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政院,不止在京城可以調查二品以下,也就是六部尚書以下的官員,在地方還可以調查三品以下,也就是巡撫,總督以下的所有官員,不需要朝廷授權!
這樣的權力,即便是錦衣衛,東廠都沒有,不止京城的官員,京城的官員都是心不安!
這要是稍一放任,還不天下大亂!
“下官贊同。”周應秋這一次是第一個舉手,比畢自嚴身側的孫承宗還快。實則上,他對於這個佈置心裡不同意,可景陽宮的皇帝一再堅持,不做絲毫退讓,他也只能站出來支持。
周應秋是吏部尚書,對天下官吏最有發言權。
他一擡手,傅昌宗接着擡手向北道:“下官贊同。”
這兩人如同一個風向標,趙晗,張瑞圖,黃立極,錢龍錫,蔣德璟,王三善等等,一羣巡撫紛紛擡手支持。
隨着巡撫的支持,當地的總督也都跟着擡手,在某種程度來說,他們是一體的,一旦有事,誰也跑不了。
六部尚書中,除了袁可立資格比較老,沒有跟着周應秋等人,其他五人都擡手。
內閣,五部尚書,這個分量誰都掂量的清,立場偏中立的一羣人紛紛擡手,將場面變得非常壯觀,一羣人齊齊擡手向北。
這樣的壯觀場面,讓另一小波人就顯得尷尬,擡手不是,不擡手也不是。
畢自嚴早就料到了,看了眼,道“過半,通過,下一條,吏部改制。”
內閣中書與司禮監內監都悄然記錄,人數,比例,誰沒有擡手。
一羣人內心忐忑,倒也坦然,哪怕皇帝找他們麻煩,他們也敢理直氣壯的解釋。
吏部的改革,有擴權也有收窄,大體上沒有意見。
而後是戶部,戶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錢糧都在手,皇帝的錢袋子,戶部尚書還是皇帝的親舅舅,可見這個分量。
戶部分出去了收稅權,分出了錢庫,可以說傷筋動骨,大爲瘦身。
這個是極其不合常理的,六部的權職總體上來說一直擴大,包括兵部,這是皇帝的需要,可皇帝最爲看重,也最爲忠君,外界稱爲‘帝黨黨魁’的傅昌宗,戶部尚書,卻大權被削!
這要是傳到外面,只怕會是一場震驚天下的大地震!
好在在場的都算明白人,分出去的稅務總局還是戶部指導,管理國庫的皇家錢莊是傅濤在管,可以說,戶部雖然改革,還是沒有脫離傅昌宗的掌控。
沒有什麼意外,戶部的改革全票通過。
接着是工部,工部的職權在擴大,也有削減,包括鑄造戰艦,修繕宮殿等等,這些都將新設成商行,劃歸漸漸整編完成的惠通商行。
刑部的職權同樣在擴大,尤其是刑獄司,接管了全國的刑獄,這樣的權利,也足以讓地方心驚,甚至畏懼。好在這個刑獄司是刑部與地方雙重管轄,不至於完全被動。
禮部的職權同樣擴大,鴻臚寺的大部分權力都被移交了過來,負責國家禮制,接待外賓等等。
兵部的職權在收窄,因爲前面幾年需要兵部完成軍改,權力持續擴大,現在軍改基本完成,是時候分權,可還是比天啓以前的權力大。
這一點朝臣們異常的統一,哪怕是兵部尚書申用懋,孫承宗,孫傳庭等人都着力推動,自是沒有什麼阻力。
六部之後,是地方衙門的權職。
巡撫衙門是合兵了布政使司,按察司二司,都指揮司算是整改成了總督衙門。
明朝歷代巡撫,總督都是因爲地方三司互相惡鬥,沒有統屬而設置的,但也不是常設,往往都是欽差的角色,過一陣子就會走。
朱栩將大明政治體制從上到下都給摧毀,重建,巡撫衙門的職權遠超過去的二司,行政權覆蓋全省,同時受到的限制也在增加,比如督政院,刑獄司。
有利有弊,總體來說,權力增大了數倍,遠超過去的巡撫。
總督衙門不比過去的衛所制度,直接分成了省府縣三級,省兵,府兵,縣兵,不涉政務,專注於地方政務,不得跨省行事。
地方頭腦的集權也是一種需要,朝廷的大臣們擔心地方坐大,進行了非常嚴格的限制。
對於擴權,這些巡撫總督都很高興,可那些條條框框的限制心裡又有苦可不敢說出口。
表決的沒有任何意外,很順利的通過,再接下來,就是任命了。
各省的巡撫,總督職權過大,不能長時間待在一地,這一次就要進行一個輪換。
大明的內部情況非常複雜,除了江.蘇,浙.江兩省,其他地方都是困難重重,尤其是西南,那裡的巡撫,總督都是勞苦命。歷史上的陝.西總督,巡撫不知道被崇禎殺了多少個,可見艱難。
十八省,除了責任心比較重的王三善等人,其他人都想奔着富得流油的南方去。
畢自嚴看了眼,有心今天一次性通過,可剛纔的一系列改動,這些人想必心裡有了不少怨氣,沉吟一聲,看向孫承宗,然後道:“今天就到這裡,關於各省巡撫,總督的安排,諸位可以再找內閣商議,內閣會做出妥善安排。”
一羣封疆大吏都暗鬆一口氣,有些地方等同於死地,萬萬不能去的。
文昭閣的一舉一動都落入朱栩的眼裡,文昭閣剛一散,他就拿到了記錄。
看着粗暴的閣議,暗自搖頭。
不過,這已經算是好的了,要是放在天啓朝,怕是文昭閣都能被拆掉。
朱栩揮手將那內監揮退,心裡暗鬆一口氣,總算是有個結果,不管是好是壞都邁出了這一步。
“皇上,徐大人求見。”劉時敏見朱栩有了空隙,便上前道。
朱栩微怔,這纔想起來,道:“嗯,傳他進來吧。”
劉時敏躬身在那,道:“皇上,徐大人說,帶了湯若望來求見。”
朱栩頓時眯了眯眼,這個湯若望他不是不知道,卻一直在刻意迴避着他。
這個人一心想要在大明傳教,可大明上下都是敬畏天地,敬崇聖人,敬奉祖先,哪裡會信什麼上帝?
