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郭光文和你家的恩怨。”
“恩怨?哪來的什麼恩怨?只有仇!”
“葉小姐,我這麼叫你可以吧?”
“無所謂,我本來就是做小姐的。”
“我不是要爲你報仇,不過,相信你很願意看到郭光文倒黴。”
“哼……如果你們能讓他死,我會更高興。”
“我可以錄音吧?你放心,這個錄音不可能會落到郭光文手上,如果我們和他有關聯,不必這麼費事,只需要在你完全不知情的時候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就夠了。如果你害怕,我們也可以不錄音。”
“錄吧,如果這能作爲證據,不管是錄音還是錄像都可以。如果……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用做鬼來威脅是最無力的一種威脅,你更需要的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看着你的仇人倒下去。好了,我開始錄音,葉小姐,請你先介紹一下你自己。”
“……好。我叫葉漫漫,出生於1983年1月20號,我出生在信仰市銅鑼縣明溪鎮,明溪鎮也是銅鑼縣的縣府所在地。我爸爸……我爸爸就叫葉明溪,曾經是銅鑼縣政府的辦公室主任,我媽媽是縣一小的小學教師。你說得沒錯,本來,我是應該在上大學的,全是因爲郭光文那個畜生!是他毀了我,毀了我們一家!我……你們有錢,能想辦法讓他死嗎?如果你們能讓他死,我爲你們做什麼都行,真的,做什麼都行!”
“葉小姐,請你先冷靜一下,光是仇恨解決不了問題。你先平靜一下,我要的是實際的東西,也就是郭光文犯罪的證據。他們家還是有些勢力的,想要他死並不容易,但是我不會不餘遺力的把他拉下馬,如果他手上有命案,那我也很希望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他有的!他有的!我爸爸就是被他害死的!就是他!那不是個意外,就是他派人做的,他親口告訴我的!”
“可是這沒用,你這樣說並不能作爲證據。你平靜一下,我不想挖你的傷疤,但是,你需要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一下。”
“……呼……好,我冷靜,我冷靜。姓郭的在銅鑼縣是個大家族,歷來都有不少人在政府裡擔任要職,聽說人家當官都當到省裡面了,他們家,呵呵,也是出了名的地方一霸。銅鑼縣的老百姓早就對他們家恨之入骨了。真的,要是他們家倒臺了,我敢保證,全縣都會放鞭炮慶祝的。”
“葉小姐,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隨着你的情緒亂跑?”
“……我知道了,我是心裡堵得慌。好吧,那就說我們家的事情。我爸爸本來在縣府辦工作,他不是郭光文的人,但是,但是我媽……我媽長得漂亮,她被郭光文看上了,她……她不願意的,可是郭光文拿我爸來威脅她……我爸不知道……後來,我爸就被提拔爲辦公室主任了,他自己都很詫異。我媽……那時候我還小,我就是常常看到她偷偷的在背後抹眼淚……我爸不是郭光文的人,所以,即使他當了辦公室主任,也沒有經受過什麼要害的事情……
但是,我媽的事,姓郭的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們都在明裡暗裡的嘲笑我爸,我爸後來知道了,他回家,我不知道他們在房間裡做什麼,他們關着門,我就聽到我媽在哭,我敲門他們也不開。後來,我爸就跟沒事一樣,帶我出去玩,給我買了很多好吃的,買了很多衣服。再後來,他就有意的往姓郭的身邊湊,人家都說……都說他是一條……狗,說我媽也是……我爸媽不是的!”
“我知道,他是故意給姓郭的賣命,收集姓郭的證據。”
“是!姓郭的並不很相信他,只是使喚他。但我爸還是慢慢的收集了一些東西,尤其是幾個基建項目上,姓郭的膽子很大,有的事簡直是人盡皆知。我爸收集了很多資料,還認識了一個女人,那是姓郭的女人,那個女人跟了姓郭的很久,知道他很多秘密,她想跑,她想脫離那個姓郭的,她主動勾引我爸……他們,被郭家的人發現了……”
“喝點水吧,後來呢?”
“我不知道,我爸當時很害怕,他以爲姓郭的會對他下手,但是,過了好多天,姓郭的像不知道這件事一樣。我爸以爲,是那些人沒有對姓郭的說這件事,他抱了僥倖心理。他以爲我還小,什麼都不懂,有時候會在我面前自言自語,其實我那時候什麼都懂了。我當時就覺得姓郭的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就像電視劇裡……呵呵……那個姓郭的比電視劇裡的壞人厲害多了,他根本就是個畜生!”
