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聃聆緩緩偏頭,恰然對上餘輕逸那神采飛揚的臉。
雖然在笑,可是肩膀上的力量卻在一點一點重,幾壓得謝聃聆快要直不起腰來。
“逸世子,還請手下留情。”即使此時再憤怒,再痛心謝聃聆讓他痛失愛子,可是,到底,謝聃聆是他唯一嫡子,斷不能出何問題,謝將軍忙上前出聲相勸。
“哦,謝將軍不用着急,我呢,就是見這謝公子不知規矩,不懂禮貌,看你今日也夠忙的,所以在幫你,你不用感謝我的。”
餘輕逸毫不理會謝將軍那頗顯擔憂的和眼神,一臉笑意,可是,手上的力道,分明不輕,反而再度加重。
“逸……世子我和你無冤無仇的,你爲什麼……”
“我是不是說了,要叫——姐——姐。”
餘輕逸又道,滿含笑意的打斷了謝聃聆的話。
聲調微高,直叫衆人這纔回過神來。
所以,向來玩鬧不羈的逸世子,此時此刻是真的在幫謝靈沁說話?
正走出院子的宇文賢早在餘輕逸開口時便已經停了下來,目色晦暗複雜。
餘輕逸來了這般久,真的是爲了謝靈沁而來?
所以,從最開始,他就是在幫着謝靈沁的?
而此時,誰又敢開罪餘輕逸給自己惹麻煩呢。
若是之前,謝靈玉還以爲自己在餘輕逸面前有臉,上前說上幾句,得謝聃聆的好,可是經過方纔,她知道,逸世子不管當日爲什麼要和賢王一起送她去小法華寺,總之,對她,是沒有半點心思的,所以,自然也不上敢上去勸,而是看向謝靈沁,妒恨而不甘。
謝將軍看着面色越來越白的謝聃聆,額間也急出了汗,當下怒斥謝聃聆,“臭小子,還不懂規矩。”
“我……我不。”
這小子還挺倔。
謝靈沁倒是不意外,能這般輕而易就被餘輕逸嚇着,就對她臣服,倒真不像是謝聃聆了,她也更看不起。
而此時此刻,自有人將希望的目光落在宇文賢身上,畢竟,他算是這裡能說得上話的人,且,又與餘輕上歲相當。
不過,只有宇文賢心裡清楚,他若是開口,必定落得灰頭喪臉。
餘輕逸這般玩鬧的性子與太子那陰冷的性子都一樣,從來不是一個會給誰面子的人。
他,何必要去攪這趟渾水。
謝將軍此時卻默默的看向謝靈沁,似想開口說什麼,可是,到底,也開不了口。
“逸世子,謝公子還小,不諳世事,爲人莽撞了些,不懂規矩,也是情有可原。”
一旁的董老此時卻在衆人的眼神中微笑着走上前來。
逸世子看他一眼,倒是還真客氣,須臾,又對着謝靈沁挑挑眉,“小丫頭,你怎麼說,你若是讓我放手,本世子今日就放過他。”
這話……
不就是已經直接承認,餘輕逸就是在給謝靈沁出氣,就是幫着謝靈沁。
還叫得這般親切。
衆人齊齊看向謝靈沁,卻見少女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微垂眉目,神色恬淡,不驕不躁,不急不迫,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卻叫人直覺,這個女子,不一般。
她明眸善睞,瓊鼻如畫,脣瓣若桃,容顏似雪,立於秋景之院中,是那樣獨樹一幟的從容,讓人,不禁爲之駐目。
似乎,無關外貌,只是氣質使然而。
謝聃聆不甘啊,腰已經被迫着彎下,臉色都發痛得發青了。
“謝公子,按理,你確實是沒規矩的。”
謝聃玲正吃力得緊,眼底都露出了幽紅之色,誰知,董老說話間,也拱上他的另一邊肩膀,看着無力的輕輕一拍,卻叫謝聃聆當即咳嗽起來。
尤其是,對上董老尋張笑呵呵,實際卻能讓他從頭涼到腳的寒意,當下,吞了吞口水,不甘,卻又極不情願擡頭看着謝靈沁。
“姐,姐姐。”
“這舌頭,是捋不直了?要不要老夫幫着你,看看。”董老微笑。
“姐姐。”
“真乖。”餘輕逸和董老對視一眼,極盡誇讚的終於鬆開手。
謝聃聆驟得輕鬆,立馬向前幾步,站在謝將軍身旁。
可是,見謝聃聆得到放鬆,謝將軍的怒氣又起來了,立馬一喝,“給我站一邊兒思過去。”
“……是。”
謝聃聆咬牙,耷拉着頭又默默走開。
那身影,極其落寞。
謝靈沁無聲搖頭,這才裝模作樣的對着董老和餘輕逸一拱手,分外客氣,“多謝董老,多謝逸世子。”
“不必,以後,多來老夫府邸裡玩。”
“呀,本世子無聊得緊就來將軍府找你啊。”
逸世子也不甘落後,兩人一言我一語,都顯示了對謝靈沁的看重與欣賞。
