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百姓一陣唏噓,打心底裡都覺得秋雲染也太狠毒了些。那般境況下咄咄逼人的執意將人壓入天牢,不是催着人去死麼?
剛纔因爲秋雲染那一番慷慨激昂生出的敬佩,瞬間便散的一乾二淨。
文青羽脣角勾了勾,滿意的看着秋雲染臉色白的跟鬼一樣。
說起來,她們二人並沒有深刻的仇恨。既然秋雲染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拎不清,她不介意將秋雲染僞裝了十多年的臉皮給撕開來。
“秋小主那一日,可比今天英勇的多,一口就答應了。你敢說,這事沒有發生?”
連胤陰冷的眸子掃一眼秋雲染:“她說的是真的?”
秋雲染點了點頭:“是真的,但……。”
“沒有但是。”文青羽冷冷說道:“那日若我真的有什麼不妥,只怕如今就死在天牢裡了。這事,怡親王可是見證。”
“是的。”連睿上前一步:“那日我看的最清楚,小羽兒半點都沒有冤枉了秋雲染。掛牌遊街她既然答應了,就該做到。”
文青羽心頭一鬆,連睿終究還是幫着她的。
連胤緊緊抿了抿脣,眸子中的陰鬱更深了幾分:“願賭服輸天經地義,但,雲染大病初癒,如今身子還虛。”
“皇兄。”連睿揚聲說道:“我早上帶去的神醫說了,秋雲染躺在牀上好幾日,就該活動活動,對她身子有好處。”
“我府上還有一顆千年人蔘,等下便差人送去定國公府。”
洛夜痕漫不經心的緩緩說道:“人蔘補氣,秋小主即便卸了再多的元氣也一定能給補回來。”
文青羽心情大好,洛大美人又開始欺負人了。她又怎麼能屈居人後?便也微笑着說道:
“榮王體恤秋小主身嬌體弱,將遊街三圈改成了兩圈。我便也來效仿一下,既然秋小主身子虛弱,那便再減一圈,遊一圈就好。”
“我的青青果然心軟的很。”
“那是。”
連睿擡眸看了看那一對男女,眸色中閃過一絲不屑。心軟?騙鬼呢吧!
秋雲染緊緊攥了攥拳,遊一圈和遊兩圈有區別嗎?她只要將那招搖的牌子掛上,哪怕只一下,她以後在燕京城便再不敢隨便露面了。
“皇兄,時辰不早了。小羽兒吹不得風,還是趕緊開始吧。”
連胤沉吟良久,終於點了點頭:“那,便開始吧。”
秋雲染的臉上瞬間就一片死灰。
洛夜痕輕聲說道:“飛影,伺候秋小主掛牌。”
“好咧。”飛影應的及歡快,一下子將我是長舌婦的包金點翠的牌子給抄在手裡。
卻見秋雲染咬了咬脣,突然一把將牌子扯了過來,回眸看向文青羽。
文青羽只覺的那一雙眸子太過複雜,卻也不願深究。總之今日之後,秋雲染定然是恨毒了她。
“不用你們動手。”秋雲染瞬間退去了柔弱,處處透着出鞘利刃般凌冽的光芒:“今日之事,我記下了。”
她微微一笑:“總有一天,我要叫欺我者千倍還!”
文青羽聳聳肩:“真是難得,居然能有跟秋小主不謀而合的地方。”
秋雲染冷冷一哼,將牌子掛在脖子上,噔噔噔下了臺階,隨手從馬車上解下一匹馬,揚長而去。
她腰身挺的筆直,剛纔那般弱不禁風的嬌柔半絲不見。
文青羽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洛夜痕卻將脣瓣湊在她耳邊。
“青青,我們可以回去了。”
卻看到連胤眸子一暗,沉聲說道:“既然青羽小姐身子不爽,十日之後的大婚理當延遲。朕看……”
“無需延遲。”洛夜痕朝着連胤淡然一笑:“她身子素來強健,院子裡又有嫣公主那樣的高人。五日便可大好。”
連胤語氣頓了一頓,臉色一暗:“滑胎那樣大的事情,怎麼可以胡鬧。榮王你也太不知憐惜青羽小姐。”
洛夜痕卻是不在意的笑了一笑:“皇上不知道,青青在丞相府裡日日遭人欺負,微臣不將她早日娶回去,實在不放心。說不定哪日,這個笨女人便叫人給害死了。”
連胤微微轉動手中扳指,臉上的神色看不出半點喜怒:“榮王萬不可胡說,文青羽乃丞相府嫡女,又有皇家的封誥,誰能欺負的了她?”
說着,他手指一動,聲音便也染上一絲陰鬱的寒涼:“文丞相到底是文臣之首,詆譭朝廷重臣,罪過可不輕!”
“呵呵。”洛夜痕卻並不在意連胤話裡透出的殺意,淡然一笑。
“那一日青青從西山剛回了丞相府,就被人冤枉她謀殺庶弟。質問她的卻不是當朝一品丞相,而是丞相府裡自外室擡回去的小妾和庶女。”
洛夜痕擡眸看向連胤,絕世無雙的容顏上仍舊一片雲淡風輕,不見半點火氣。文青羽心中卻微微一動,洛夜痕說這個幹什麼?
