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醒來,清眸微微恍惚了一下。窗外陽光燦爛,天氣極好。
她伸了個懶腰,坐起,洛夜痕毫不意外的並不在房間裡。
她不由撇了撇嘴,最近的生活越發不規律了,幾乎到了日夜顛倒。這種習慣不好,得改。
“小姐醒了?”雨蕎端着水盆進來伺候,眉眼中分明溢滿了笑:“小姐起身梳洗以後就可以傳午膳了,王爺說今日會很忙,小姐不必等他。”
“恩。”文青羽點頭,示意雨蕎把衣服給她拿來。
雨蕎大眼睛四下裡一掃,看見軒窗下軟榻上胡亂扔着的衣服,不由撇了撇嘴。
“小姐怎的把衣服給扔的這麼遠?”
文青羽挑眉?她扔了嗎?沒有吧!
昨夜睡覺的時候,累的很了,似乎根本就沒有脫衣服。
雨蕎將衣服拿起來,卻咣噹一聲從裡面掉出團硬邦邦的東西。
低頭看去,卻是冰魄將腦袋埋在了爪子裡,尾巴緊緊包着身子,將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但此刻,它卻不併不似昨日一般毛茸茸的溜光水滑。而是渾身上下包裹着一層冰甲,冰層透明微微發着幽藍之光。冰魄便在冰甲中沉睡,卻叫人感受不到它半絲氣息。
若非昨日看到它活生生的樣子,所有人都會將它當做一件玄冰雕出的小玩意。
“冰魄,這是怎麼了?”雨蕎伸手戳了戳儼然已經冰化了的冰魄,大眼睛裡略過一絲心疼。
眼前卻是突然一暗,她手上赤血蠶絲的衣裙突然被人扯了過去。
半空裡,如同一隻紅色妖嬈的碩大蝴蝶飛旋,再看去,文青羽已經穿好了衣服,傾身坐在軟榻上。
修長如玉的手指,則緩緩拂過冰魄小身子外面包裹的冰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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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眸色一閃:“無妨,它該是睡着了。”
雨蕎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出去吩咐擺膳,卻聽到外面腳步聲一串串響起,聽起來卻不似雨蕎。
“屬下飛影,參見王妃。”
屋子外面,榮王府最最衷心的侍衛非常中氣充沛,極其恭謹,極其守禮的一聲高呼。
“進來。”
一般這個時候,飛影絕對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文青羽面前,然後再想盡各種辦法的找抽。
可是今天,他卻並沒有出現,仍舊用那洪亮而又恭謹的聲音執着的在門外說道。
“王妃身份尊貴,如今王爺不在。屬下身爲外男,不可與王妃單獨相見,屬下覺得,隔着門說話,挺好。”
文青羽嘴角一抽,再一次在心中篤定,飛影今天中邪了。
“說吧。”
“我們爺說他今天大約不會回來用膳,今日他頭天上朝。朝會上事情非常多,爺說,王妃如果想出門逛逛儘管去。最近一些時日應當會很太平。”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洛夜痕的意思,她懂了。
可以出門逛逛,最近很太平不就是告訴她,最近一些時日,連胤或是旁的什麼人都沒有空?
利用這個空檔,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一直散養在寒衣巷那一羣,是時候該拉出來溜溜了。
“啊,有刺客!”
門外卻突然傳來雨蕎一聲尖叫,接下來,便毫不意外的聽到外面霹靂吧啦打的十分熱鬧。
雨蕎施施然進門,一臉的平靜溫和,輕輕將手裡托盤放下。
“小姐,用膳!”
文青羽看她一眼,又仔細朝外聽了聽,門外打鬥的聲音的確不是她大清早起牀後的幻聽。
但面前的丫頭,這一臉不以爲然的溫和是怎麼回事?如果沒有記錯,門口極具穿透力那一聲貌似是她叫的吧。
“雨蕎,不是有刺客?”文青羽挑眉。
“是啊。”雨蕎點頭:“奴婢剛纔那一嗓子,已經喊的飛翩和秋露蓮霜出來了。小姐不用怕,刺客一定能被抓到。”
她穩穩當當給文青羽盛了一碗粥:“小姐只管安心用膳,那些個不長眼的小賊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來凌雲閣裡行刺,不是廁所裡點燈,明擺着找死麼?飛翩她們的本事奴婢絕對有信心,那人絕對進不了小姐的屋子。”
文青羽一臉佩服的看着雨蕎,這丫頭話多的毛病可是越發的厲害了。
“小姐你怎麼還不吃?”雨蕎這才發現文青羽似乎一直盯着她瞧:“你不是害怕吧,你不是真的在害怕吧!”
文青羽嘴角一抽,在雨蕎心裡她是那麼膽小的人?
雨蕎放下手中粥碗,大義凜然的拍了拍自己胸脯:“小姐不用怕,有雨蕎在,沒人能欺負了你。”
文青羽默了,凌雲閣這地方大概是有什麼妖法的,進了凌雲閣連雨蕎一個不會武功的丫頭,都能這麼毫無理由的自信?
“雨蕎。”文青羽有一下沒一下攪動着手中的粥:“凌雲閣是隨便什麼人能靠近的麼?”
雨蕎愣了一愣。
“我的屋子,是隨便什麼人能靠近的麼?你是不是太小看洛夜痕了!”
