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事不單行四五

毒妃狠絕色 禍事不單行(四五)

回到楊柳院,杜蘅讓人把西邊廂房收拾了一間出來,安頓黃雨住下來。

白前見了,當時便有些不放心,當着黃雨的面,也不好意思駁。

好容易捱到晚上,找了個沒人的空隙,溜進房裡對杜蘅道:“我瞧着這位黃小姐有些可疑,把她安置在楊柳院,會不會不妥啊?”

杜蘅沒有直接做答,反問道:“依你,怎樣纔算妥當呢?”頓了頓,補了一句:“人,我是一定要救的。”

白前想了想道:“最好的法子,當然是打發一筆錢,把她送出門。不過我猜小姐肯定不會這麼做。再說,她眼下病着,轟出去也不厚道。可她來歷不明,住在楊柳院裡,人來人往的,萬一惹出什麼事,小姐渾身是嘴怕也說不清楚。我看不如把她送到莊子裡去住的好。轢”

杜蘅不動聲色:“她是未婚的小姐,又有病在身,送到莊子上,少不得就得給她配丫環老媽子伺候着,中途病情有個變化起伏,還得請大夫。鄉下不比京城,突然多了這麼多人,很快就會弄得四鄰八鄉都知道了。萬一將來有什麼事,我一樣脫不了干係。”

“她不是有個未婚夫在臨安嗎?不如幫她尋親,再把人送回去,也就沒咱們什麼事了。”白前立刻道。

“若是,找不到她的未婚夫呢?”杜蘅笑了笑,問粢。

“找不到,那就證明她說謊,那就更不能留了。”白前愣了一下,道。

“你小小年紀,能想這麼周到,也算難能可貴了。”杜蘅讚許地點頭:“以後黃姑娘住在楊柳院,你多留點心。”

白前很是疑惑:“送筆程儀,把她打發出門,不是更簡單?”

聽小姐的語氣,顯然也是不信黃雨那套說詞的。

也對,連她都看出不妥,小姐這麼聰明,又怎會被矇蔽?

可明知有詐,爲什麼還要冒險把她留在身邊呢?

杜蘅笑而不語,低頭繡花。

若別人有心給她下套,就算這次被她躲過,也一定會有第二回。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理。

與其日日提防,不如留黃雨在眼皮子底下,看她究竟想玩什麼花樣?

畢竟,如今的楊柳院和杜府已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想從這裡探聽消息,就得拿出點本事!

反之,若黃雨只是另有隱情逼不得已,才編了套說詞,並非有意欺騙,兩人的相遇純屬意外。

那麼,這就是老天給她的一個機會,怎麼會輕言放棄?

紫蘇掀了簾子進來,見白前在她跟前,微微一怔:“你跑這做甚?”

“我瞧着小姐跟前沒有伺候,就進來了。”白前吐了下舌尖,吱溜一下跑出去了。

紫蘇笑罵:“就你機靈!”

杜蘅就吩咐:“你去請聶先生到小花廳,就說我有事相商。”

“是。”紫蘇應聲去了。

聶宇平很快到了花廳,杜蘅也不兜圈子:“你立刻派人,去查一下黃雨的底。”

聶宇平很是欣慰地笑了:“我已派了人去平縣,最多三五天,就應該有迴音。”

“不,”杜蘅搖頭:“光去平縣查還不夠,最好是辛苦先生一下,跑一趟邯鄲。”

聶宇平一愣:“辛苦我倒是不怕,但是,有這個必要嗎?”

杜蘅淡淡道:“有備無患,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聶宇平猶豫一下,建議:“不瞞小姐說,要我負責安保巡查,人員調遣不在話下。可這追蹤消息,輯查,還是石少爺的人更有經驗。不如……”

杜蘅皺眉,語氣不自覺嚴厲了幾分:“莫說他眼下不在京城,就算他在,難道我要事事都依賴他不成?”

