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自嚴與孫承宗也都神色凝重,如果只是單單圍堵戶部也就算了,衝進戶部打砸,還打傷戶部尚書就不一樣了,畢竟戶部尚書乃是皇帝的親舅舅!
罪名扣的嚴重一點,誅九族都算是輕的!
朱栩想的就更多了,這是‘士紳’階層的初次反彈,只怕以後會更厲害。且,這個是無意還是有人在背後推動?畢竟‘士紳納稅’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去年要在西南試行就傳了出去。
朱栩眯了眯眼,他嗅到了一點陰謀的味道。
畢自嚴心裡一突,連忙道:“皇上,此事交由刑部徹查就是,衝撞之人嚴懲即可,在此關頭,不當再有大動靜!”
孫承宗反應過來,跟着肅色道:“皇上,望請三思,暫息雷霆之怒!”
朱栩笑了笑,道“二位大人放心,朕沒打算做什麼。政改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你們說的幾樣留着,朕南下的時候,逐個解決。”
若是尋常,只怕要討論個把時辰,皇帝現在就要將他們打發了,顯然是下了決心,畢自嚴神色凝了凝,繼續勸道:“皇上,這件事……”
朱栩擺手,笑着道“朕給你們保證,政改沒有完成,那些大人們沒有離京,絕不做什麼,行不?”
皇帝越是這樣說,讓兩人越發的不安。
畢自嚴與孫承宗對視,皇帝的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他們也不能再繼續說什麼,何況只要政改能順利完成,日後有再大事情也能騰出手來應對,都壓着心裡的緊張道:“臣告退。”
朱栩笑着點頭,目送兩人離開,待兩人一轉身出門,朱栩目光驟冷,看向曹化淳道“宣魏忠賢進宮!”
曹化淳感覺皇帝隱藏着的怒火,小心的他看了他一眼,躬身道“是。”
曹化淳從側門離開,朱栩壓着一肚子火的看着門外,雙眼都是冷漠之色。
口口聲聲都是爲國爲民,到了他們爲國爲民的時候,哪怕只是犧牲一點點,就哭天搶地,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本來他有心緩一緩,給天下士紳一個緩衝的時間,現在他決心一次性解決,多大的風浪都要彈壓下去!
劉時敏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心裡也不安,皇帝每次發怒,都是驚天動地,這次不知道又是什麼人倒黴,只是希望不要影響國政纔好。
御書房裡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一個小太監從西側門無聲的進來,在劉時敏耳邊低語了一句。
劉時敏揮手將他退下,轉身道“皇上,建奴的使者,布木布泰,海蘭珠等人到了,是否接見?”
朱栩眉頭皺了皺,道:“不見,給她們在宮裡安排地方先住下吧,有空朕再召見她們。”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心思理會黃太吉了。
魏忠賢進宮的一路上,不時有東廠在給他彙報戶部的事情,到了宮門口總算有了大概,心裡暗鬆口氣,這才整理着衣服,神色幽肅的進宮。
他近來都是小心翼翼,皇帝的的心思越發叵測,他猜不透,只能謹慎做事。
到了御書房,他進門的時候擡頭看了眼朱栩,見他低着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奏本,心裡微沉,邁步走了進去。
“奴婢參見皇上。”魏忠賢一板一眼的行禮,一個動作,一個字都不敢多言。
朱栩扔掉手裡的奏本,淡淡道:“戶部的事情查清楚了?”
魏忠賢稍微起身,道:“是,都是被罷官,或者致仕的舊官吏,還有就是些沒有功名的士子,背後……暫沒有發現有人主使。”
朱栩隨手又翻起一般奏本,頭都沒有擡,淡淡道“說是沒有主使,也可以說都是主使,這主使到底有多少,你能算得清嗎?”
魏忠賢有些聽不明白朱栩的話,躬身依着字面答道:“奴婢算不清。”
朱栩擡着眼皮看了他一眼,道“知道算不清就好,朕讓你養的那些案子,都養的怎麼樣了?”
魏忠賢這才擡頭看着朱栩,聲音有些飄忽的道:“這要看,皇上想要多大的案子?”
朱栩眯了眯眼,嘴角露出笑容,道:“你這老東西……朕要……越大越好!”
魏忠賢低下頭,道“回皇上,涉及貪腐,宿娼,與邪教、匪寇勾連,隱瞞災情不報,殺人奪財,有礙風化等,單京城就涉及大小官吏近百人,北直隸……五百人是有的。”
朱栩坐直身體,手指在桌面上敲動,嘴角露出一絲猙獰意味。
‘也好,就從京城清洗,給天下士紳一個榜樣!’
朱栩看着魏忠賢,語氣淡漠道:“嗯,那這件事由你來操刀,先準備起來,等候朕的旨意。這一次,不管還官吏,還是士紳,動靜,越大越好,該死的人,都不用活!朕,要玩次大的!”
魏忠賢壓了很久的戾氣,突然間被勾動,臉上獰笑一閃,躬身道:“奴婢遵旨。”
“你有伯爵,待朕回京,你就是公爵了,想個好名字,去吧!”朱栩道。
“奴婢告退。”魏忠賢再也沒有擡頭,悄步退下了下去。
朱栩看着魏忠賢離開,輕輕吐了口氣,道:“傳陳奇瑜進宮。”
陳新甲因爲阮大鋮事件被下獄,至今還關在天牢裡,陳奇瑜是剛剛接替,履任順天府府尹沒多久。
陳奇瑜可以說是明朝標準的文人,文采很好,統兵也懂一些,若是做個平安時期,甚至是動亂小一些的一省巡撫或者總督是綽綽有餘的。
他走進御書房,雖說也是從三品的的大員,可他還是第一次來這個神聖的地方。
陳奇瑜不知道皇帝召見他做什麼,一直帶着忐忑的進來,行禮道“臣陳奇瑜,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朱栩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笑着道:“嗯,免禮。”
“謝皇上。”陳奇瑜起身,悄悄看了眼朱栩。
朱栩沒有客套,直接道:“朝廷決意對‘士紳收稅’,你怎麼看?”
陳奇瑜是從河.南調任過來,近來在政院是半工半讀,聞言就道:“回皇上,一來是祖制,不可廢,此乃大道。二來,朝廷法度,需遵循,才乃大義。三來,爲官者爲民,這乃根本,不可棄。臣認爲,士紳納稅,並無不妥。”
朱栩眉頭挑了挑,陳奇瑜這個觀點,讓他有些不適應。
‘難道是因爲我還不夠了解天下讀書人……’朱栩心底自語一句,面上笑着點頭道:“嗯,說的不錯,於情於理,士紳納稅並無不妥。順天府是天下首善之地,朕打算以此爲試點,給天下做個表率,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