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陰的影

死亡的陰影

毒妃狠絕色,死亡的陰影

杜謙沒想到,入宮侍值回來,等着他的會是如此噩耗。1

陳姨娘溫婉可人,尤其一雙眼睛與顧氏頗有幾分神似,加上她不爭不搶的性子,從不令他爲難,很得他的歡心。

若不是她太懦弱,實在鎮不住這一大家子人,他倒想扶她做正室的。

如今,竟這樣匆忙地去了,走得還那樣慘烈,淒涼……

杜謙站在桂花院外,半天都沒有勇氣邁進去一步榕。

“老爺,你一定要爲姨娘做主啊~”青蒿伏在地上,早已把淚水哭幹,只剩一雙又紅又腫的眼睛和嘶啞不堪的喉嚨。

杜謙兩眼茫茫,無詞以對。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什麼黴運孥?

不過二個月的時間,身邊的人亡的亡,喪的喪,竟然凋零若此。

他更無法預知,這種無聲的殺戮,到底何時纔是終點?

“老爺~”決明輕聲提醒:“咱們得快些,老太太那,還等着回話呢。”

“哦~”杜謙回過神,進了小院,穿過門廊走向耳房。

陳姨娘的屍身還孤零零地擺在門板上,因天氣炎熱加之又剖了肚腹,內臟腐爛,屋子裡瀰漫着一股濃郁的屍臭。

杜謙不敢進門,隔着窗戶往裡瞟了一眼,便急急退到院中,揮手道:“這麼熱的天,不能再放了,趕緊找副棺木收殮了!找個好日子葬了吧。”

“是~”決明垂了手,應道。

杜謙轉過身,便往外走。

“老爺!”青蒿急了,高聲呼喊。

杜謙停步,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問:“還有什麼事?”

青蒿滿腔悲憤,定定地看着他:“老爺就這麼走了?”

陳姨娘爲了他,被人毒害,小少爺剛一落地就嚥了氣,甚至沒來得及看一眼他的親生父親!

老爺怎能如此無情,連看她一眼都嫌臭!

二小姐還不避腥臭,親手替姨娘縫合屍身呢!

他這樣,算什麼男人,配做什麼丈夫!

杜謙有些生氣,更多的是狼狽,顧左右言他:“老太太還躺在牀上,我得去請安了。愛夾答列”

說着,掉轉頭急匆匆地走了。

走得那麼急,好象背後有鬼在追。

出了桂花院,正要往瑞草堂去,白前蹭地躥了出來:“奴婢給老爺請安!”

杜謙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個小丫頭,不覺惱了,臉一沉:“你哪房的,怎麼這麼沒有規矩!”

“奴婢白前,奉二小姐的命來傳話。請老爺在見老太太之前,勿必先見一下二小姐,關於陳姨娘的死,二小姐有話要說。”白前口齒伶俐,一口氣說完。

杜謙面上陰晴不定:“她又有什麼話?”

不知爲何,他有些怕這個女兒,總覺得她身上籠着一股子森冷之氣,尤其那雙眼睛,好象有異能似的,總能輕易看到他心裡去。

那種感覺,很不舒服!

“二小姐說,老爺不見她也沒關係,將來府裡再出什麼事,別後悔就成。”

“混帳!”杜謙大怒:“她這是什麼話,威脅我嗎?”

白前撲閃着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老爺,二小姐還等着奴婢回話呢~”

決明上前一步,低聲道:“老爺,要不先回煙霞院,換身衣服?”

杜謙輕哼一聲,轉身往外院走去。

決明忙向白前使了個眼色,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一柱香後,杜蘅已經坐到了煙霞院的花廳裡。

杜謙已換過一身輕便的家常服,臉拉得老長:“到底什麼要緊事,非要現在說?”

“父親請看。”杜蘅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接遞了個油紙包過去。

杜謙打開見是一包藥渣,不禁滿眼疑惑:“這是什麼?”

“陳姨娘昨日早上服的藥,”杜蘅淡淡道:“藥方是父親開的,如果換成你,要如何做,才能把救命良藥變成殺人的毒藥,又不至令人起疑?”

“什麼意思?”杜謙悖然大怒:“你懷疑是我的藥不對症,害死了陳姨娘?”

