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用看了,這些人不是蜀國暗衛,是死士。”
文青羽挑眉看去。
“他們身上早就被主人下了蠱,任務完成或失敗,都可以通過特殊的手段引爆體內蠱蟲身亡。”
“什麼蠱?”
“殘屍蠱。”
飛玄話音剛落,就見到地上的五具屍體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縮,消失。就連身上的衣衫也在他們身體所化的膿水中迅速腐爛,升起絲絲白煙,轉瞬間消失。
文青羽顰眉,一般的死士是絕對不會被人給抓住的。他們從不給人活着被抓的機會。
然而,這五個人到了此刻才引爆蠱蟲身亡,顯然是爲了牽引他們的視線。
所以,偷東西,刺殺什麼的實際上都是假的。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下毒?
今日來觀禮的,有一部分隨着連胤一起離開了。剩下參加宴會的,多多少少跟洛夜痕關係都還不錯。
那麼,這些人若是集體中了毒……
是不是多少在心裡都對洛夜痕生出了嫌隙?
文青羽眸中閃過一抹冷色:“封鎖府門,一個也不許走!”
叫她不痛快?那麼,誰都別想痛快。
榮王府的前院,文青羽一身冷然,與剛纔的懶散隨意全然不同。
“王妃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主子中了毒難道不該趕緊回府醫治的麼?”
“王妃以爲封了府門,今日中毒之事就不會外泄?”
“王妃這麼拖延時間,是以爲毒死了我們這些人,蜀國就會有什麼可趁之機?”
“快開門,老夫一定要向皇上參你們一本。意圖謀殺朝廷命官。”
“……”
文青羽捏了捏眉心:“閉嘴!”
這一聲用的力氣並不大,卻叫該聽到的人都聽到了。
鬧哄哄的院子裡瞬間靜了一靜,齊齊看向廊檐下那一抹纖細的火紅身影。
都不明白,剛纔那叫人心頭顫了一顫的聲音,怎麼可能會是從那樣明媚嬌豔的女子口中說出來的?
文青羽一雙清眸在衆人面龐上緩緩掃過:“中了毒就該平心靜氣,這樣子心浮氣躁,各位大人是嫌死得不夠快?”
這話當真半分情面不留,一句話落地瞬間如同熱鍋裡倒進了一瓢涼水。
眼看着那些養尊處優慣了的臣子紛紛變了臉色。
“我勸各位最好不要隨意動氣。”文青羽絲毫不在意,清眸盯着自己玉白修長的指尖:“那樣,會加速毒發的速度。”
“榮王妃你這是什麼意思?”
人羣裡終於聽到有人不滿的說道:“我家大人在你府裡中了毒,你不但不叫大家快些回府醫治,反而叫人封閉了府門。若是耽誤了救治時機,你一個小小的王妃擔得起責任麼?”
“哦?”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隨意的挑了挑眉:“來人,給我殺了。”
“什麼?”
所有人一愣,剛纔他們聽到了什麼?
“噗。”
天地間驟然涌現一抹妖嬈血泉,人羣中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人轟然倒地。鮮血從他胸口汩汩流出,瞬間將腳下地面浸潤。
人羣中突然沒了聲音,所有人狠狠吞了吞口水。他們沒有聽錯,剛纔榮王妃說的果然就是,給我殺了!
這還真就給殺了?
誰殺的,什麼時候殺的,怎麼殺的?根本沒有人瞧見。
“文青羽!”
詭異的寂靜中終於有人緩過了神,爆發出低低一聲怒喝。
文青羽凝眸望去,御史臺鄭御使一張臉孔漲的通紅,顯然氣的不輕。
“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鄭御使怒道:“衆目睽睽之下,說殺人就殺人?”
文青羽朝他笑了一笑:“這人……鄭大人覺得不該殺?”
鄭御使冷冷一哼:“他是我府中的管家,素來持重。今日不過質問了你一句,便叫你一句話給殺了,本官豈能饒你?”
“哦?”文青羽淡然說道:“是麼?”
她緩緩站起身,朝着鄭御使走去。
夕陽下,曳地的紅色長裙輕悠悠託過碎石路面。女子蓮步輕移,姿態妙曼,如同臨波而來的仙子。
卻無端端叫人心頭髮冷。
她靜靜站在鄭御使身邊,半隻腳浸在血泊中,卻好似渾不在意。
“這人本妃殺了,鄭大人準備怎麼做?”
鄭御使咬了咬牙,深深吸口氣:“本官明日早朝定會向皇上參你一本,此事絕不能善罷甘休。”
“是麼?”文青羽看了看地上死透了的屍身:“鄭大人確定爲了這個人要參本妃一本麼?”
“沒錯。”鄭御使點點頭:“即便他只是我府中一個下人,王妃也沒有資格這樣隨意斬殺。”
“呵呵。”文青羽微微一笑:“鄭大人只怕認錯人了吧,本妃可沒有隨意斬殺你府中的下人。”
“榮王妃。”鄭御使臉色一黑:“本官眼睛沒有瞎,這在場的所有人眼睛都沒有瞎。”
文青羽卻悠悠嘆口氣:“你們的眼睛的確沒有瞎,可惜,心卻是瞎的。”
“你……”鄭御使怒極,卻看到文青羽突然蹲下了身子,一雙清眸眨也不眨盯着地上管家的屍身。
驟然間,素白纖長的手指在那人臉頰上一抹,眼看着,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那一張麪皮上剝離。
此刻,天色將暗未暗。紅衣妖嬈的美人蹲在血泊中,正微笑着剝下人的臉皮。
那個情景,膽子小一點的絕對不能承受。
鄭御使的聲音一下子便給卡在了喉嚨裡。
“鄭大人不妨瞧瞧,這人是您的管家麼?”
