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毒妃狠絕色 人心

毒妃狠絕色,人心

夜色漆黑如墨,天上連一顆星子也無,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得不停搖晃,光影忽明忽暗,顯得有些幽森嚇人。ai愨鵡琻

杜葒提着食盒,步履輕快地轉過迴廊,朝小廚房走去。

她現在已經是燕王妃身邊的二等丫環,這種事本來不需要她親自出面。

但升得太快,難免引起有心人的妒恨,她雖不懼,卻也不想招惹麻煩,更不想因小失大。

況且,她在清闌苑裡關得太久,也需要機會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聽一聽瞑。

前面花園裡過來一高一矮兩個丫頭,看服飾,應該是二等丫頭。兩人懷裡都抱着東西,頂着寒風,凍得瑟瑟發抖。

“真是的,大晚上的也不讓人安生,好端端的換什麼花瓶啊?”走在前面的矮個子大聲抱怨。

杜葒定睛一瞧,見她懷裡抱着的,果然是隻美人聳肩瓶琚。

“噓~”高個的那個立刻喝止。

杜葒心中一動,幾乎是下意識地閃身躲到了廊柱後。

見四下無人,高個丫環壓低了嗓門教訓:“周管家親自交待下來的,咱們只管認真辦事,旁的通通不問,免得惹禍上身。”

矮個丫環聲音跟着壓得低低的:“我聽說,年年這個時候,清秋苑就要鬧鬼,是不是真的?”

高個子丫環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哪有什麼鬼,全都是胡說八道!”

“你知道?”矮個子好奇地問。

高個子丫環左右張望一下,見四下無人,半是賣弄半是恐喝:“我告訴你,你可別往外說。否則,是要掉腦袋的!”

“不能,不能!”矮個丫頭賭咒發誓:“我要是說出去了,天打五雷轟。”

“倒也不用發這麼毒的誓。”高個丫環得意地輕笑:“我也是無意間聽說的,好象清秋苑裡,以前住過王爺一個愛妾,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歿了。”

“清秋苑那麼偏僻,”矮個丫環不信了:“王爺既是喜歡她,府裡那麼多好院子,又怎捨得讓她住在那?”

高個丫環不高興了:“王爺的心思,是咱們能猜到的嗎?反正,自那位歿後,王爺就封了清秋苑,一應器物按原樣擺放,日日有人打掃,夏日放冰,冬天生火,還不許閒雜人等靠近。若不是喜歡得緊,能做到這樣?”

“這倒是,”矮個丫環點頭:“我表嫂的乾孃的侄媳婦就是專門負責清秋苑的灑掃。聽說,王爺每月都去一兩回清秋苑,一坐就是半天,偶爾還住上一晚。”

“這就是了,”高個丫環點頭:“明日就是那位愛妾的忌日,王爺必是要宿在清秋苑的,所以周管事纔要咱們連夜把那邊佈置妥當了。”

此時正好走到杜葒藏身的廊柱附近,高個丫環左右看了看,一臉神秘地道:“你道王爺爲何要跟那位小霸王搶奪杜家二小姐?”

矮個丫頭嚇了一跳,又是興奮,又是害怕地道:“我聽說,二小姐長得也不如何美豔,定是學了什麼狐媚惑人的邪術。”

“呸!”高個丫環輕蔑地啐了一口:“什麼邪術?只好糊弄那些無知村婦!實話告訴你,她不過是沾了死人的光罷了!哪有什麼本事!”

“你是說,”矮個丫頭吃了一驚:“二小姐長得象王爺的心上人?”

“嘿嘿,”高個丫頭倨傲地道:“要不然,她一個太醫的女兒,又沒有通天的本領,跟王爺又沒什麼情份,憑什麼得了王爺的青眼?”

這話深得矮個丫頭的心,更是說到了藏在廊柱下面的杜葒的心坎裡去。

是啊,杜蘅貌不驚人,又沒有驚才絕豔的本事,若不是沾了死人的光,憑什麼打動南宮宸?

