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
文青羽一雙清眸將洛夜痕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你長的這麼漂亮,算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時時刻刻拿着鏡子關注自己的容顏,是應該的。”
洛夜痕眸色一冷,眼底似有暗黑濃雲一動。
一個男人被人誇成美人,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何況文青羽話裡話外的意思,傻子都知道是在說他像個女人。
文青羽盯着他深不見底的鳳眸,突然就覺得起了無邊的冷意。
“你不喜歡這個說法麼?”她繼續微笑,笑容卻有些牽強。
“你該不會告訴我,這玩意你揣在身上,是專門送給我的禮物吧。”
“呵呵,呵呵。”
眼看着洛夜痕一雙鳳眸越發黑的滲人,文青羽不住訕笑。
“我開玩笑的。“
文青羽感覺到自己拿着鏡子的手被洛夜痕攥的越來越緊,這纔想起,自己此刻被動的很,完全被某人鉗制住了。
“洛夜痕,男人不可以太小氣。”
“我沒生氣。”
洛夜痕力道放鬆了幾分。
“這就是我專門送給你的。”
語氣極輕,極柔。摻雜在八月的風中,似乎一下子就能吹散。卻偏偏叫人聽的心底裡一片柔軟的溫暖。
“你說什麼?”文青羽瞪大雙眼。
妖孽腦子壞了吧,剛纔那樣的話是他說的?
“你總直勾勾盯着人看,難免對你名聲有損。你名聲有損,到底丟的是我榮王府的臉。”
洛夜痕淡然一笑,菱花鏡中那一張完美到極致的美人臉立刻出雲破月般耀眼。
“給你個鏡子,想看誰偷偷的看。沒人知道的事情,算不上丟臉。”
文青羽朝天空翻個白眼,看吧。狗嘴裡能吐出象牙來嗎?事實一再證明,答案是肯定而唯一的,不能!
“唔。”
“哎呦。”
文青羽出其不意在洛夜痕沒來得及撤回的手背上狠狠擰了一把,只覺得觸感絲緞一般柔滑。
然後,耳邊就聽得到洛夜痕一聲低呼。
只是這一聲低呼,立刻就淹沒在一聲極度誇張的尖叫當中。
扭頭看去,玉滄瀾不知什麼時候蹭到了軟兜旁邊。此刻,那修長指尖正哆哆嗦嗦捻着一隻蜘蛛。
那蜘蛛極大,身體上散發着詭異的黑色,隱隱透着紫光。
玉滄瀾猛地將蜘蛛扔在地上,蜘蛛被他大力一拋,在地上滾了兩滾,便再也不動彈,顯然已經死了。
“啊。”
玉滄瀾一聲慘叫,卻將自己捏過蜘蛛的手指高高舉起,那整整一根手指赫然已經黑了。
“夲世子中毒了,完了,夲世子要死了。”
院子里人瞬間一驚,所有人目光都焦灼在玉滄瀾身上。
眼看着玉滄瀾臉上風流無邊的笑容瞬間消失,換成了一副痛不欲生。
玉滄瀾身軀突然就動了一動,所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那豔紫繡金蓮的長袍就到了文青羽身側。
玉滄瀾張開手臂,向着文青羽撲去:““小羽兒,快來救救我,我要死了。”
洛夜痕鳳眸中一片暗沉,手臂在文青羽纖細腰肢上一攬,兩人身軀輕飄飄就到了數丈之外。
玉滄瀾一下子撲了個空,恨的咬牙切齒。
“小夜子,我們畢竟同吃同睡了那麼些年,你眼睜睜的見死不救?”
洛夜痕眼風微涼,毫不在意的看了看他:“人都死了,有必要救?”
院子裡瞬間一靜,所有人都怪異的看着洛夜痕,那個可是濟安王府的玉世子啊。榮王怎麼這麼跟他說話。
文青羽撇了撇嘴,妖孽長的是美,可渾身都是毒,尤其是那一張嘴。
他跟玉滄瀾真有很深的情分?爲什麼看起來,不大像!
玉滄瀾臉色垮了跨:“你的心可真狠,小羽兒可不許像他。你也眼睜睜看着我被蜘蛛毒死麼?”
“我......”文青羽剛準備過去給他把脈,腰間卻是一緊。
擡頭看去,洛夜痕面容清淡,但那一雙眸子當中分明寫滿了不願意。
“賀青,開門,宣太醫。”
從寢宮門口突然傳來連胤沉穩嚴厲的聲音,並沒有半絲激情消退後的顫抖。
衆人扭頭看去,連胤衣衫齊整的站在寢宮門口,連發絲都沒有半點凌亂。哪裡看的出,這男人剛從美人榻,溫柔鄉中爬起來?
文青羽眼睛眯了一眯,連胤這人,果然冷情。
在他心裡,所有的事情大概都是標了價碼的。
前一刻,飛魚軍的價值顯然打動了他,所以,他毫不猶豫就去碰了數年都不願意碰的秋雲染。
此刻,聽聞玉滄瀾中了毒,他便毅然決然結束了戰鬥,跑來驗看玉滄瀾的傷勢?
