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者

毒妃狠絕色 長者

“爺!”夜影快步追了上來:“你的傷……”

蕭絕腳下未停,指着街頭怒道:“街上大把斷手斷腳的將士等你去治,擱爺這獻什麼殷勤?”

街道,牆面上到處都是鮮血,傷兵們或相互扶持着蹣跚前行,或是躺在地上大聲呻吟着等待救援。?舒愨鵡琻

魅影明顯一怔:“爺受傷了嗎?”

仔細一看,才發現蕭絕的肩頭上隱隱露出一小截箭桿,被血染成了深褐色,已經與衣服融爲一體,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來鎩。

天知道,這枝箭插在他肩頭有多久?

夜影解釋:“夏將軍已經下令全城徵召大夫……鋇”

“重傷的二百九十個弟兄,你全部處理完了?”

“他們加一起,也沒有爺重要。”

“蹭破點油皮,算什麼傷?”

“箭頭還在肉裡呢~”夜影淡淡道:“爺不肯取出來,難道想留着當紀念不成?還是打算帶回京,賺世子妃的眼淚?”

蕭絕一肚子火,猛地提高了聲音喝叱:“你說什麼呢?”

“推三阻四的,爺該不會是怕疼吧?”

“少拿話激我,爺不吃這一套!”蕭絕冷哼:“滾!別杵在爺跟前礙眼~”

“嫌礙眼,早點讓我把箭頭取出來不就結了?”

“爺~”魅影一瘸一拐地走上來,擡手在他肩上一拍:“別犟了,不先給你治了,別人誰敢讓她治……”

“哎喲!”蕭絕身子一歪,痛呼出聲。

夜影一撇嘴:“原來會痛,我還以爲爺的身子是鐵打的呢!”

“閉嘴!”蕭絕羞惱成怒。

魅影踢開一家緊閉的店門,拽着蕭絕就進去了,轉過頭見夜影還站在街邊,大聲嚷道:“愣着幹嘛?趕緊的,把爺肩上的箭頭剜出來,老子腿上的傷還等着你來裹呢!”

夜影扔給他一卷紗布並一盒藥膏:“誰身上還沒個傷,不就捱了兩刀,矯情個屁!自個裹去,老孃沒那閒功夫!”

“狗眼看人低!”魅影擡手抄住,嗷地一聲嚎道:“爺,我要當官,當大官!”

沒官的孩子是根草!

嗚嗚,可憐他腿都快殘廢了,沒人同情就算了,居然還要受欺侮!

“罵誰呢!”夜影俏臉一沉。

“嘿嘿,就罵你了,怎麼着!”魅影一邊還嘴,一邊飛快地閃到牆角,扯起褲腳,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腿,以手指剜了黑乎乎的藥膏直接往傷口上抹。

“等一下!”夜影忙喊:“傷口要先清洗消毒!”

魅影已經敷完了藥,胡亂地拿紗布裹上,笑嘻嘻地道:“咱是粗人,沒那麼多講究。”

“有藥抹就不錯了!”街邊打掃戰場的士兵聽了,半是羨慕,半是妒忌地接了一句:“看,街上還這麼多弟兄躺着沒人管呢!”

“滾!”魅影威脅地亮了亮拳頭。

那兵卒一縮脖子,跑了。

兩人鬥嘴的功夫,暗影已經默默地把這間茶水鋪翻了個遍,左手提着一壺滾水,右手拎個銅盆,肩上還搭着幾條幹淨的毛巾,一聲呦喝:“做事!”

幾個人收起玩笑之心,撕衣服的撕衣服,洗傷口的洗傷口……分工合作,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一刻鐘後,熱水換過好幾盆,夜影小心翼翼地從蕭絕的肩頭,將一枚寸許長的箭頭夾了出來,叮地一聲扔在了茶盤裡。

魅影咂了咂舌:“乖乖,這玩意上居然還帶倒鉤的!這要是沒防備,用蠻力拔出來,非得剜下一斤肉不可!”

“你當爺跟你一樣傻呢?”夜影白他一眼。

依着他的脾氣,當時肯定是打算硬拔的,因爲察覺不對,這才及時停手,改爲剪斷箭桿,硬扛着繼續戰鬥。

蕭絕見衣服已經成了碎布條,索性也懶得再穿,直接光着膀子出了門:“行了,該幹嘛幹嘛去,別到處亂晃!”

