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下旬,有的學校已經解除封校了。
光大宣佈6月25號解除封校。
6月25號那天也是原定的03屆畢業生離校的日期。
6月23號,光大中文系畢業晚會。
23號的白天,畢業照已經照了。除了少數因爲封校就沒有趕得回來的畢業生,這一年的畢業照,到的人數算是最齊的。畢業照人不齊,是一年一年畢業生的常態,也是一種無奈。
其實每年的這個時候,校園裡總是散佈着牌照留念的畢業生,那些他們住過的宿舍,那些他們逃過的教室,那些他們位置如虎,或者甘之如飴的圖書館自修室,那些纏滿了常青藤的長廊,那些曾經發誓再來不去的食堂,那些見證過眼淚和擁抱的路燈……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永遠銘記於心的青春歲月。
全班的畢業照結束了以後,大一時的兩個聯誼寢,李赫他們的1574和桑藜她們的1652相約着再去拍一組照片。因爲是原班人馬拍照,後來搬進1574的那個男生沒去,倒是離開多時的趙家林和劉明哲都回來了。女生那邊也全員到齊,曹晶和蘇雪穎是法學系的,他們系拍畢業照不是在這一天,不過她們也都來了。
大團圓吧,畢竟是畢業前夕了。
拍照的時候,況天琪終於得償所願,桑藜和他單獨照了一張合影,還允許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後來照片洗出來,桑藜笑得很燦爛,而況天琪也笑得很滿足。
雖然是兩個寢室約着拍照,不過在學校裡也不時遇到班裡其他也在拍照的同學。遇到了,也免不了又一起合張影。遇到想要合影的男生,桑藜都欣然應允了。不過那些男生都沒有得到況天琪那樣的待遇,他們也不敢想,畢竟女神一直都很高冷,何況李赫還在身邊。
而李赫就大方多了,他不但女生們來和他合影的時候來者不拒,而且很樂意接受女生挽着他的手,還會主動的攬着女生的肩膀。嗯,他確實很大方。
那時候沒有手機拍照功能,拍照都是租的相機,學校裡搞攝影的幾家店真是天天爆滿。洗澡片也是連夜趕工,一邊熬得眼睛通紅,一邊幸福的數錢。
就像齊思遠說的,那場歡送杯的決賽不是結束,關於畢業的劇目還在不斷推向高潮。今年的畢業晚會,學生會的那些骨幹們也是準備了很久,終於到了節目上演的時刻,他們租用的學校音樂廳也是坐滿了人。
年年歲歲花相似的畢業晚會總是不缺人氣的,對於要走的畢業生來說,這是他們的謝幕,對於還沒有走到畢業這個路口的低年級的學生來說,從學長學姐的故事裡,他們可以看到即將走到這裡的自己。
而且,今年的畢業晚會還有一個大家熱議的話題,就是女神桑藜將會登場演唱,這是一個四年前就許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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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這一個話題,就足以讓那些仰慕女神的小師弟們,甚至外系的牲口們激動了。
就連晚會的主持人也是號稱史上最強。那時候光大都還沒有開設播音主持專業,在整個學校中擔任文藝活動主持人的,大多都是來自中文系。
這場晚會總共四個主持人,一個男主持就是已經卸任了學生會主席的齊思遠,要論顏值他並不能排第一,但是他擔任學生會主席歷練出來的氣質,加上高大勻稱的外形,別說至今還對他念念不忘的顧念笙,就是剛進校的大一小學妹,也有不少暗自迷戀他的。另外一個男主持則是學校廣播電臺的男主播,是大三的學弟,聲線十分迷人,白白淨淨的,也很是招女生喜歡。
兩個女主持則都是去年全校“青春風采,形象代言”大獎賽的十佳選手,那個青春風采大獎賽也被戲稱爲光大小姐的選美大賽,冠軍就是今天的女主持之一,李赫的熟人尹笑顏。另一個主持人則是青春風采大賽的季軍。
所以說就衝着這樣幾個主持人,也有很多學弟學妹們涌進音樂廳了。
晚會的節目中規中矩,唱歌跳舞小品詩朗誦,跑不了這些。而且系領導指示既然是歡送,是在歡的前提上送,要充滿希望,要積極樂觀,不以煽情賺眼淚爲目的。這對晚會的組織者來說還真是一個不小的考驗,總共十來個節目,也是費盡心思了。
其中朗誦的節目比較具有中文系的特色,由一個大四的畢業生自己寫詩,每個年級抽了兩個最有朗誦水平的學生進行組合朗誦。不以催淚爲目的,但還是讀得許多人熱淚盈眶。
而燃起晚會第一個高潮的,則是李赫“作詞作曲”並且編排,由他和齊思遠、李凝風、李抒銘四個人共同演唱的的《青春再見》。這是李赫前世就比較喜歡聽的一首歌,原唱是李健老狼幾個人,即充滿了對青春的懷念和傷感,但節奏明快,感而不傷。因爲這首歌本來就好聽,又是“原創”,也是賺足了尖叫和掌聲的。
尤其是,李赫他們四個男生都留起了鬍子,穿着白襯衣,歪歪斜斜的打着領帶,頹廢中帶一點小痞小痞的風格,也是很戳中那些小師妹們的興奮點。倒是沒有什麼淚點,在尖叫聲中,不斷的有小姑娘拿着花或者氣球跑上去求獻花求擁抱。
