家媳婦還跟我表嬸吵了一架。據說這是忌諱,不吉利。”
雖然老闆不在家,也不會知道他們是不是住一間屋,不過既然選擇了信任,那就還是守規矩吧。
季寥想了想,說:“算了,我們還是睡帳篷吧,我不想和你分開。可這也是他們家房頂,不礙事嗎?”
李赫說:“不是他們的屋裡,不礙事。”
於是就扎帳篷,住房頂似乎不那麼浪漫,不過地面是平的,睡墊夠厚,睡着還不算太難受。出門旅行當然不能太講究,不過能舒服就儘量舒服一些吧。
這個夜晚他們睡得很安靜,也沒有拆禮物什麼的。沒有爲什麼,也就是兩個人睡在一起並不是非要拆禮物,聽着不遠處小何的流水聲,還有萬籟俱寂中偶爾響起的蟲鳴,頭挨頭的睡過去,那種感覺同樣相當美好。
第二天他們沒有等老闆回來,起來洗漱之後又出發了。這天路上倒是沒有遇到什麼倒黴的事,不過錯過了宿頭,到了一個前不挨村後不挨店的山樑上,也只能選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地勢,把車擺在外頭,帳篷紮在了裡頭。
夜裡風大,在頭頂上嗚嗚嗚嗚的直響,真的是電影裡那種風聲,而且比那種不知道哪兒錄的配音直觀多了。帳篷也被吹得嘩啦啦的響,很讓季寥擔心帳篷會被吹跑。於是也不睡自己的睡袋了,愣是和李赫擠在了一起,還說自己冷,說真的,這山樑上風大,溫度也確實有點低。
這種時候想要暖和起來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拆禮物了,既然是季寥自己鑽進他的睡袋裡的,李赫也就沒有打算放過她。夏天衣服本來也就少,三兩下自然而然的兩個人就坦誠相對了,沒有燈,只有半明半暗的月色,李赫就在這樣的月色貪婪的欣賞着季寥。而季寥雖然一向怕羞,這時候卻也很大膽很坦然的讓李赫欣賞着,只是依然不敢放聲的呼喊,咬着嘴脣的輕哼伴着外面的風聲,很是讓李赫迷戀。
本想着天亮了還要繼續趕路,最多一次就收工的,卻到底剋制不住,仗着年輕,也是上演了帽子戲法之後,才心滿意足的在季寥的抱怨中摟着她睡去。不過李赫雖然睡去了,一隻手還是握着那把唐刀的刀柄的。
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露宿荒郊,總覺得這些地方不會遇到野生動物的,但比起野生動物來,更需要防範的還是他們的同類。但這地方可能真的太偏了,也或許這個世界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危險,也或許只是他們運氣好,總是,還是一夜無事的睡到了天亮。
“真是的,到現在身上還全是你的味道!”季寥抱怨着,他們備着洗臉刷牙的水,洗澡卻未免奢侈了一點,季寥也只能把衣服換了,把換下的衣服揉成一團塞到車裡去。撅着嘴,也不幫李赫拆帳篷。
李赫反正得了便宜,也不招惹她,自顧自的吹着口哨拆帳篷,突然聽到季寥一聲尖叫。趕緊的扔下手裡的活跑出去一看,卻見季寥指着正前方說:“松鼠啊!是松鼠啊,活蹦亂跳的,不是電視裡的松鼠啊!還不止一隻,你看你看,好多啊好多啊,那隻松鼠好大的尾巴!”
不就是松鼠嗎?李赫不想打擊她少見多怪,關在城裡長大的孩子真是可憐,他更不想告訴她如果這會李昊李墨他們也在,而且他們的氣槍也沒有被收繳的話,這一羣松鼠妥妥的剝了皮抹上醬油花椒粉烤上了,也不想告訴她,這玩意烤着真心好吃。
就這樣很任性很隨意的走着,避開喧囂和城市,也沒有真停留下來,每天都在往前走。一直到有一天,他們突然發現,他們竟然一頭撞到了南詔的邊陲。
李赫頓時就興奮了,說:“還有50公里就是瀘沽湖也,魔梭族,走婚,太好了……呃,你放心,就算是個天仙走到我的屋裡來,我也絕對不會從的。話說他們會不會留我當壓寨男人啊?”
“李赫呀,”不知怎麼的,季寥淡淡的說:“我想回去了。”
這段旅程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