“那個女人呢?”
“不知道,後來很少有人見到她,我爸說,她可能被姓郭的殺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爸都非常惶恐,但是姓郭的什麼都沒做,我爸說,那個女人手裡有證據,姓郭的一定沒找到證據,或者以爲證據到他手裡了,所以不敢動他。我爸他真是太天真了!這件事真的過了很久,大半年吧,突然有一點姓郭的要我把和他去考察一個項目,還說其實就是給職工福利,縣政府很多部門的中層都去了,都是帶着一家人去的。去的地方是一個剛建好的度假山莊,我爸看到很多人都去,也就帶着媽媽和我去了……”
停頓,讓人十分壓抑的停頓。
過了好一會……
“那天晚上,姓郭的突然帶人闖進了我們家住的房間,我們完全沒有想到,因爲想着有那麼多人來,但是那時候好像別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走了,那個畜生就當着我爸媽的面,把我……呼……那時我還只有十四歲!十四歲!我爸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那個畜生會對我下手,他當時喊得嗓子都出血了,他求他,腦袋都在地上撞破了,可他被姓郭的手下牢牢的控制着,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那天晚上,我媽幫我洗乾淨了身體,陪着我躺了一晚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我的腦子裡只有一片空白。第二天,那些人好像又回來了,他們就像剛好在那個點上,到更遠的地方去玩了,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人來叫我爸去打牌,說是下午纔會有車來接我們回去,那個姓郭的,說是去考察附近農民的生活去了。就好像真的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我們一家經歷的只是我們做的一個噩夢一樣。”
“後來你媽自殺了。”
“……對,她認爲一切都是因爲她引起的,她在家裡神思恍惚,班也不去上了,也不讓我去上學,總是抱着我,我那時候……我那時候情緒很壞,就有點煩她……我……我不該那樣的……嗚嗚……”
“這不能怪你……”趙勇的拳頭都捏緊了,可以聽到骨骼發出了響聲,很多事情他想過,可是聽着當事人的敘述,卻比他想的還要惡劣。當時,那個14歲的小女孩是什麼心情,他無從體會,但看着這個直到現在也還沒有真正成年的女孩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狀若崩潰,他還是有一種難以控制的憤怒。
然後他看向李赫。
李赫要平靜一些,他知道郭光文後來因爲經濟案件被免職,丟掉了官帽,郭家也受到了一些牽連,但那種損害可以說只是皮外傷,甚至都沒有傷到骨頭。郭光文即使被免職了,卻也還有很多財產沒有在案件中挖出來,後來還自己開起了公司,後來再次被查,沒收了財產,人也被關進了監獄,但比起他所做的事情來,他受到的懲罰還是太輕了。
重回35歲的那段時間裡,他還專門到內網調過郭案的資料來看,比起以前的記憶要清晰得多。資料裡就有葉漫漫一家的事情,但葉母自殺,資料上記錄只是疑與郭光文有染,不能承受輿論壓力自殺,並沒有葉漫漫被強-奸一事的記錄。而葉明溪的死卷宗裡記錄是以郭光文有關,但缺乏證據。
“……我媽死了以後,我爸就崩潰了,他有天身上帶着汽油,要去和姓郭的同歸於盡,但是他怎麼辦得到?反而是被姓郭的手下打了一頓,還報了警,把他關在了派出所裡。那些天,我已經沒有家了,我們家的親戚都不敢出來,他們甚至像是忘了我還是一個孩子,爸爸媽媽不在了,我連吃飯都成問題。我那時候也不在乎,好幾天沒怎麼吃東西,像是也不餓,恍恍惚惚的,就跟行屍走肉差不多了。”
“但我還惦記着爸爸,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被放出來,就每天都去派出所門口等他。等到他終於被放出來了,爸爸被關起來,好像想明白了很多道理,回到家,他告訴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他說這事沒完。那個時候我很害怕,我已經沒有媽媽了,我不想再失去爸爸,我甚至對他說我們什麼都不管了,我們離開這個地方,把這些事情都忘了……可爸爸,他也死了。”
