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話音一落,這件事就成了滿朝文武,君臣的共識。
朱栩很滿意,微笑着,揹着手,心裡破有些不平靜。
國家議會這件事早就定下來,各地還在摸索,‘走流程’,不少人還都沒有意識到這個‘議會’的發展前景。
同時,這個戰略部,能發現其中微妙的,只怕也寥寥無幾。
待明年組建完畢,朱栩就可以少操很多的心,並且一些美妙的前景已經在眼前飄忽了。
就在這空隙,一個內監從側門出現,在曹化淳耳邊低語了幾句。
曹化淳皺眉,揮退他,然後下了臺階,來到朱栩身後,在他耳邊低聲道:“皇上,南直隸飛鴿傳書,說是那些被流放的人,在出海沒多遠便喧鬧不休,跳海死了數十個,還留下一封血書。”
來了!
朱栩早有預料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簡單結束,神色平淡的道:“血書寫什麼?”
曹化淳瞥了眼畢自嚴,孫承宗等人,越發低聲道:“亡國之臣,千古。亡國之君,千古。”
朱栩眼角一跳,嘴角冷漠。
還不等他反應,不遠處的畢自嚴與孫承宗兩人的臉色驟變,突然一齊擡手道:“皇上!”
他們離的太近了,曹化淳哪怕聲音再小,他們也能聽到。
朱栩一豎手,打斷他們的話,揹着手,一臉淡漠的環顧大殿裡的衆臣,語氣毫無感情,平鋪直敘的道:“南直隸剛剛飛鴿傳書,那些被流放的人,跳船死了幾十個,留下了血書,寫着‘亡國之臣,千古。亡國之君,千古。’諷刺的是赤.裸.裸……想必現在已經傳遍整個南直隸,朕聽到臉上都火辣辣的,諸位愛卿,你們是什麼感想?”
畢自嚴,孫承宗眉頭緊皺,心裡那股不好的預感再次冒出來。
不止他們兩人,一些跟着朱栩日久的大臣,神色緊繃,心頭闇跳。
都是一個想法:這件事鬧這麼大,皇帝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
南直隸剛剛殺了兩三百人,這又是突然事件,現在還能怎樣?
衆人禁不住的左右對視,面露難色。
朱栩的威嚴太重,他沒有擺開態度,誰也不開亂說話,即便是傅昌宗,周應秋。
朱栩目光看向左側的畢自嚴,道“畢閣老,你說。”
畢自嚴現在腦海裡千思百轉,事態本來就很大,南直隸決不能再亂,南直隸要是蕭條,整個大明都得跟着被連累,在這個時候,萬萬不能!
但是該怎麼辦?這要是傳遍南直隸,必然是沸沸揚揚,朝廷不能熟視無睹,要是不痛不癢,別說在南直隸不起作用,眼前也交代不過去!
畢自嚴飛速想着辦法,眼見朱栩點名,他急中生智般的道:“皇上,臣請旨親自去一趟南直隸,着手處置此事。”
內閣等早就決定今年輪流出京,視察‘新政’的具體情況,但事情太多,被絆住腳,畢自嚴這算是順水推舟了。
朱栩沒理會他,轉向孫承宗,道:“孫閣老?”
孫承宗這會兒也摸不清朱栩的意圖,情知南直隸這次是惹怒了他,沉吟片刻,道:“皇上,南直隸固然緊要,但地方都有能力處置,臣認爲,這件事當宜低調處置,不宜朝廷出面。”
孫承宗的意思也很簡單,南直隸風波已經夠了,不能繼續折騰下去,地方上處置更爲穩妥,影響會盡可能的控制住,不至於失控,朝廷出面處置就不一樣了。
朱栩揹着手,臉上平淡,甚至是面無表情,看向靖王朱履祜,道:“這些人應該歸督政院管,靖王,你說說吧。”
靖王神色微凝,出列擡手道:“臣失職,請皇上治罪!”
督政院的作用,基本上是廣泛聯繫在野的官吏,名士大儒,豪門大戶之類,現在出了事情,督政院理應第一時間出來被打板子。
朱栩道:“不是要你請罪,是這件事要怎麼辦?”
