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事

毒妃狠絕色 錯事

南宮宸的離去,令起居室裡凝滯的氣氛陡然一鬆。舒愨鵡琻

李義山熬不住,倚老賣老地坐在炕頭,靠着迎枕繼續瞌睡。

許良將和陳朝生也都各自尋了舒服的姿勢,靠在椅上休息。

唯有杜蘅心神不寧,豎着耳朵傾聽四周的動靜。

很快,玉玲瓏走了進來:“世子妃,借一步說話。釧”

杜蘅在陳朝生訝異的目光中,跟着玲瓏出了起居室:“何事?”

玉玲瓏朝杜蘅曲膝行了一禮,道:“梅妃突然染病,請世子妃到未央宮扶脈。”

“皇上隨時會醒,這邊離不開人。不如,讓陳太醫去?”杜蘅委婉拒絕糅。

玉玲瓏神色尷尬,期期艾艾地道:“梅妃……指名要世子妃前往,奴婢不敢擅專。”

“哦?”杜蘅淡淡地道:“梅妃真是如此說?”

玉玲瓏垂下眼,不敢與她的視線相接,硬着頭皮道:“是。”

皇后和梅妃之間的鬥爭由來已久,做爲承乾宮的掌事宮女本就處在風浪中心,左右逢源固然難;想保持中立,兩不得罪也不容易。

現在,兩宮的鬥爭眼見到了一決勝負的時候,她也終於到了要做選擇的時刻。

趙王已歿,燕王一枝獨大,答案顯而易見。

杜蘅沉吟不語,腦子裡飛快地思考着。

按說現在沒有什麼事比太康帝更重要,南宮宸卻在此時離開,莫非示央宮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爲何放着現成的太醫不傳,指名要她去?

玉玲瓏怕誤了南宮宸的事,心裡着急。

偏杜蘅不是太醫,又是有誥命在身的超品命婦,她不敢逼迫,只好壓低了聲音陪了笑臉道:“請世子妃賞奴婢一個臉面~”

杜蘅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敢,玉姑姑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

玉玲瓏臉上一紅:“世子妃見笑了,不過是個奴婢罷了。”

是啊,她不過是個奴婢,不止前程連性命都捏在別人手裡,跟她較勁又有什麼意思?

杜蘅嘆了口氣,終於擡步往未央宮行去:“走吧。”

玉玲瓏大喜過望:“多謝世子妃。”

未央宮裡一片肅穆,所有人摒氣凝神,連走路都踮着腳,生怕發出一絲聲響,讓人注意到自己丟了小命。

杜蘅取出一片木笏,示意薰雨扶着梅妃的頭部,將其嘴巴掰開,用木笏壓住舌頭,仔細觀察了片刻:“喉嚨有燒灼的痕跡。”

“能治好吧,會不會影響說話?”南宮宸神情凝重。

“現在還說不好。”杜蘅頭也不擡,伸指按向梅妃的脈門:“當務之急,是要藥物催吐。至於其他,要看愈後情況如何,我無法擔保。”

“方纔我已經幫她吐過一回了。”南宮宸解釋。

“還不夠~”杜蘅冷冷道:“鳩酒的毒性極爲霸道,現在毒已入臟腑,必須大量服用催吐藥,使胃部殘餘的毒素排出體外。”

“藥呢,煎好了沒有?”南宮宸厲聲喝叱。

“來,來了~”宮女捧着藥碗,顫顫兢兢地走了進來,一股濃烈的腥臭之氣撲面而來,薰得人幾欲做嘔。

“怎麼這麼臭?”南宮宸強忍了噁心,問。

杜蘅面無表情:“小時候,我曾親眼見過外公幫喝了鼠藥的農婦,用糞便催吐。”

南宮宸臉黑如墨,嚴重懷疑她是借題發揮:“你是故意的吧?”

“王爺若不信我,大可另請高明。”杜蘅起身,快步出了寢宮。

南宮宸一咬牙,下令:“灌!”

薰雨幾個七手八腳,將一碗黑漆漆的藥汁強行灌入梅妃口中。

幾乎是立刻,梅妃“哇”地一聲,吐出大量穢物。

幾位服侍的宮女也爭先恐後,各自“哇哇”地狂吐了起來,寢宮裡頓時臭不可聞

南宮宸俊臉一白,疾步奔了出去。

杜蘅安靜地站在庭院中,頭頂的杏花開得頗爲繁密,一樹粉白。微風過處,花瓣如雪,紛紛揚揚地飛舞着,墜在她的發間,衣上。

南宮宸遲疑了一下,慢慢走過去:“謝謝你~”

杜蘅沒有回頭,淡淡地道:“我可以走了吧?”