謝將軍看向謝靈沁的視線也幽深起來,須臾,這才撫了撫額,上前溫和的笑着,“董老,請,逸世子,請。”
一行人此時神色各異,都出奇的安靜。
他們雖然沒說,可是,自今日,自方纔起,他們心裡已經不約而同的明白了一件事。
那個曾經他們以爲的將軍府不受寵,不作爲,空有那般風華名天下母親的大小姐,並不似以前所看,以前所聞。
她冷靜,從容。
更要緊的是。
爲整個北榮推崇而敬仰的董老幫她。
整個北榮,更甚至整個天下爲人趨之若鶩,從來不給任何人面子的慶王府世子,也幫她。
而以後,他們不能輕易的得罪她。
因爲,董老和逸世子,他們都不想得罪,更,得罪不起。
賢王的面色這下是忽晴忽暗,看着立於微光中,那樣好似逆光而生,只一個眼神,只一個動作,便與以往絕然不同的氣質的謝靈沁,心中一股突然滋生的不甘,嫉恨,叫他差點失了態。
那個曾經他棄之敝履的女子,如此不同,可是,他能說服自己,她不過是遇事冷靜,頭腦清醒,只是湊巧學點醫術而已。
可是,當她能請到董老,女醫正,還有除了太子,幾乎不將任何要放在眼裡的餘輕逸也相幫她,毫不在意別人眼光的相幫他時,這心裡,就如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這種感覺太陌生,不爽。
謝靈玉心裡也不是不震撼的。
可是,她更不甘。
謝靈沁,憑什麼她能得到董老和逸世子的關照,憑什麼。
“那,我送諸位,出府。”謝將軍即使心裡各般疑問,此時也當知,先是送客要緊。
衆人這才帶着微笑,寒暄客套,往外走去。
謝靈玉將所有心緒全緊拽在手心裡,上前,一如往常的拉了拉謝聃聆的袖子,強定下收緒,柔着聲音,輕言安慰,“放心,我會和父親說情的。”
在這個時候,她更要將謝聃聆牢牢的控制在手心裡。
直到謝聃聆垂着頭,毛聳聳的大眼,期許的看着她時,謝靈玉這才放下心來,既而轉身,幾步跟上了謝靈沁。
“謝靈沁,你竟然能請動董老還有逸世子?你可真是好命。”謝靈玉聲音,卻咬字極重,字字譏諷。
謝靈沁看她一眼,“命好嗎?若不是我慧眼金睛,看穿你想借我的手除去婉姨娘的肚子裡的孩子,讓父親惡治於我,我現在可比誰都悲慘,所以,你才命好呢,你可真是好大的心計。”
“哼,是啊,你怎麼就總是那般好運呢,叫謝聃聆給你擋了。”
“是啊,好運這事,是你羨慕不來的。”
“……那你方纔到底爲什麼要幫我,你既然已經知道一切,知道我孃的算計,爲何還要幫我。”
這件事就像是謝靈玉心裡一塊大石頭,讓她抓耳撩腮的心不能安。
必須要問個清楚。
“想知道嗎?”謝靈沁卻極溫柔一笑,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謝靈玉的臉上,意有所指,“因爲,我想讓你活得好好的,讓深愛你的賢王,有一天,好好看看你這張早已百孔千瘡的臉啊,讓你曾經設相想的我的可怕處境,自作孽的就發生在你身上呢。”
“你做夢,你……”
“噓。”謝靈沁擡起手指,落於脣瓣,又指着前方,“父親和客人們就在前邊走着呢,你太大聲,萬一叫他們看着,聽着了,吃虧的,怕是你吧。”
“謝靈沁,你不要異想天開,我的臉好好的,什麼事也不會有。”
“是嗎,但願吧。”謝靈沁悠然一笑,須臾,這纔看着身後,一臉青鬱之色的李俊儒,“李公子,聽夠了嗎。”
謝靈玉聞言,這纔回頭,當下面色驚慌。
這李公子何時在她們身後的,那她方纔和謝靈沁的談話不是……
“李公了,方纔我……”謝靈玉想爲自己的形象解釋幾句,卻發現,李俊儒的面色比她還要難看。
“謝靈沁,你真是個毒女。”
“多謝李公子誇獎。”謝靈沁清冷含笑。
“哼,這就是你的真面目你就不怕我說出去嗎?”李俊儒並沒在意謝靈玉的面部表情,反而開始威脅謝靈沁。
謝靈沁優雅的抿脣,“沒讓你早點死,已經是我最大的失誤,你說,我又怎麼會給你這一個機會呢。”
“哼,好大的口氣。”
謝靈沁淡笑不語。
轉身,朝前走。
紫河和硨磲緊緊跟上。
只是,硨磲的眼底,思緒沉沉。
一行人剛走出將軍府門口,便見前方,一隊御林軍邁着整齊的步伐,有聽風的事領下,快步而來,在將軍府門口站定。
“這是……”謝將軍很是疑惑。
“回謝將軍,我等奉太子之命,前來捉拿要犯。”
“要犯?”