後來連主持人都忍不住了,一曲終了,主持人尹笑顏不好好報幕,跑過去深深的給了李赫一個擁抱。結果她穿的摸胸長裙被自己踩着了,整個裙子往下一滑,眼看着就要走光,但是李赫眼明手快,將她抱住一轉身,用自己的身體將她遮得嚴嚴實實,還順勢將她的長裙給她拉了上去。虧得那會沒有打燈,整個舞臺的光線正在漸暗,但是臺下的觀衆不明就裡,還以爲主持人獻吻了,各種各樣的尖叫和口哨幾乎都要把音樂廳掀翻了。
尹笑顏纔是嚇得妝都花了,藉着李赫的遮掩把裙子整理好,羞澀的對李赫一笑說:“學長,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是糗大了。”
李赫笑笑拍了拍她的背,轉身錯開了位置,尹笑顏爲了避免尷尬,靈機一動,拿過話筒請幾位師兄給臺下的師弟師妹說幾句話。
這是一個即興加上去的環節,李赫把這個環節交給了齊思遠。齊思遠拿着話筒,剛剛還在氣氛熱烈尖叫口哨的歡騰着的,就在他靜了幾秒鐘,開始回憶這四年來風風雨雨走過的歷程時,說着說着,他就有些淚目了。忽然間,大家似乎才真正意識到,這是一場告別的,謝幕的演出。
齊思遠和李赫不一樣。李赫唱《青春再見》告別的是這段歲月,告別的是青春本身,而齊思遠是班長,是學生會主席,他對這個學校,對中文系,對他的班級都充滿了感情。現在,要走了,他說,他叫得出班裡每一個同學的名字,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他也認識系裡的每一位老師,認識許許多多的同學,他的大學四年,是非常充實的。現在,真的到了說再見的時候,和所有的畢業生一樣,他的心裡都充滿了不捨。
意思就是這些意思,但是他說話的時候有點語無倫次,甚至有點結巴,這和大家熟悉的那個班長,那個主席是完全不一樣的。卻也正因爲如此,許多人都聽得潸然淚下了,哪怕是還沒有畢業的那些學弟學妹。
桑藜是倒數第二個出場的,聚光燈打在舞臺中央的那架三角鋼琴上,在一片驚歎聲中,桑藜翩翩走來。她穿着一條復古的歐式長裙,戴着蕾絲手套和維多利亞時代的女式大檐帽,一出場就十分的驚豔。其實不管她穿什麼,只要她出現在這個舞臺,坐在鋼琴前面,她都一樣的可以驚豔動人。
而桑藜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的鞠了一個躬,就行雲流水般的彈出了一段前奏。這個時代聽着粵語歌長大的許多人都熟悉這段旋律,可當她輕啓朱脣,不急不緩,悠悠的唱出那一段許多人都很熟悉的歌詞時,臺下的人再一次被驚豔到了。
桑藜唱的是周慧敏的《最愛》,她就這樣悠悠的在那裡唱着,讓人很難分辨她和原唱,究竟哪個更美,哪個唱得更爲動聽。
來到這個晚會的許多人都在等着桑藜的出場,他們被驚豔到了。可對於桑藜來說,她不在意有多少人在等待着她登場,也不在意有多少人被她驚豔,其實這首歌,她只是唱給一個人聽的。
因爲是《最愛》。
當主持人宣告晚會結束的時候,許多人都還意猶未盡的坐在座位上不願走。但再熱鬧的晚會都是要閉幕的,再美好的時光,也會成爲過去。時間會一直向前,不偏不倚,鐵面無私,不會因爲幸福而變得遲緩,也不會因爲苦難而加快,你的青春謝幕了,他的青春正在綻放,一年一年,不變的,大概也只有青春這個情懷了。
6月24號,上午畢業典禮,下午,畢業會餐。
學校的封閉也解除了,可有一羣人,他們看着打開的校門,卻有些不敢離開。因爲他們都知道,當他們拖着行李走出這個校門的時候,他們不是去逛街,不是去網吧上網,不是去吃火鍋打牙祭,不是去看電影,不是去打檯球……當他們走出去,當他們轉過身,這就是一場永遠也回不了頭的告別。
這一次的會餐,每個班的人都最大限度的接近整齊,甚至比進校的時候第一次聚餐還要齊。那時候還有人耍個性不參加集體活動,有人有這樣那樣的原因,而這一次,除了人沒有在這個城市的,能到的都到了。
菜究竟有些什麼,恍恍惚惚的,也沒有人記得。
酒究竟喝了多少,恍恍惚惚的,也沒有人記得。
能記得的,大概就是那一聲聲的乾杯,能記得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帶着笑,也帶着淚。有身材魁梧的男生抱頭痛哭,有體態嬌小的女生嚶嚶啜泣,有人一抹眼淚,仰頭大笑的繼續舉杯,有人喝下最後一杯,拖着放在腳邊的行李,瀟灑的揮手離去。有的喝到最後看到剛纔還坐得整整齊齊的位置已經變得稀稀落落的,忍不住就問,這就散場了嗎?
是的,就這樣散場了。
該表白的,封校的那些天裡已經表白了。
該寫的留言也寫完了。
該送的禮物也送完了。
有不捨的,還三五成羣搖搖晃晃的走回宿舍,在樓下大聲的唱着歌,在學校的大聲的喊大學再見,青春再見,可唱着唱着,喊着喊着,身邊的人,也就剩下一個,兩個了。
散了,也就散了。
這就是青春,這就是大學。
青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