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鄭御使終於回過了神,順着文青羽的手指看去。地上那具屍身明顯變了個樣,分明是不到三十歲的一個精壯漢子。
鄭御使臉色一變:“這……他是誰?”
文青羽將手中的東西塞給鄭御使:“他不就是您府上的老管家麼?”
鄭御使只覺得什麼冰涼冰涼的東西被塞在手心裡,展開來一看,卻是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那個眉眼怎麼瞧怎麼熟悉,分明就是府裡的老管家。
“啊!”御史臺的人大多是文人出身,不過是些強硬的酸儒。哪裡見過這樣的東西?
鄭御使心裡一慌,直接就將手裡東西給扔了。
文青羽撇了撇嘴,看着那一張麪皮輕飄飄落了地方纔幽幽說道:“鄭大人這是做什麼?那可是您府里老管家的臉皮呢,怎的就給扔了?”
這個時候,傻子都看明白了,那人絕對不是鄭御使的管家。而是頂着管家麪皮的陌生人!
“這人冒充鄭大人的管家也不知多久了,若非他蓄意挑撥,鄭大人能動這麼大氣?”
“所以,貿貿然說話離間各位達人和榮王府的,只怕都不是好人。”
“若非身邊親近的人,各位大人以爲誰能叫你們毫無知覺中了毒?”
鄭御使此刻半句話都說不出,他身邊的人什麼時候被換掉了,他居然毫無覺察?
這時候不僅是他,所有人的心頭都蒙着一層陰影。看自己身邊的下人怎麼都覺得有些怪異。
“各位大人不必驚慌。”文青羽微微笑道:“本妃對毒藥有些研究相信大家都有耳聞,今日封閉府門,實際上也不過是爲了更方便給大家解毒。”
哪裡還有人敢再去反駁她的話?
“飛玄,將各位大人請到一邊,仔細檢查。”
“還有。”文青羽眸色一冷:“剛纔都有誰開口罵過榮王府和本妃的,一起殺了!”
“嘶。”
衆人狠狠抽了口冷氣,要不要這麼狠?一起殺了?
“王妃。”福伯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今日大喜的日子,殺人的話?”
“無妨。”文青羽勾脣一笑:“大婚的時候見見紅,更喜慶!”
“是!”
房頂,大樹,牆頭傳來整齊劃一的聲音,數條身影齊齊飛出,朝着人羣中飛去。
剎那間,血腥遍地。
文青羽擡眼望去,難怪凌雲十八騎能夠將凌雲閣守護的風雨不透,果然各個都是狠人。
所過之處,千里不留行。出手快準狠!
頃刻間便將剛纔隱在人羣裡煽動氣氛的人給揪了出來,但是那些倒黴的主子們卻半絲沒有受到傷害。
冷眼瞧去,今日混入宴席的人不在少數,幾乎各府都有。
文青羽心中冷笑,真是好大的手筆。爲了徹底斷去榮王府的後路,可真是下了本錢。
當然,那些人也不會乖乖的任人宰殺,剛纔不過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如今,生死一線,便再也顧不得隱藏了。
於是,榮王府前院裡徹底展開了一場血戰。
這一回,苦的便是那些文官,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本身還中了毒,手腳無力。一不小心便被人給抓了成了肉盾。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月色下,退去僞裝的刺客們終於抓到了足夠的籌碼。
榮王府的侍衛們卻好似突然之間愣住了,動都不動,一個個冷豔瞧着,殺手們將手中雪亮的匕首毫不猶豫架在曾經的主子脖頸之上。
月下,一場無聲的對峙。
“王妃。”飛玄面色沉了一沉:“怎麼辦?”
這些人也太狡猾了,那些當官的也都是笨蛋。怎麼就能叫人給抓了人質呢?最麻煩的卻是,這些人還都死不得。
“誰是首領。”文青羽冷聲說道:“出來說話。”
無人應答。
“很好。”文青羽脣角一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既然無人說話,那就都殺了吧。”
“榮王妃!”終於有人咬牙喚道:“我們手裡可是朝廷三成的官員,你確定要讓他們給我們陪葬?”
文青羽淡淡說道:“所以說,你是首領?”
說話那人滯了一滯,將手裡的匕首朝着人質更推進了幾分。
文青羽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動手吧。”
“榮王妃。”刺客首領皺了皺眉終於還是沉不住氣說道:“我們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哦?”文青羽挑了挑眉:“怎麼你們以爲有了今日這一出,你們以後還能活着麼?”
刺客首領愣了一愣:“我等就算是死,也定然要讓你付出代價。“
“是麼?”文青羽不在意的笑了一笑:“只怕你們已經失去了那個機會。”
她輕輕嘆口氣:“你們以爲下毒這種事情只有你們會,我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