“我爸爸是被車撞死的,交警來了,勘察了現場,說是意外。怎麼可能是意外?後來姓郭的又來找過我,他又……他自己親口告訴我,我爸就是他派人撞死的。”
父母雙亡,親戚冷眼旁觀,或者說無能爲力,讓當時還只有14歲的葉漫漫無法再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家裡還有一些存款,讓她不至於餓死,但是她不再去上學,而是到處閒逛,從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變成一個小太妹,後來跟一個小混混跑了,卻也沒有生存能力,只能賣起了自己。郭家的人沒有管她,他們到她家裡翻箱倒櫃,沒有找到什麼東西,她也不是馬上就離開那個縣城的,他們觀察了她很久,不認爲她手上會有什麼東西。
李赫的前世裡郭光文第二次被審的時候,葉漫漫曾經出來指證過,但都是郭光文橫行鄉里那些事情,沒有今天她說的這些內容。也許在那個時候,郭家的勢力還在,她也不敢說這些東西。現在李赫和趙勇聽到了這些,錄了音,但他們心情更加的沉重,因爲這些談話的內容,還是不能作爲徹底扳倒郭光文的證據。即使郭光文強-奸過葉漫漫,但作爲受害者,經過這麼幾年,她也不可能提供任何證據了。
但至少,葉漫漫可以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好,”李赫對葉漫漫說:“今晚的事,你應該知道對誰都不能說。回去以後,一切照常,我會再和你聯繫,有了其他證據,我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郭家手裡有命案,郭光文就休想以經濟案件了結。”
葉漫漫看了李赫很久,說:“我知道那個勾引我爸的女人,她並沒有死,我還見過她。還有,我爸當時收集了姓郭的材料,有的被他們拿走了,但還有的留下來了。我一直保存着的,如果你們有本事弄倒姓郭的,我會把材料交出來。但不是現在,現在,我也信不過你們。那個女人跟我沒關係,而且我也很恨她,所以,如果你們如果和姓郭的是一夥的,得到消息去把她殺了,我也會很高興的,哈哈哈哈……反過來,如果你們真的要弄翻姓郭的,能從她那裡拿到證據,我也同樣很高興!”
那個女人……躲到國外去了。當然,這是葉漫漫所不知道的,她只是提供了那個女人的身份信息,而李赫把信息彙報給他老爸和吳彥卓,吳彥卓那裡很快就查了出來。然後,除了不動聲色的暗中保護着重要證人,暫時就沒有李赫什麼事了。
他的身份很多元,晚上還在扮演闊少秘密的尋找證人,白天,又恢復了一個陽光向上的大學生創業者形象,在明確了家園科技的發展方向,也確保追加投資之後,他又出現在了他的家園製藥。現在,這個原本瀕臨倒閉的小型製藥廠,在被李赫收購之後,已經換了一個活法,而原本對李赫這個太過年輕的老闆充滿懷疑的廠長池東國以及廠裡的員工,現在也給了李赫充分的信任。
最起碼,對他的眼光確實是很佩服。
不過在會上,池東國廠長又很疑惑的說:“什麼?全力拿下國足的贊助?這得花多少錢啊?我們這種小廠,一年到頭的利潤,也抵不過這樣的贊助費啊。還有,國足的形象一直挺負面的,我們從世界冠軍拿到的口碑,可別砸在他們身上了。”
李赫微微一笑,說:“金珠玉露暫時不籤新的訂單了,我們用接近一年的時間來擴大生產,購置新的設備,囤積足夠的原材料。除了拿下國足的贊助權,我們也要準備一次井噴式的大生產和大銷售了。”
池廠長說:“李總,你上次的眼光是非常不錯,但是……生產和銷售,不能每次都靠賭博式的投入啊。”
李赫說:“放心吧,我的眼光不會錯的。池廠長你除了主抓生產,還要負責跟縣政府談談擴地的事情,哪怕是租用,我們的廠區也要擴大才行。因爲,馬上就是2001了,新的一年,我們還會迎來新的,飛躍式的發展。”
2001 ,國足打進世界盃決賽圈的啊,雖然李赫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去了也是吞了好多零蛋,但架不住到時候會一場全國性的狂熱啊。做生意的,藉着這股勢頭好好的賣一批存貨,從中撈一筆就行了,至於那些國豬以後又是什麼鳥樣,那又關他什麼事?
比起李赫的好心情來,在2000年的年底,遠在信仰市的郭光文一家,氣氛卻很凝重。
對於這種斷斷續續的更新,老白也是夠了,大家還是攢着多幾章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