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爲進以

以退爲進以

杜謙一走,丫頭們也退得乾乾淨淨。8

紫蘇領着白前幾個小丫頭,埋頭打掃“戰場”。

杜蘅默默地環顧着一室凌亂,忽然見牆角倒着一隻木匣子,紫檀木四角包金,匣子摔破了,一角藍色半隱半露。

她怔了怔,走過去撿起來一看,原來是兩本藍色封皮的線裝書——怪不得覺着匣子眼熟,原是石南交給她的,顧洐之親筆批閱過的絕版醫書。

裡面的銀票,因數額巨大,紫蘇早拿出來藏在別處,匣子就擱在百寶閣上,也不知被誰拿來做武器,變成這副模樣柝。

它不知被人踩了幾腳,顯得有些髒,有些皺。

杜蘅伸手,輕輕把封皮撫平。

這段日子來,她忙着在府裡站住腳,每天崩得緊緊的,哪有時間坐下來,研究醫書璇?

嘆了口氣,順手把書輕輕塞到枕頭底下。

眼下是沒有時間和心情,以後得了閒,終歸是要好好學的——畢竟是顧老爺子一生的心血凝結,總不能任它失傳!

杜荇吃了虧,哭哭啼啼跑到竹院去,被柳氏訓了一番:“說過多少回了,要管住你的嘴巴,咋就不長記性呢?”

“娘~”杜荇哭着撒嬌:“你不知道那賤人有多可惡!”說着,把杜蘅罵的話,一五一十地說給柳氏聽,末了道:“我實在是氣不過……”

“你有什麼好氣的?”杜葒冷聲譏刺:“人家會玩陰的,罵人也不讓人捉着把柄!你倒好,自個洗乾淨了脖子送過去給她砍!不打你打誰,你就是個找打的!”

“我跟你們不一樣,玩不來口是心非那一套!”

“那你就少開口!”柳氏怒斥:“你這種性子,將來嫁進和家,不知要吃多少虧!和家有四個兒子,七八個閨女,這妯娌姑嫂攪在一起,就是一鍋粥!更不要說,還有多少姨娘通房!難道一受了氣,就去大罵一通,打一架?糊塗!”

杜荇被罵得急了,憋得一臉通紅,憋出一句:“我嫁過去就分家單過,誰耐煩伺候那一大家子人?”

柳氏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蠢物?”

和家是什麼人家,能允許你分家單過?

再說了,就算你真分了家,沒了和府的支撐,和三就只是個吟詩弄月的酸儒!沒有進帳,坐吃山空,三五七年後,分家的銀子花光了,誰養你?

不想法子攏着公婆的心,從公中多撈些好處,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分家!

真真氣死她了龍在邊緣全文閱讀!

她本就受了傷,這一動了氣,越發胸痛難忍,臉上顯出青色。

杜葒忙坐過去,輕輕揉着她的胸口,柔聲道:“娘,你也別生氣。大姐這,有我看着呢,我會慢慢跟她分析厲害。你安心休息,養好了身子纔是正經。”

柳氏眼中閃過怨毒之色:“我這身子,沒個二三個月,怕是養不好了!”

“着什麼急?”杜葒牽了個令人心悸的淺笑,淡淡道:“有的是時間慢慢收拾她!”

柳氏點頭:“我已經給你二叔寫了信,算算日子,這幾天就該到了。”

“叫二叔來做什麼?”杜荇不高興:“一家子人都假惺惺的,哪回見面不是苦窮要錢,瞧了就生氣!”

柳氏看她一眼,杜荇立刻閉了嘴。

柳氏嘆了口氣,接着道:“我也是沒法子,躺在牀上不能動,你大姐是個不成器的,你又太小服不得衆,總不能眼睜睜地瞅着家裡的大權給那賤人攬走!”

杜荇滿臉疑惑,不明白這跟讓杜二爺進京,有什麼關連?

“所以,”杜葒輕聲道:“你才把二嬸推出來,讓她當箭靶子,跟二姐鬥?”

柳氏冷哼:“這偌大的財產,誰看了不眼紅?眼瞅着咱們大房沒個當家理事的女人,我就不信,許氏會不動心!”

“這就叫以退爲進,看似不爭,實則是讓別人爭,再從中得利。”杜葒斜了杜荇一眼,解釋。

杜荇仔細一想,的確是這個理,不禁暗自佩服,薑是老的辣!

“聽聽,這纔是明白人!”柳氏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你呀,是得跟三兒多學着點!”