“原來如此。”矮個丫頭輕笑兩聲。

咔嚓一聲,北風把樹枝刮斷了一根,驚動了在廊廡下談笑的丫環。

“快走快走,誤了事又要捱罵了。”

兩個人抱着花瓶,小跑着離去。

杜葒目送着兩人離去,緩緩從廊柱後轉出來,目光深幽地望着清秋苑的方向。

bsp;南宮宸絕大多時候都歇在書房,那邊守衛森嚴,別說近身侍候,連院門都不許進。

清秋苑就不一樣了,那是偏院,向來人跡罕至。

且,既然是緬懷故人,斷不會弄許多人在身邊礙事。

人在傷心失意的時候,最易動搖,只需着意奉承,殷勤小意,必能得了他的歡心。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萬一弄巧成拙,於她也沒有損失不是?

機會稍縱即逝,錯過了,還要再等一年。

杜葒越想越覺得興奮,禁不住手心冒汗,也顧不得去廚房,掉了頭匆匆往清闌苑跑。

“點心呢?”看着空空的食盒,紫菱俏臉冷凝。

“我有急事,要見王妃。”杜葒堆了討好的笑:“煩請姐姐通報一聲。”

“什麼事?”紫菱不悅地問:“連差使都不辦,空着手回來?”

“對不起,”杜葒態度恭謹,語氣卻是不容置疑:“這件事,只能跟王妃說。”

紫菱狠狠地盯了她一眼:“你最好真的有要緊的事。”

這個春蘭,也不知打哪裡冒出來的,突然就得了王妃的重用。

可她總瞧這春蘭不順眼,倒不是怕她爬到自己頭上去。

她五歲就跟着王妃,打小一塊長大,這份情,任誰也越不過去。

只是覺得這個春蘭,目光太過靈活,心機太過深沉。

明明年紀不大,做事勤快,嘴巴又甜,可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陰冷,卻讓人打心裡直髮怵。

“沒要緊事,我也不敢打擾王妃。”杜葒神態篤定:“不如姐姐幫我通報一聲,看看王妃肯不肯見我?”

“等着。”紫菱輕哼一聲,掀簾進去,附在伊思玲耳邊低語了兩句。

伊思玲面露訝色,想了想,道:“她既堅持要見我,想必真是有事。左右也沒睡,就讓她進來說幾句也沒什麼。”

“王妃。”紫菱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防人之心不可無。春蘭來歷不明,王妃根基未穩,不可不防。”

伊思玲嘴角噙了一抹嘲諷的笑:“別人想謀算,也得我有東西給別人算計纔好。”

紫菱氣結:“話不是這樣說……”

“好了,我有分寸。”伊思玲打斷她:“叫她進來。”

紫菱無奈,只好把杜葒喚了進來。

“聽說你找我?”伊思玲歪在迎枕上,握着一本詩集,見她進來,頭也未擡。

杜葒垂了手:“是。”

伊思玲等了片刻,見她並未吭聲,詫異地擡頭掃了一眼。

杜葒立刻道:“此事極隱秘,只能出我口,入王妃之耳。”

紫菱悖然變色:“春蘭,你別得寸進尺!”

“對不起,我並沒有輕謾姐姐之意,實在是情非得已,還請姐姐見諒。”杜葒不卑不亢。

伊思玲被她勾起興致,放下詩集:“紫菱,你先出去。”

紫菱氣得滿面通紅,只得悻悻地退到門外。

杜葒猶不放心,含笑道:“煩請姐姐暫時守一下,勿讓閒雜人等靠近。”

紫菱氣得倒仰,索性把簾子掛起,把門敞開,自己搬了椅子守在走廊下。

“王妃,請恕奴婢失禮。”杜葒說着,走到伊思玲身邊,附耳低語起來。

伊思玲起初含了笑,漸漸面色端凝起來,到最後,已是面沉如水。

她驚疑不定地看着杜葒:“如此隱秘之事,你從何得知?”