雨蕎張了張嘴,似乎有種什麼不好的預感一閃而逝。
“所以……”
文青羽嘆口氣:“所以那個根本不是刺客。”
“嗖。”
眼看着剛纔還站在桌子邊氣定神閒的丫頭一下子沒了蹤影,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喝了口粥。
就聽到外面一聲驚天動地大喝:“住手,誤會了,誤會了!”
“噗通。”似乎聽到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接下來便是一聲怒吼。
“你們都瞎了麼?這麼下死手的揍人,有沒有天理?”
下一刻,便聽到撕心裂肺一聲嚎。
“王妃啊,您要給屬下做主啊。我可是主子最最衷心的侍衛,您手下這幫人可太沒人性了啊。看本公子長的帥,也不能招招都往臉上招呼吧。可憐了我這一張風華絕代,俊美無濤,天下無雙,絕無僅有的英俊面孔啊。啊啊啊啊!”
院子裡瞬間靜謐,卻極快的聽到雨蕎一聲中氣充沛的大喝。
“飛影,你是有多欠抽?”
“啊,你還打?”
飛影的叫聲越發的悽慘。
文青羽搖了搖頭,終於緩緩放下筷子。洛夜痕把飛影派回來,是誠心不叫她好好吃飯的麼?
院子裡,飛影和雨蕎仍舊在不停的鬥嘴。飛影的慘嚎卻越發的悽慘。
文青羽緩緩朝着屋外走去,剛看了飛影一眼,便不由狠狠抽了口冷氣。
這誰下的手?這孩子實在太慘了!
不可否認,洛夜痕身邊四大侍衛的長相的確是數一數二的賞心悅目。
實際上,那男人大概是有某種嗜好,他身邊伺候的人長的都不差,即便是上了年紀的福伯,也能看的出年輕時長的絕對不會太差。
可是,如今的飛影哪裡還能看的出長的什麼樣子?
在一張紅腫的包子一樣的臉上,擠在一起細細的那兩條縫該是眼睛吧,是吧。
那個微微隆起的地方是鼻子?下面那一條大點的縫大約就是嘴了。
以飛影這種五官基本靠猜的面相,估計就是他親媽站在面前大抵也是認不出來的。
文青羽低了低頭,掩住眸中笑意。
說起來,飛翩她們下手真是夠狠的!
“王妃。”飛影臉上神色一僵,隨即表情越發的悽苦:“您可看到了,我跟您手下這幾個無冤無仇的,這出手也太不光明磊落了吧。”
“恩。”文青羽點點頭,朝着一臉看好戲的飛翩和秋露蓮霜說道:“你們也是,互相切磋也該有個分寸。將人傷的這麼重,回頭叫王爺知道他手下人這麼不濟,不得着急麼?”
三人噗嗤一笑,趕緊說道:“王妃教訓的是,下次我們會故意留情的。”
飛影鼻子好懸沒氣歪了:“王妃,您不覺得您是在拉偏架?”
文青羽看他一眼:“你也不是新來的,她們三個哪個跟你都很熟悉。若不是你本身有什麼不妥,她們怎麼會不由分說揍你一頓?”
“就是的。”蓮霜急聲說道:“我們聽見雨蕎在喊有刺客,立刻就出來了。一出來就看見個人鬼鬼祟祟趴在王妃門口。那張臉長的豬頭一樣,比現在還難看。一看就不是好人,不揍他揍誰?”
文青羽嘴角一抽,豬頭什麼的可以想象。但,若是比現在還難看就……實在很難以想象了。
飛影朝她翻了個眼皮:“我都說了是自己人,你們怎麼還動手?”
“你說自己人就自己人了?”雨蕎瞪了他一眼:“你也不好好照照鏡子,就你剛纔那個樣子,鬼才認得出。”
飛影嘴一撇,瞳眸中極是委屈:“王妃,您是天下間最睿智無雙的女子,您可不會被這些丫頭花言巧語就給迷惑了。您總得給我討回公道纔是。”
“好了。”文青羽微微一笑:“她們三個出手可是留了分寸的,你的臉腫的這樣厲害,只怕不是被他們打的吧。今日,到底洛夜痕是派的誰回來傳話?”
飛影頓了一頓,呵呵一笑:“王妃真是目光如炬,屬下昨日着了蕭若離的道。等藥性解了以後,整張臉就腫脹不堪。今日爺根本沒帶我出去,是派了影三回來傳的話。屬下想着王妃醫術高明,又善於毒術,所以才斗膽替影三來見王妃,順便好請王妃給屬下解毒。”
文青羽看他一眼,清眸中現出一抹了然,就知道是這樣。
她只消一眼便已經知道了,飛影臉上的腫脹就是昨日零花粉和蛇莓汁液留下的後遺症。
“影三在哪裡?”
“在屬下房中。”
“飛翩,去讓他進來,我有話要問。”
“王妃。”飛影苦着臉說道:“您不能見死不救啊,屬下以後還得靠着這張臉行走江湖。還得靠着這張臉替王爺和王妃盡忠,您可一定要妙手回春纔是啊。”
文青羽深深看了他一眼,飛影是真欠揍啊!都這般境況了,還是口沒遮攔。
原來,洛夜痕和她都是要靠着他原本英俊的面孔,才能行走天下的?
有些人必須要不停的鞭策!
“冰魄,醒了麼?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