聶宇平額上見汗,垂手道:“我這就去辦。”

杜蘅心中氣悶,在花廳裡呆坐了半晌,這纔回了房。

三天後,林小志從平縣帶回一個令人吃驚的消息:“黃小姐的確是帶着奶孃和丫環住進了平縣的青雲客棧。不過,她登記的名字不是黃雨,叫賀心怡。奶孃也的確死了,賀小姐還因此被趕出了客棧。不過,我後來找了幫忙殮葬的人打聽,發現那奶孃根本就不是什麼病死,而是身中數刀,被人砍死的。”

“啊!”紫蘇聽得心驚肉跳,捂着嘴驚叫出聲。

林小志住了嘴,有些訕訕地望着杜蘅:“嚇着小姐了……”

杜蘅卻是一臉淡定,追問:“丫環呢,可打聽到了?”

“她那個貼身丫環阿桃,的確自賣自身進了勾欄院。可就在幾天前的一個夜晚,被客人誘出去,凌虐至死,沉屍入河。被垂釣的人釣了上來,驚動了縣衙。屍首如今停放在義莊,我晚上偷偷潛進去,發現她渾身筋骨寸斷,死前明顯受了酷刑。”

紫蘇聽完,已嚇得面色煞白,手腳冰涼。

杜蘅一顆心也咚咚跳個不停:“你親眼見過那些傷口,依你的經驗判斷,是什麼情況?”

林小志猶豫一下,輕聲道:“黃小姐必是惹上了極大的麻煩。若是江湖上的逼供,通常都是打斷肋骨,或是挑手筋腳筋等比較直接的。但我看那位姑娘的傷,卻不大象……”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

“這又不是衙門問案,”杜蘅鼓勵他:“有什麼想法只管說出來,就算錯了也沒關係。”

“我瞧着,”林小志的聲音裡帶了幾分謹慎和戒懼:“那傷痕,象是牢裡經驗豐富的獄吏使的手段。只要功夫到家,可以不破皮流血,表面看上去沒什麼大礙,內裡卻筋骨寸斷,震碎臟腑,毫無把柄可抓,最是陰毒不過。”

也就是說,這位自稱黃雨的小姐,惹上了極厲害的仇家,至今還在被人追殺。

且,追殺她的人,極有可能是官府。或者說,與官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然而,她一個弱質女流,既便在病成那樣的情況下,依舊保持着良好的教養和儀表,談吐也不俗,明顯是受過良好教育,不可能是江洋大盜。

如果說,她是漏了網的朝廷欽犯,平縣距臨安如此近,爲什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紫蘇不禁打了個哆嗦。

林小志也不敢吭聲,生恐打斷了杜蘅的思路。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僵凝。

杜蘅又盤問了林小志一些細節,這才命紫蘇賞了他十兩銀子,打發他下去。

“小姐,”紫蘇驚惶不已:“我看這事大大不妥,反正她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找個藉口,把她送走,免得惹禍上身。”

杜蘅一雙眼睛異常明亮,含笑望她一眼:“請神容易送神難,她在咱們家住了五天,現在想要撇清,只怕沒那麼容易。”

“那怎麼辦?”紫蘇心臟狂跳,手心直冒冷汗。

杜蘅低頭沉吟了片刻,道:“一動不如一靜,既然置身事外已經不可能,不如安下心來,靜觀其變。”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儘快摸清黃雨的底細。

只有搞清楚了來龍去脈,纔有可能談下一步。

是全身而退,還是將計就計,示具體情況而定。

“啊?”紫蘇錯愕地瞠圓了眼睛:“還要留黃小姐在咱們家?”

“嗯。”杜蘅點頭,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禁蹙眉:“你小心點,別在她面前露出破綻來,給她看出異樣,起了疑心就不好辦了。”

“我,”紫蘇咬着脣,表情很是糾結:“怕是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這個美麗嬌怯的少女,有可能給小姐帶來滅頂之災,她就打心底裡升出厭惡和憤怒,怎麼可能保持平常心?

“你擔心什麼?”杜蘅知道她的性子,握了她的手,輕笑:“咱們連南宮宸都不怕,天下還有什麼人能令咱們畏懼?”

“這怎麼一樣?”紫蘇雖然沒有一顆七竅靈瓏心,卻也不是個傻子:“燕王在明,咱們在暗。黃姑娘是敵是友,咱們卻不知道。還要留她在身邊,實在太危險了。”

杜蘅笑了:“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危機常常意味着轉機。說不定,咱們的大事能不能成,還真要這位黃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呢!”

紫蘇仍然心懷忐忑,卻也不想讓杜蘅在操心之餘,還要費心開導自己。

勉強露了個笑容:“嗯,我聽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