杜荇輕哼了一聲,雖仍有些不服氣,到底沒有再反駁。

吵了這一回之後,倒是過了二天安生日子。

轉眼到了七月初四,夏風衙門裡辦完事,順道便去西城把假純陽接了過來,送到杜府。

明着說是給杜謙送人,實則是放心不下杜蘅的傷,想找個藉口過來親眼瞧瞧。

杜謙見了他,仍有幾分不自在,勉強說了二句場面話,就緘口不語。

夏風提出要見老太太當面請安,也被他婉言謝絕了。

他不給好臉色,夏風也不好意思再提要見杜蘅,只得怏怏而返。

“老爺,”決明小聲問:“這個假純陽,要怎麼辦?”

明天就是顧氏的七七之日,偏偏柳氏又躺下了不能理事;周氏雖忍着不適在張羅,一是沒經過事,二是不敢做主,總跑來問他。

杜謙一個頭兩個大,哪有心思來挖這樁陳年公案?

遂手一揮:“先關到柴房,等明天事了了,再審他也不遲。”

心裡,着實有些抱怨:家裡出了這麼件醜事,本來假純陽跑了,杜蘅平安回家就該到此爲止!偏他還嫌不夠亂,巴巴地跑去把假純陽捉了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成心找事!

夏風前腳離開杜家,杜葒這邊立刻便得了消息:假純陽捉到了,如今就關在府裡!

她馬上跑過去告訴柳氏擄愛成婚。

柳氏失聲驚嚷:“什麼,純陽被捉了?”

隨即掩飾地罵道:“沒用的東西,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

“娘,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把柄落在那個道士手裡?要是有,得及早消除,萬一落到二姐姐手裡就完了!”杜葒察言觀色,心中起了疑。

柳氏立刻搖頭:“沒有,我能有什麼把柄給他拿着?”

杜葒聽了越發有氣,冷冷道:“若是連我也瞞,將來出了事,可怨不得我!”

“你可別多心,”柳氏如今躺在牀上,萬事都靠杜葒打點,不敢得罪了她,忙道:“你是娘生的,我有什麼事還能瞞着你?”

杜葒不語,冷眼斜睨着她。柳氏心裡發虛,訕訕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當初說好了一萬兩,預付五千,事成之後再給另一半。可現在事也沒辦成,他又跑得不見蹤影。這餘下的銀子……”

“給他~”杜葒打斷她。

柳氏強笑道:“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

杜葒硬梆梆地道:“別吝嗇銀子,不能爲了幾個錢,壞了大事。”

“我也不是傻子,這種事怎麼能親自出面?放心,就算他想攀污,也絕扯不到娘身上。”

不是她捨不得這點銀子,實在是之前也沒料到會有今天這種局面。

想着反正掌着中饋,公中的銀子跟自個的並沒有區別。現銀留多了,反而易遭人垢病,因此手頭的現銀並不多。

冷不丁這麼一禁足,鑰匙到了周氏手裡。

再加上柳亭染了賭癮,三不五時上她這裡要錢,半個月功夫,連偷帶搶強行拿走了幾萬兩。

事情擠在了一堆,銀子便有些緊張了。

“還想着跟上回一樣,找個人頂罪?”杜葒冷笑連連:“趙媽已經死了,這回想要推給誰?玄蔘,丹蔘?”

柳氏惱了:“這是什麼話?”

杜葒嘆了口氣:“一回二回,父親還能信你,次數多了,豈不寒了父親的心?以後,誰還敢替你辦事?不是女兒說你,這真是殺雞取卵的下下之策!聽我一句勸,銀子能解決的,都不算是事!就當是花錢買個平安好了。”

柳氏面上陣青陣紅,半晌訥訥道:“可我,手裡沒這麼多~”

杜葒驚訝了:“娘怎會落到這步田地!”

柳氏被她訓得無詞以對。

“算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堵住純陽的嘴。”杜葒嘆了口氣:“這樣,我去找大姐,湊足這筆銀子。你找人瞅空溜進去,勿必要堵死純陽的嘴。”

頓了頓,眸光倏地變得陰冷毒辣:“最好,能讓他反咬一口,就說已佔了二姐的身子!弄不死她,搞臭了也是好的!這一萬兩銀子,也就不算白花!”

“這,怎麼可能?”柳氏有些發懵。

奸/淫是死罪,他又不傻,爲了五千兩搭上命!

“只要騙得他相信,只有攀污了二姐才能活命,不信他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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