因此湯若望以及他前面的一些傳教士在大明傳教,無不受到重挫。因此,他們改變了策略,以‘科技’爲先導,與大明上層士大夫交好,包括李一藻,徐光啓等人都十分喜歡他,甚至一度傳出徐光啓入教受洗。
最讓朱栩感到震驚的是,前一陣子有十八個內監入教,要在皇宮內受洗!
自然被朱栩阻止了,將宮裡的西洋人全數驅逐出去,包括在欽天監任職了兩年的湯若望。
這次徐光啓帶他入宮,少不得要談及‘傳教’的問題。
對於教會,朱栩不排斥,可傳教士的背後往往都是歐.洲殖民的先鋒!即便有些人是真心傳教,他的著作傳回歐洲,同樣會成爲幫兇。
荷.蘭人現在正是在海上囂張的時候,朱栩需要對外保持大明的神秘,強大,維持海疆的安穩。
所以,朱栩早就決定強化海關,港口的控制力,限制這些歐.洲人進入陸地,控制他們的活動範圍。
劉時敏靜靜的看着朱栩,目露疑惑,他不知道爲什麼徐光啓求見,皇帝會面色微沉的沉吟這麼久。
好半晌,朱栩回過神,頜首道:“嗯,傳他們進來吧。”
“是。”劉時敏應聲,吩咐內監去通傳。
徐光啓一身侍郎服,臉色疲倦,不時咳嗽一聲,進來向着朱栩擡手道“臣徐光啓,參見皇上。”
湯若望是一個有些佝僂的中年人,高鼻子,藍眼睛,捲髮,微笑從容,面露寬和之態,學着徐光啓,擡手道:“湯若望,參見大明皇帝陛下。”
湯若望不是他的真名,這是根據漢人的習慣,自取的。他在明朝多年,學識比一些進士只高不低,加上來自域外,眼見開闊,頗讓國人尊敬。
朱栩神色平淡,道:“都免禮,來人,賜座。”
徐光啓神色微動,眼神帶着感激之色,擡手道“謝皇上。”
湯若望跟着行禮,沒有說話,眼神若有若無,始終在打量着朱栩。
他知道,他以及他的教友能否在明國傳教,全都得上面這個人決定。
湯若望神色不動,心裡暗自驚奇,大明皇帝果然年少,看似去只有十七八歲,卻有着驚人的非凡魄力。一些改革,想法,與現在歐.洲一些激進想法頗爲相合。
‘心思如海,眼入星辰’這是湯若望在心底給朱旭的評價、
朱栩看着徐光啓,情知這位老大人身體怕是不行了,關心的道:“朕給你休沐半月,派太醫住在府上,安心養病,其他的事情不要思慮太多。”
徐光啓咳嗽連連,連忙站起來道:“臣謝過皇上,只是臣並無大礙,不會誤了政務……”
朱栩擺手,道“朕知道,讓你休息就休息。”
徐光啓嘴角動了動,沒有爭辯,擡手道:“臣遵旨。”
徐光啓實則也知道他身體的狀況,只是所謂的‘士爲知己者死’,當今皇帝,就是他的伯樂!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爲皇帝做,也爲他自己!皇帝的關心讓他震動,越發的想要在臨死前多做點事情。
朱栩本來想問問軍器局的事情,眼見徐光啓重病在身,他只得轉向湯若望道“湯先生,來見朕可是有什麼事情?”
‘或許,可以從這個人身上找到與荷.蘭人溝通的一個橋樑……’朱栩心裡突然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