“不,”杜蘅搖頭:“我的意思,父親能否做到,不換掉其中任何一味藥物,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人性命?”

“這怎麼可能?”杜謙慍怒。

“事實上,有人做到了。”杜蘅說着,示意杜謙仔細查驗紙包中的藥渣。

杜謙哪有這個耐性,把紙包往桌上一扔:“別兜圈子!”

“父親可還記得,藥方中,有一味雁來紅?”

“雁來紅用來止血,有什麼不對?”杜謙反問。

“是對症之藥,”杜蘅道:“可是,有人就鑽了這個空子,把雁來紅的莖葉,換成了根。雁來紅還是雁來紅,卻把救命藥變成了催命符!”

杜謙還有點懵:“就算是根,那也是雁來紅,最多功效差點,怎會有造成這麼大的後果?”

“父親不知嗎?”杜蘅眼裡閃過訝異:“雁來紅的根,能促使子宮收縮,可使人流產。”

杜謙頓時面紅耳赤,囁嚅道:“我,我,我當然知道……只不過,普通雁來紅都是採摘莖葉,誰會連根採集?因此,一時未曾想到而已。”

杜蘅也不點破:“我一開始也未想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下手之人醫術高明,堪稱一代名家,絕對不是錦繡能做到的。”

杜謙如釋重負,連聲道:“我知道,我也不相信錦繡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父親,”杜蘅有些生氣:“你難道還不明白?”

替錦繡洗脫嫌疑雖然也是她來此的目的,卻絕對不是重點!

“我明白~”杜謙點頭:“難爲你了,這種時候,還能如此冷靜。”

杜蘅提高了聲音:“我們府裡暗藏了一個高手!有人躲在背後虎視眈眈地盯着杜府,伺機一個個除掉我們!”

杜謙驚出一身冷汗,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不會的,我一生行醫,從未與人交惡,怎會有人故意加害?一切,不過是巧合罷了~”

“祖母昏厥,是因藥中加了一味藜蘆;周姨娘頭皮剝落,只因頭面首飾裡藏了知羞草;陳姨娘流產,又是因爲雁來紅的葉換成了根……短短兩個月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豈是巧合兩個字解釋得通的?”

“咱們家開藥鋪,在府裡呆得久了,懂些藥理也不稀奇。”杜謙目光閃爍。杜蘅索性戳破這層窗戶紙:“父親七歲起跟隨外祖學醫,行醫二十餘載,官至太醫,尚且不知雁來紅的習性。如今卻想讓我相信,僅僅在府裡做幾年下人,耳濡目染之下,醫術竟然能比父親還高明?”

杜謙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漲紅了臉瞪了她半天,開口趕人:“好啦,我知道了,以後會嚴加管束,不許人輕易接近藥房。你不要胡思亂想,危言聳聽!”

“父親!”杜蘅靜靜看着他,目光深幽,暗如子夜:“你知道的,對不對?”

“什麼?”杜謙坐不住了。

杜蘅眼中浮起譏誚之色:“你心知肚明,卻一直裝糊塗,任由人把我們一步一步逼向死亡,對不對?”

“胡說!”杜謙霍地站起來。

“是不是胡說,父親心裡清楚!”杜蘅也站起來,曲膝向他行了一禮:“父親不肯說,不要緊,我自己去查!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姨娘一個公道!”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出了煙霞院。

她的心裡如冰侵火焚。

懷抱着最後一絲的希望而來,滿以爲既便只爲了闔府的安危,父親也會與她推心置腹,同心協力。

然而,他再一次讓她失望了!連妻兒的死都激不起他一絲的血性!

她看到的,依然是懦弱,是逃避,是畏縮,是言不由衷……

杜謙伸出手,想要叫她,終是頹然放下。

叫回來又能怎樣呢?他始終,給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怎麼會不想知道理由?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真相!

擔驚受怕了二十年,本來以爲,隨着顧氏的死,他終於可以擺脫顧洐之帶給他的陰影,從驚惶中解脫出來。

然而不是,這些日子,死亡的陰影始終籠罩在杜府,未曾有一日消散。

所以,他害怕了!

怕一旦戳破了這層窗戶紙,就不止是死一二個姨娘了事,而是整個杜府的滅頂之災!

做爲杜家的長子,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他咬緊牙關,不計一切代價努力往上爬,希望當那一天來臨時,能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