這……
一衆還沒上得馬車離開的人當即面面相覷。
“聽風護衛,什麼要犯,這可是將軍府門前,別莫不是你傳的話語有弊。”忠勇侯今日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這下,總得幫着說上幾句。
聽風對着忠勇侯一拱手,不卑不亢,“回侯爺,就在半個時辰前,有人闖入了太子府邸,身上,皆有蠻夷黑布衛的刺青,而他們供出,此次進京,是受你,李公子指使,且,就在一柱香時辰前,我等去尚書府查過,的確在李公子房裡尋到了與蠻夷黑布衛的來往信件,所以,太子命我等前來。”
聽風一字一字,傳達着太子的命令。
李俊儒站在將軍府門口,立馬錯過謝靈沁走過去,一臉錯愕,“聽風護衛,這怕是誤會吧,我方纔一直在將軍府裡。”
“李公子,還是請你先跟我走一趟吧。”
聽風上前。
“我是兵部尚書嫡子,又是今屆新晉探花。”李俊儒明顯有些慌了。
畢竟,再高傲再精於算計的人,在才經歷了宗政府一事勉強保住性命後又這般陷入僵局,難保不慌。
謝靈沁瞧着,似乎這幾日來一直壓迫着的一種不爽感,突然消失。
原本她今日是計劃要把李俊儒一起陷進來,好好喝上一壺的,像這種人肉畜生活着簡直就是浪費空氣。沒曾想,某個人,某個十分變態讓她生厭的人暗中對她說,讓她不要輕舉妄動,李俊儒活不了。
於是呢。
謝靈沁當然是不相信太子的話的,畢竟,太子才坑過她一把,還親了她一把。
但是,她想過,如果今日她趁二姨娘之事真的把李俊搭進去,就有些太刻意了,必定會叫謝將軍和賢王生疑,所以,便賭一把。
幸好,好像,賭贏了……一半。
畢竟,李俊還沒死吶。
“小丫頭,怎麼好像突然有些高興的樣子。”一旁,董老撫着鬍渣子,走過來,於無人聽到處,小聲揶揄。
謝靈沁聞言,看他一眼,“你年紀大了,說了你也不懂。”
“呵呵,老頭我歷世大半生,豈能不懂。”
“有的人良心發現,終於懲惡揚善,我自當高興。”謝靈沁星眸明亮,面帶微笑,“哦,不,是爲百姓歡呼。”
“是麼。”董老意味幽深的笑了笑,眼底,露出一抹深意。
李俊儒自不可能放棄,見解釋無望,偏頭間猛然對上謝靈沁似笑非笑的臉,對,方纔謝靈沁說……
李俊儒立馬驚醒過來,擡手怒指謝靈沁。
“謝靈沁,是你……”
“我怎的了?”謝靈沁四下一望,好無辜。
“一定是你陷害我的,一定是你。”李俊儒滿臉菜色的指着謝靈沁咆哮。
這若是以往,聽着李俊儒的指證,是真的有人相信的。
可是,今日指證謝靈沁的太多了。
麻木了。
而且,行刺太子府?
這……謝靈沁有這般大的本事?
別莫的是,李公子經歷了七公主一事,精神受了刺激,腦子也有問題了。
“李公子,將軍府門前,又是太子府太子的命令,你,還是要注意言辭。”
這不,對謝靈沁這個女兒最不上心的謝將軍都看不去了,面色沉鬱,明顯帶着指責。
李俊儒如當頭棒喝,是啊,他無憑無據的。
“哎!”