“如皇上所說,青青是身份尊貴的嫡女。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小妾和庶女教訓,而她們卻堵着風華軒的大門足足鬧騰了一個時辰。”
連胤一臉深沉,仍舊不辯喜怒,對這件事似乎並不上心:“如此說來,那兩個人的確不懂禮數。”
洛夜痕卻是搖了搖頭:“丞相大人乃經世之才,他的內眷又怎會是淺薄之人?那二人未必就是不懂禮數,敢那麼做,定然是受了誰的意,知道背後有人撐腰。”
連胤眸色極快的變換,轉着扳指的手半刻沒有停歇,良久方纔說道:“丞相真是糊塗,居然將一個妾室寵上了天。眼裡全沒了嫡庶綱常,着實惱人。”
洛夜痕嘴角噙着淡淡笑容:“所以,本王怎能放心讓青青再在那裡受人欺負?若非她日日被人騷擾,不得安寢,又哪裡有那麼容易滑胎?”
連胤眸子極快的掃了眼文青羽,低聲說道:“那麼婚期不變,八月十五準你二人大婚。”
“謝皇上,吾皇英明!”洛夜痕垂頭施禮,樣子說不出的恭敬。再不見剛纔反駁連胤時的從容不迫。
“如今距大婚之日還有十日,臣斗膽請旨準臣告假,準備大婚一應事宜。”
連胤臉色青了一青,洛夜痕卻已經不急不緩,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悅慵懶。
“臣大婚之日,錦榮城中定有使者來賀。臣不想丟了大周的臉面。”
文青羽低下頭,掩住眸中笑意。連胤極愛面子,平生最忌憚的便是蜀國,洛夜痕不耐煩每日裡朝會,好不容易逮着個機會偷懶,理由找的太好了。
果然見連胤臉色沉了一沉,低聲說了聲:“準!”
“擺駕回宮!”
連胤再呆不下去,起身下了演舞臺,看上去總有那麼幾分匆忙。
連睿看一眼文青羽,便也跟着下去了。瞬間,浩浩蕩蕩的皇家儀仗便走了個乾乾淨淨。完全沒有等待秋雲染回來的意思。
洛夜痕並沒有放開與文青羽交纏的手:“我們也該走了。”
“恩。”文青羽點頭,的確沒有等待秋雲染迴轉的的必要。
掛牌遊街,重點在掛牌,只要那牌子掛上了,遊不遊,遊幾圈並不重要。
她走了兩步方纔覺出不對勁,原來自己的手還被洛夜痕緊緊握着,她走了他卻沒動。自然走不遠。
文青羽扭頭,抽手,卻是怎麼都抽不動半分。
“不是回去?你不放手,我怎麼走?”
洛夜痕卻是勾脣一笑,天上地下瞬間一片光亮,文青羽晃了晃神。
“臺下百姓還沒有散,戲自然也不能散。”
文青羽臉色黑了一黑:“那就快走吧,我站了這麼久,累死了。”
洛夜痕眸色閃了閃,眼底一片光華瀲灩:“累了不怕,我抱你。”
說罷,便將文青羽打橫抱起,腳尖一點,一青一紅兩條身影便煙塵一般頃刻間消失在演舞臺上,看方向竟是朝着榮王府飛去。
臺下百姓紛紛張大了嘴,沒想到榮王和文青羽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演舞臺。他們還以爲,二人怎麼樣也要等到秋雲染迴轉,到時定然又是一番好戲。
誰知,他們竟半點不在意秋雲染能不能認真完成任務,說走就走了。
飛影暗暗嘆口氣,自己爺做事情是越發的不顧忌了。
就這麼張揚的走了,也不怕叫皇上知道了多心?這麼些年,他的武功可是半絲都沒在燕京城裡用過。
“咳咳。”飛影輕咳幾聲:“那個,青羽小姐突然身子不適,我們爺急着送她回去。榮王府中藥材比較齊全。”
“哦。”
衆人恍然,無數人唏噓出聲:“榮王對青羽小姐真好!”
“胡說。”立刻有人反駁:“明明是青羽小姐對榮王好。聽聞榮王不適應燕京氣候,受不得寒,沒看青羽小姐一直握着他的手都沒有鬆開過?”
“他們是互相好,真般配。”
“就是,就是。”這一次再沒人反駁。
飛影嘴角勾了勾,爺的心也太黑了。將百姓們這點子輿論都給算計了進去。
今日之後,誰再對青羽小姐動心思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可不要被吐沫星子淹死了。
文青羽失血過多,洛夜痕卻卯足了勁輕功半點沒有保留。文青羽只覺得燕京的天空成了一片模糊的白,迅速在眼前閃過,胃裡便有些不舒服。
“你慢着些。”她顰了顰眉:“我暈着呢。”
“抱歉,爺慢不下來。”
“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洛夜痕低頭看她一眼,果真就停了下來:“你自己能走?”
“恩。”文青羽點頭:“稍等一下,飛影馬車就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