文青羽微微扭頭,果然見秋戰臉龐上極快的閃過一絲不悅。
“皇上。”賀青低聲說道:“太醫方纔,都被怡親王派人叫去了京畿大營。”
連胤皺了皺眉,一雙陰沉眸子便盯住了文青羽:“那便有勞如意郡主吧。”
“青青不用給他診治。”洛夜痕摟着文青羽的手臂並沒有放鬆。
“玉世子十三年前有一番奇遇,自此後,所有毒物便再不能粘身。他的血液能夠淨化世間一切毒素,這小小的蜘蛛毒能毒死他?”
文青羽愣了一愣,還有這一說?十三年前的......奇遇?
凡是身體帶有超乎尋常的異能之人,定然經歷過常人無法想象的過往。
蕭若離百毒不侵,是因爲病入膏肓時做了藥王的試藥人,幾乎試遍了天下間所有能找到的毒。才造就了那樣的異能。
她前世,也是蕭若離折損了數年的陽壽,用自己的精血起了一個神秘的咒術,才擁有了那樣的能力。
玉滄瀾能淨化毒素?他一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金尊玉貴的公子,能經歷過什麼?
玉滄瀾突然笑了笑,手指不在意的一甩,那黑如墨然的手指瞬間恢復了玉白。
“哎呀,一時緊張,忘記了。”
文青羽嘴角一抽,忘記了?這人,真是……什麼都能忘記的麼?
連胤臉色陰沉:“既然玉世子沒有大礙就好。”
“無妨無妨。”玉滄瀾臉上恢復了慣有的笑容:“幸好夲世子看見了蜘蛛,不然,這軟兜上的只怕就剩下個死美人了。”
“怎麼回事?”連胤沉聲問道:“哪裡來的蜘蛛?”
文青羽擡頭,與洛夜痕四目相投。眼見着洛夜痕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果然,剛纔有人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寢宮的時候,放了蜘蛛出來想咬死流蘇。
幸好叫玉滄瀾發現了,不但救了流蘇,還將所有人注意力都引了過去,這時候想要殺流蘇已經再沒有可能了。
最起碼,這時候叫流蘇死,秋戰第一個就不能答應。
“哼。”秋戰冷哼一聲,立刻看了一眼流蘇,見她閉着眼睛,但胸口的起伏卻還很是均勻。
“光天化日之下,就想玩這種殺人滅口的把戲。”秋戰臉孔上沒有一絲笑意:“未免也太不拿皇上當回事了吧。”
“難道,這就是皇上給老臣的交代?”
連胤臉色越發陰沉,有些人就是蠢。殺人滅口就殺人滅口吧,怎麼還能叫人抓了現行呢。
“柔貴妃。”連胤聲音中異常不滿:“明月閣是你的地方,你不給朕解釋一下?”
柔貴妃身子顫了一顫,擡首間,眸子裡一片嬌弱的悽惶,叫人打心底裡就像將她抱在懷裡仔細的呵護。
“皇上怎麼這麼問?”柔貴妃嬌柔的聲音一啞:“臣妾剛纔一直擔心着秋妹妹,哪裡注意到了這些?”
文青羽微微低頭,柔貴妃倒是會從善如流,剛纔還一口一個雲染小姐,這會已經是秋妹妹了?
“老臣聽聞,南疆贍養蠱蟲。”秋戰一張老臉陰沉如墨,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叫該聽到的人都聽到。
“的確是的。”柔貴妃輕聲說道:“蜘蛛並不是蠱蟲。”
秋戰語氣滯了一滯,眸子中冒出一股怒火。
“爺爺,不要再爲難貴妃娘娘了。”
寢殿中突然傳來一聲低婉女子聲線,乍暖還寒。明明春風撲面而來,卻陡然間叫人生起一股冷意。
只可惜,這樣特別的聲音中,卻夾雜着毫不掩飾的疲憊和絕望。
秋戰身子突然一動,向着寢宮飄去。
文青羽扭頭看去,秋雲染正站在寢殿臺階上,一聲不響的看着下面。
她身上的衣衫已經不是進宮時所見的湖藍色襦裙,此刻換了一身桃紅。本該鮮亮活潑的顏色,卻襯得她膚色越發的蒼白。
無可否認,秋雲染的長相是極美的。端莊可親,溫雅高貴。舉手投足間透着大家閨秀特有的書卷氣。
如今,依舊是那端莊高貴的樣子。
但經過剛纔一番變故,秋雲染的身上似乎已經退去了女兒家的青澀,從骨子裡往外的透着那麼一絲妖嬈嫵媚。
八月天氣仍舊有着幾分燥熱,秋雲染卻在脖頸間圍了一條長長的絲巾。儘管如此,依然難掩絲巾邊緣透出的片片青紫。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連胤是真不懂憐香惜玉。對人家雲染小姐這樣嬌滴滴的姑娘家,也太狠了一些。
“雲染,你......”
秋戰一改方纔的聲若洪鐘,氣勢逼人。聲音輕柔的蚊子一樣,生怕一個不小心嚇着了自己寶貝孫女。
“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