這時,謝靈沁無端的嘆了口氣,面上恰如春分的落寞,“難不成,我謝靈沁就這般好欺負,好冤枉,所以說,這誰,都要來踩上一腳,誰出了事,就能把盆子往我頭上扣。”謝靈沁話落,又幾人可笑的看向李俊儒,“李公子,你不如說是,我和太子合謀,來陷害你了。”
“你異想天開,太子怎麼會和你合謀。”李俊儒下意識便冷聲回駁。
謝靈沁面色恬淡,無奈攤手。
意思很明顯。
指認者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
“李公子,是非如何,請跟我們走吧。”聽風一步上前,不容反抗的氣勢。
李俊儒暗惱不甘,看一眼並不作予理會的賢王,只能心若死灰的跟着走。
他是冤枉的,一定不會有事。
秦湘玲這時也從人羣后走過來,對着董老一拱手,“董老,我也先回太醫院了,改日再來拜訪您。”
“去吧。”
董老揮手。
秦湘玲又看向謝靈沁,眉宇間俱是欣賞之意,“謝小姐聰明好學,處變不驚,改日有機會好好和你聊聊天兒。”
謝靈沁眸眼輕眯。
這當着這般多人有的面子,在這將軍府大門,人來人往的地方,和她說這話,把她端得這般高……
誠然,她很受用,也讓多少人有了忌憚,可是,她自認和這個秦湘玲真沒什麼交情。
莫非,這,也是董老授意的?!
不管是否,謝靈沁面上含笑,脣瓣輕啓,“秦醫正過獎。”
秦湘玲微笑着轉身離開。
一旁賢王這時也轉身上了馬車,只是,看着越漸走遠的御林軍,面色陰沉。
他因爲昨日錦華樓一事,特的命人去查了秦巽,不過,沒有任何異樣,一切沒有任何端倪,他還正百思不得其解,太子爲何要相幫秦巽呢,這會兒,有蠻夷的黑布衛闖入太子府行刺?
他爲什麼沒有聽說。
可是,太子會幫謝靈沁?
可是這二人,除了說那日太子親自登門,找謝靈沁下過棋外,並無有任可交集。
也不可能,一點都不可能。
將軍府門口,所人來參加中秋小宴的人此時也相繼離開。
王仁義走在最後,與謝靈玉不知交待了些什麼,而後,上前,對着謝將軍極其恭敬有禮,“前事不提,還忘將軍安好。”言罷,伸手入懷,自袖中拿出一條細長的錦盒遞給謝將軍。
謝將軍對王仁義沒好感,一個在他眼皮子底下,竟和他院子裡的丫鬟眉來眼去的不上進東西……
若不是他是新晉探花,再依着他過去的雷厲風行,呼將而擁,早就與他伐清界限。
可是,眼下,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這是……”
“回謝將軍,這是我家鄉那邊挖來的人蔘,據說,時日久矣,如今,當給婉姨娘喝下,必定早日將養好身子,你放心,這人蔘也不會與董老開的藥方有所衝突。”
說話間,王仁義訕着眉目,將那錦盒打開。
一支包得極好的人蔘露於眼前。
將軍府也不是小門小府,這是好參還是極品參,一眼可以看出來。
謝將軍擰了擰眉。
王仁義主動示好,他接受,又有何妨。
“收下吧。”
一旁謝玉樹當下上前,接過。
王仁義面上這才一鬆,告辭離開。
人客散去,謝將軍這才帶着所有人進了府門。
大門緩緩關上。
“父親,聃聆……”
“不要與我說他,我知道你和他感情好,可是,今次這事,若是不給他教訓,他日他必當犯下大錯。”
謝將軍擡手打斷謝靈玉欲以求情的話,須臾,凝着面色對着謝靈沁擡手。
“靈沁,你隨我去書房。”
“是。”
謝靈沁早有預料。
得董老看重,得逸世子相助。事前還毫無預兆,謝將軍若是不上心,着她去問一問,她才覺得奇怪。
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護衛將門關上。
紫河和硨磲靜靜的站在門外,神色謹嚴。
“靈沁,你是我的女兒,我也就直說。”
這次,謝將軍終於不行試探,開門見山。
“父親是想問董才和逸世子爲何對女兒如此另眼相看嗎?”謝靈沁也不藏着掖着,反而主動交待。
謝將軍面上露出一絲滿意之色,點頭,“你說。”
“董老想必是那日女兒去請他時,他見得女兒順眼吧,所以對女兒頗好,至於逸世子……”謝靈沁搖了搖頭,“其實,女兒也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
謝靈沁點點頭,緊眉思索半響,再度點頭,“女兒確實想不清楚。”