“我自有法子。”杜葒莫測高深。

伊思玲想了想,苦笑道:“縱然得知他的心結,又能如何?”

“竊以爲,這是個機會。”杜葒壓低了聲音。

“什麼機會?”伊思玲一臉茫然。

“打破僵局,正式成爲王爺的女人。”杜葒一字一頓地道。

伊思玲倒吸一口涼氣,嬌斥道:“荒唐!實在荒唐!我伊家好歹世代書香,豈能做出自薦枕蓆這等不知廉恥之事?”

杜葒微微一笑,毫不手軟地往她心上紮了一刀:“難道王妃甘心一輩子空擔了這個名份?”

伊思玲一窒,全身的血液瞬間涌上腦門,漲得一臉紫漲。

“與其如此,不如一博。”杜葒含笑拋出誘餌。

伊思玲臉上青紅交錯,良久,才輕聲道:“說得容易。就算我能拉得下臉,王爺他,他又豈是憐香惜玉……”

倘若她所說的都是實情,平日尚不肯動她,又怎會在那人的忌日行事?

杜葒氣定神閒:“就這麼去,當然不得,得適當用些策略。”

“策略?”伊思玲心中一動,隱隱有些明白,卻又不敢肯定。

杜葒點頭,再上前一步,幾乎是貼着她耳邊快速地說了幾句。隨即退後一步,含笑道:“雖然有一定風險,卻是最可行的辦法,值得一試。”

頓了頓,又道:“王妃聰慧絕倫,缺的只是一個機會。只要過了這一關,相信王爺必定能發現你的好。”

這番話,不僅給伊思玲畫了個美味的大餅,還準確地抓住了伊思玲的心理。

是的,她不甘心,她不服,她不相信自己不如人。

她缺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接近南宮宸,被他認可的機會!

倘若南宮宸肯給她機會,她一定可以證明,她纔是最適合他的女人!

伊思玲心跳得飛快,彷彿隨時要躍出胸腔。

就象小時候,揹着父母偷溜出府,明知不該,卻受不住外面世界的誘惑。

可是,要她學着那人的穿衣打扮,薰那人一樣的香,做那人的替身……

她又實在不甘心,越不過心理的那道坎。

杜葒也不催逼,退了二步,站在她身側垂手靜立。

她也是女人,深諳女人的心理。

她知道,伊思玲一定會上鉤。

因爲她沒有退路,不想坐以待斃,就只能放手一博。

果然,長久的沉默之後,伊思玲握緊了拳:“去打聽一下,那人的喜好,越詳細越好。”

杜葒垂下頭,掩去眼底那一抹輕蔑的笑,恭敬地道:“王妃放心,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她跟杜蘅是姐妹,在一個屋檐下住了十五年。

試問,這個世上,有誰比她更清楚她的喜好呢?

伊思玲度過了一生中最漫長,最煎熬的一天。

杜葒掀簾而入,眼裡綻放着喜悅的光芒,朝她輕輕頜了頜首。

伊思玲猛地站了起來,踩到裙襬,往前跤撲了過去。

“小心!”紫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腰。

伊思玲定了定神,推開她,穩步向外走:“我睡不着,到外面走走,你們都不用跟着,有春蘭服侍就行。”

紫菱驚疑不定:“王妃,外面正下着雪呢!”

也不知昨晚春蘭到底跟她說了什麼,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伊思玲淡淡道:“月夜踏雪,亦是一種樂趣。”

外面黑漆漆的,連星子都沒有一顆,哪來的月亮?

紫菱表情古怪,卻不敢再駁,只固執地跟隨:“我陪你。”

伊思玲拿不定主意,瞥了一眼杜葒。

她心裡,其實有些信不過她,有紫菱在安心一些。

杜葒微笑道:“姐姐自小服侍王妃,有她跟着,再好不過。”

伊思玲鬆了口氣,昂然走了出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