南宮宸看着她恬靜疏離的側臉,心中五味雜呈,臉上的笑容裡帶了幾分苦澀:“這麼快?母妃的病情還未穩定呢~”

“該做的我都做了,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義。”

南宮宸沉默片刻,輕聲道:“有你在,我安心。”

就算她什麼也不做,能這麼安靜地陪在他身邊,已經足夠了。

杜蘅不耐煩:“抱歉,我有皇命在身。”

“你就,這麼急着跟我劃清界線?”

“王爺與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之間,永遠隔着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看着她決絕的眼神,南宮宸心中驟然一痛。

費盡心機才換來轉世重生的機會,結果卻爲他人做了嫁衣,那麼他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他忽地踏前一步,緊緊的攥住了她的腕,眼中有怒有痛,更多的卻是傷心:“杜蘅!上窮碧落下黃泉,上天註定我們要在一起,你休想逃!”

“你做什麼?”杜蘅大吃一驚,奮力掙扎。

南宮宸面沉如水,心境異常慘烈,手底的力道不知不覺越來越重:“本王想要的,不擇手段也會得到。不論你如何狡辯,你都是本王的女人!”

“我不是!我嫁人了,我已是蕭家婦!”

“杜蘅!”南宮宸神情陰鷙,厲聲打斷她:“別再挑戰我的底線!否則,我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杜蘅冷笑:“你拋妻棄子,弒兄攥位的事都做了,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

南宮宸呼吸一窒,心中如冰侵火焚:“就因爲做錯一件事,你就判了我死刑,哪怕是重生一次,也再無翻身之日了嗎?”

杜蘅臉上紅白交錯,一直壓抑在內心的憤怒如火山暴發般噴涌而出:“在你眼裡,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利用。爲了追逐權利,連骨肉至親都可以拋棄!我,永遠做不到如你這般冷靜冷血!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是我十月懷胎,歷盡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兒子!剛剛出生,來不及抱他一下,就被你殘忍地殺死了!到了現在,你居然說,只是做錯了一件事?”

南宮宸瞪着她,內心苦不堪言。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那不止是她的兒子,也是他唯一的骨肉!

失去了,他的痛苦不會比她少!

可是悲傷悔恨都無濟於事,唯有想辦法彌補!

所以,他纔會孤注一擲,傾盡所有,讓她轉世重生,想回到曾經最幸福的時刻,有嬌妻在側,愛子在懷的那一年!

他想大聲反駁,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因爲,他失敗了!

她沒有重生在太康三十一年,卻鬼神使差地回到了太康二十一年,不止兒子成了泡影,連她也離他而去!

杜蘅心灰意冷,扔下他徑直離去。

南宮宸看着她僵冷筆直的背影越走越遠,終於淡出他的視線,喉間象被什麼哽住,辣得生疼……

杜蘅剛走出未央宮,遠遠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奔來。

他跑得那麼急,顧不得瞧一眼路邊的風景,自然也忽略了站在花樹後的她。

她也不吭聲,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風一般捲過來,越過她,又倏地退了回來,一臉狐疑地瞪着她:“媳婦?幹嘛傻站在這裡不出聲?”

杜蘅微眯了眼睛:“我這麼大個活人站在這都沒瞧見,失魂了?”

蕭絕輕“咦

”一聲:“還能惡人先告狀,看來白擔心了。”

“擔心什麼?”

蕭絕不說話,只歪着腦袋看她。

杜蘅反應過來,啐道:“瞎想什麼呢?我是去給梅妃看病!”

“哦,看病啊。”

“是真的!”杜蘅瞧他的神情分明是不信,急得眼都紅了:“梅妃不知怎地服了毒,危在旦夕……”

蕭絕立刻伸指按上她的脣:“噓~~”

警惕地左右張望一下,見附近有座石亭,視野開闊,於是將她拖進亭子,正色道:“小心隔牆有耳!”

杜蘅氣呼呼地撥開他:“要不是你疑神疑鬼,我會這麼不小心?”

蕭絕心虛地摸摸鼻子,趕忙岔開話題:“事辦完了?”

“嗯~”杜蘅點頭:“宮裡,只怕又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了。”

“反正不關咱們的事,由他們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