謝將軍視線一直注意着謝靈沁的神色,見她想了半天,也似乎琢磨不透,這才嘆口氣,頷首,“無事,逸世子行事不定,常人難測,那婉姨娘……”
“父親放心,當時我與秦醫正都在屋子裡,她與我說了,婉姨娘以後還是有機會的,所以,父親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了。”謝將軍點了點頭,眉宇間略顯疲憊,擺擺手,“你先下去吧,你那叫硨磲的丫頭今日也受了委屈,對你如此忠心的人,也別虧待了。”
“……是。”
謝靈沁福身一禮,開門,走了出去。
只是,謝靈沁卻能明顯感覺到,謝將軍那沉暗不明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書房門關上。
“大小姐請慢走。”
書房外,謝將軍身旁的近衛也點頭一禮。
“嗯。”謝靈沁這才面色無豫的帶着人離開。
而身後,一直瞧着謝靈沁走得不見一絲影跡,那護衛當下推門走進去。
“將軍……”
謝將軍擺手,“不用派人監視細查。”
護衛一臉疑惑,“大小姐今日所行所爲與往日截然不同,鋒厲,卻冷靜從容得讓人歎服,將軍真的不用查查嗎?”
謝裝軍丰儀而潤白的臉上,突然劃過一絲悵然的笑意,“今日我倒是突然明白一些事。”
護衛不解。
“物極必反。”
“將軍的意思是說……”
“這般多年,她在將軍府過得是什麼日子,我也不是不知道,可只是,不想管,不想問……有時候,壓抑久了,一朝想明白,解開枷鎖,想反抗,醍醐灌頂,也是有的。”
“所以,將軍是說,大小姐是突然醒悟,不想受人欺壓了?那依將軍方纔看,謝大小姐當真不知逸世子爲何幫她?”
“看上去是真不知道,不過,如今,這個女兒,可不能與往日同日而語了……”謝將軍擺擺手,面上轉過一抹深意,“皇上……”
那近衛自知這不是他能聽的了,當下垂頭斂眉。
……
謝靈玉此時並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走向了婉姨娘的住處。
方纔,已經有人將婉姨娘轉回了這院子。
而謝聃聆此時就在院子外面,紋絲不動——將軍罰的,不得將軍之令,自是不敢動。
“聃聆,叫你受委屈了。”謝靈玉急步上前,一臉心疼,忙讓身後的丫鬟端來水,遞給謝聃聆。
“二姐姐,你今日也受了委屈了,父親沒怪你吧。”
“沒有,只不過,方纔府外又發生一些事,如今父親怕是……”謝靈玉注意着謝聃聆睜眸好奇的樣子,欲言又止。
“父親是不是對你失望了,謝……大姐姐她是不是給你臉色看了?”謝聃聆立馬急了,可是,不知爲何,一想直呼謝靈沁的名字,就想到了方纔餘輕逸和董老的雙重壓力,當下改了口。
謝靈玉此時有她心裡的算計,倒沒太注意這個,忙解釋道,“沒有沒有,聃聆,你不要瞎想,你好好的,我一會子晚些再去求父親,讓他不要生你氣,到時,等婉姨娘醒了,你再和她說說好話。”
“嗯,那婉姨娘也不是好人,明明可以保住孩子的,偏叫大姐姐說只保大人。”
謝靈玉神色一震。
“當真,是謝靈沁叫女醫生只保大人的?”
“當真,我聽得真真的,雖然說……”謝聃聆話語一頓,又一瞬的猶豫,畢竟,當是隔着簾幕,他聽得也不是太清楚。
“聃聆,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再犯回糊塗了,若真是大姐姐這般做的,那我們,一定得讓父親知曉啊……啊,不行。”謝靈沁來回踱步想了想,又立馬道,“父親如今正煩着呢,這事,還是改日再說吧,只是,望大姐姐這幾日不要再生出事來纔好。”
謝聃聆本來還有幾分遲疑,一聽謝靈玉的話,又想到了妙俏,還想着,今日因爲這個姐姐給他帶來的憋屈,當下一點頭,拔腿就向謝將軍書房跑去。
謝靈玉忙着急叫喚,立馬緊追上去,只是,眼底卻轉過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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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晚點二更哈。
順便透露下,下章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