“爺,你慢點走!可憐可憐我這瘸腿的人……”魅影一路慘嚎着,一瘸一拐地追出來。

蕭絕沒有搭理他,徑直往做爲臨時指揮所的縣衙走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過了兩條街,蕭絕眼尖,瞥到街角一間民房裡忽然探出一顆頭來。那人先是警慎地左右張望了一陣,確定四下無人,老鼠般躥出來飛快地穿過街道爲,消失在了弄堂裡。

此時天早已大亮,街上卻沒有半個行人,所有臨街的鋪面的房子全都是門窗緊閉,恨不得都封了纔好。那道人影,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昨晚一夜激戰,現在剛剛天亮,形勢不明的情況下,普通百姓都是抱着避禍的心理,躲在家中看風向。

這種時候不呆在家中,賊頭賊腦四處溜達的人,非奸即盜。

蕭絕警惕地停步,朝跟在身後的魅影做了個手勢。

魅影會意,嘴裡也不叫疼了,腳也不瘸了,身形急掠,如一陣輕煙般消失在弄堂裡。

不過半盞茶時分重又退了回來,搖了搖頭:“是條死衚衕,一準fan牆跑了!要不要調些人來搜捕?”

他看過了,衚衕後面是居民區,至少上百幢房子連在一起,誰知道他逃到哪裡去了?

就憑他一個人,恐怕找到天黑也未必搜得到。何況,人家不可能乖乖等在這裡等人來捉。

蕭絕沉吟片刻,徑直走向那扇虛掩的房門前:“看看去。”

“等等……”魅影正要阻攔,蕭絕已經飛起一腳將門踹開:“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呵呵~”一把略顯蒼老的嗓子,徐緩而溫和,如和煦的春風,將蕭絕渾身的肅殺之氣吹得無影無蹤:“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十幾年不見,小石頭還是那副暴脾氣~”

蕭絕渾身一震,呆在當場。

小石頭。

自他十三歲那年,老爺子“仙逝”之後,就不再有人喚過。

由於太過久遠,久到他自己都已經忘了,自己曾經還有這麼一個窩心的乳名。

萬萬沒想到,在大理這個偏遠的小城裡,突然被人喚出。

外面豔陽高照,襯得屋裡越發陰暗,只依稀看到一個老人一派閒適地安坐搖椅之上。

魅影微眯起眼睛,很快適應了屋中昏暗的光線,看清了面前的老人。

一身青色的布衣,寬袍大袖,頜下三絡尺長的白鬚,一頭白髮只以一根桃木簪束着,腳下踏着一雙白底黑綁的布鞋,面色紅潤,很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如果不是眼前的情況太過詭異,換個場景,或許魅影真會以爲遇到神仙了。

“怎麼,不認得老夫了?”面對不速之客的闖入,眼裡沒有半點驚惶和不安,反而帶着幾分調侃的微笑。

魅影轉頭看了看蕭絕,再看一眼面前的老者,滿眼困惑,無聲詢問:誰啊?

聽他說話的語氣,象是與蕭絕很是熟捻,完全以長輩自居——當然,以他的年紀,當長輩那是綽綽有餘。

但這是個現實世界,人與人之間不止論年齡輩份,還講究一個身份。

蕭絕貴爲世子爺,普通人還真不敢如此託大,倚老賣老。

而他在蕭絕面前一派氣定神閒,並無半分侷促之意。即使一身布衣,依舊難掩那份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尊貴高華氣質。

可他跟了蕭絕十年,別說見,連聽都沒聽他提起過老者的隻言片語,豈非咄咄怪事?

“老爺子~”蕭絕定了定神,很快恢復了冷靜,執晚輩之禮相見:“我以爲,你應該在大都。”

大都?

魅影心中驀然一動。

莫非眼前這位,就是世子妃的外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顧洐之,顧老爺子?

顧洐之挑了挑眉,笑了:“看來,老夫沒有死,尚且苟活於世,讓你失望了?”

蕭絕淡淡道:“老爺子若還叫苟活,恐怕這世上大多數人只

好自殺謝罪了。”

顧洐之哈哈一笑,轉了話題:“蘅姐可好?”

蕭絕神色略略和緩了一些,語氣卻依然有幾分僵硬:“哼!這麼好奇,老爺子何不親自去看看?”

當年既然能扔下蘅姐不聞不問,現在何必又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給誰看呢?

“唉,廉頗老矣,不服當年之勇~”顧洐之悠然一嘆,上下打量他一遍,捋着頜下白鬚,做老懷大慰的樣子:“況且,有你在身邊照顧蘅姐,老夫放心得很。”

“既然服老,就該在家裡納福,幹嘛跑到大理來攪風攪雨?”蕭絕神情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