靖王在內閣是小透明,只專注於自己的內務,這件事算是他內務,卻也是國政,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辦,開口道:“臣認爲,這件事不能輕放,也不可重懲,板子最好打在南直隸上下官吏身上。”
方孔炤一聽,立即出列,擡手道:“皇上,此事是臣失職,臣願意承擔,還請皇上開釋株連之罪。”他也是滿心憂慮,這件事要是繼續發展下去,南直隸必然沒個消停,於地方於朝廷都是百害無一利!
所以,罪責,只能他抗了。
楊景辰隨後跟着出列,道:“皇上,臣也願意承擔,還請皇上寬宥地方。”
朱栩依舊面無表情,環顧其他人,道“你們都有什麼想法?”
雖然朝堂不少都是耿介之臣,但看方向,揣摩上意的也不少。
他話音一落,工部尚書徐大化出列,神色肅容,道:“皇上,臣認爲,此列不可縱容,否則後患無窮!臣請行雷霆手段,徹底震懾宵小!”
他話音一落,餘大成跟着出列,道:“臣贊同徐大人之言,惡例在前,後者必然肆無忌憚,認爲朝廷懦弱!在‘新政’如此關頭,斷不能給任何人幻想,臣請嚴懲,不貸分毫!”
這兩人說完,幾個侍郎紛紛出列,跟着說話,都是要求嚴懲。
畢自嚴,孫承宗兩人眉頭緊擰,不時對視。
那抹不好的預感,就要成真了。
“臣贊同,當嚴懲不貸!”
“臣贊同,當嚴懲不貸!”
一連七八個人說話,義正言辭,剩下的人,目光都在畢自嚴,孫承宗,傅昌宗,周應秋身上流轉。
真正態度的決定,就在他們四人,或者兩股‘勢力’之間。
傅昌宗看着朱栩的表情,有些會意,出列道:“臣贊同,當嚴懲不貸!”
他一出列,周應秋跟着明白,不等傅昌宗歸位,接着便道:“臣贊同,當嚴懲不貸!”
他這一出,在二人身後又出現了五六個,一下子就站出了十六七個人!
要知道,這大殿裡總共也就是二十三人!
如果不是方孔炤,楊景辰等已經表明態度,這個數字會更多!
朱栩也不理會畢自嚴,孫承宗,看着衆人點頭道:“既然你們都這麼想,朕也就同意了。”
鍋甩了出去,朱栩不管這幫大臣心裡怎麼想,直接道:“曹化淳,擬旨!”
“奴婢在。”曹化淳躬身。
朱栩眯着眼,斟酌着道:“江.蘇士林……枉背不臣,深辜朕望,禁五年科舉,五品以下,無大功不得晉升,凡是與近案有關者,一律罷黜。另,江.蘇所有官員,降三級留用,一旦再有劣跡,立即罷官奪職,下獄審查!”
畢自嚴,孫承宗,楊景辰,方孔炤,甚至是傅昌宗等人都大爲吃驚,完全沒有想到,朱栩的處置居然會如此嚴厲!
這哪一條擺出來,都足以驚動整個大明,更別說南直隸了!
畢自嚴張嘴就要說話,朱栩一擺手,道:“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無需爭辯!善後的事情,內閣與江.蘇巡撫衙門來做,散朝吧。”
朱栩說着,一揮手,轉身就上了臺階。
畢自嚴眉頭緊皺,一臉擔憂,不等朱栩走遠,就走近孫承宗,低聲道:“待會兒與我一起去乾清宮。”
孫承宗點頭,看着朱栩的背影,同樣壓低聲音道:“讓楊景辰,方孔炤等人不要走。”
畢自嚴深吸一口氣,看着朱栩消失在側門,道:“平王還有多久到京?”
“應該就在今晚。”孫承宗道。
畢自嚴‘嗯’了聲,轉身招來孫傳庭,低語道:“白谷,你先安撫好楊景辰等人,我們進宮,再與皇上商議一番。”
孫傳庭知道,既然朱栩在這種場合開了口,必然是沒有迴旋餘地,但這件事幹系太大,沒有反對的道:“好,我待會兒在文昭閣擺宴,二位儘早回來,只怕這一次不太好安撫。”
以前只是一些禁令內的人禁止科舉,入仕,現在是整個南直隸都被一網打盡,南直隸又是大明官吏最多的地方,這要是反彈起來,朝野內外必然動盪不休,暗潮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