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問你這個。”文青羽面色一沉:“你怎麼沒跟着洛夜痕?!”
“哦。”飛影恍然大悟:“王爺說,他身邊人手已經夠了。王妃在京城才更加危險,又時常需要出門,屬下跟着王妃更合適。”
文青羽心中一顫,飛影是四大侍衛的統領,他的本事從來就不像他的嘴巴一樣令人討厭。
如今洛夜痕在外處處危機,身邊又跟了華淺笙和飛魚軍那一羣礙眼的。怎麼能不帶着飛影?
“誰跟着他去了?”
“飛玄。”
“還有誰?”
飛影頓了一頓,王妃的臉色叫他覺得很有壓力:“只有飛玄。”
文青羽抿脣,清眸中劃過一絲危險冷光。“王爺說,飛玄精通醫術,有他跟着足矣。其他人得守着凌雲閣,不能因爲他出了一趟門,回來就沒有了住的地方。”
文青羽臉色鐵青,她沒有聽清楚飛影又說了些什麼,她腦子裡反覆的只有一句話,只有飛玄,只有飛玄!
只有一個飛玄,怎麼能夠?
“秋露。”她沉聲呼喚。
秋露立刻出現在馬車邊,看到飛影卻並不如文青羽一般意外。
“傳令給雲開,叫他即刻……”
清冷的女子聲音卻是頓了一頓,文青羽終於狠狠嘆了口氣。
洛夜痕是個及冷靜的人,他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賬。
雖然他這一次將凌雲軍的精銳都留在了燕京城保護她,但想來該也是有一番周全的準備的。
他那個脾氣,若是知道自己派了雲開一路跟着他,還不知道要鬧的怎樣的天翻地覆。
秋露等了半晌,卻並沒有聽到文青羽接下來的話。不由擡頭看了看她。
“罷了。”文青羽擺了擺手:“不必給雲開傳令,一切還是按着原計劃進行。”
“是。”秋露眸色極爲平靜。
文青羽卻咬了咬牙:“死妖孽,你最好平平安安給老孃滾回來。不然……我就改嫁!”
飛影一縮脖子,眼睛裡閃過一絲苦惱。爺留下他自然是不放心王妃,王妃身邊那麼多的粉嫩桃花,怎麼也要幫着看一看的。
那麼,這一句要改嫁,到底要不要告訴王爺呢?
接下來的日子倒是及平靜,每日裡蕭若離都會從寒衣巷給她傳遞消息,隨時彙報天塹山佈置的情況。
完全佈置好,還需要一些時日。她便日日窩在家裡給洛夜痕做衣服。
這一次,她很是虛心,誠心誠意的向雨蕎請教了不少做衣服繡花的知識。她本就是個極聰明的人,凡事上了心,學的還是很快的。
漸漸,便也能將衣服花樣做的有模似樣了。雖然速度慢了一點,但等着洛夜痕回來,該是能有新衣服穿。
只是拿不準手帕和衣服上的繡樣,究竟該繡個什麼花樣。
最後還是雨蕎給出了主意,讓她去問飛鸞。
飛鸞出身大蜀皇宮,自然對於蜀國皇宮的規矩和洛夜痕都極爲了解。找她出主意準沒有錯。
於是,某女便真的不恥下問去了。在飛鸞一臉不屑的指點下,她終於最後確定好了繡花的樣子,便開始滿心歡喜的動起手來。
這些日子,宮裡隔三差五便會有人來傳旨。不是連胤,便是柔貴妃,甚至還有秋雲染。
傳旨的目的很是統一,均是邀請她進宮小聚。全都被她以身體不適爲由給退掉了。
洛夜痕的書信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文青羽房間的桌案上,他的書信也如他的爲人一般清冷。了了數字,只是將行蹤淡淡介紹,再沒了隻言片語。
似乎,那一日離別時馬車裡的表白不過是一場夢,文青羽心中卻只覺得甜蜜。這樣子平淡的流水賬,實際上纔是洛夜痕對她最深的思念。
若非思念,誰會天天將自己的行蹤寫在紙上,那麼準時的命人送到妻子手上?這是真的上了心了。
所以,爲了叫他也開心。她便也天天給他回信,唯一不同的是她的信便要囉嗦的多。事無鉅細到她身邊丫鬟那一日穿的裙子上繡了什麼樣花。
因爲她知道,即便她不說,飛影也會將她身邊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與其叫別人說了,他不痛快。還不如自己坦誠些。
這樣的日子,既簡單也舒心,直到七日之後。
蕭若離傳信,天塹山一切準備就緒。
文青羽勾脣一笑,對着雨蕎淡淡說道:“今日若是宮裡再宣召,就將人請進來吧。”
雨蕎一愣:“請進來?那小姐不是要……?”
文青羽點點頭:“本妃也病了好些日子了,再不康復一下,只怕燕京城裡就不能太平了。”
雨蕎大眼睛裡一片困惑,完全不明白,爲什麼小姐不康復,燕京城裡便不能太平?
功夫不大,便聽到前院有人來通報說是宮裡來了人。
文青羽微微一笑,轉身對飛翩說道:“替本妃去傳個話,今天是個好日子,適合議親。”
文青羽沒有說給誰傳話,也沒說誰要議親。飛翩卻已經聽明白了,木然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候,雨蕎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
“小姐,我把人帶進來了,在前院花廳裡。”
“恩,那就去見見吧。”
她將手中半成品的衣服收好,轉身朝着花廳走去。
外面,陽光正好,不冷不熱,是個出門會客的好日子。
榮王府裡今日果真是冷清的很,並不如往日一般有穿梭不斷的身影和總是能不斷偶遇的美人。
文青羽眯了眯眼,這改變,挺好,看着舒心!
花廳裡面,一個穿着一品內侍蟒袍的老太監卻並沒有坐着。規規矩矩站在廳堂正中。
那個樣子,極其謙恭,極其卑微,連眼風都不曾亂瞟過一下,微微低着頭。將一個謹慎守禮,地位低下的奴才形象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身邊,蓮霜也規規矩矩站着,看着文青羽進來,拋給她一個頗爲無奈的眼神。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蓮霜那樣跳脫的性子,居然能夠叫她這樣規規矩矩站着,可見來的這人,得有多大道行。
“老奴,見過榮王妃。”
老太監年齡不小,眼神卻是相當的不錯。文青羽方纔轉過月洞門,明明離的花廳還遠。他便已經恭敬有禮的朝着文青羽規規矩矩行了個標準的宮禮。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是安榮貴?
這幾日來宣她入宮的人天天都有,身份各個都不低。
先是賀青,接下來是明月閣和景陽宮的總領太監,這些人約好了似的,輪流來請。文青羽一視同仁的給拒了。
反倒是長樂宮一直沒有人來,她還以爲劉太后不願意趟這一灘渾水。如今,終也是坐不住了麼?
從方鄖的事情以後,她打心底裡不敢再小瞧這位不問世事的太后。
若是今日別人來請,她會去,劉太后來請,那就更得去!
卻要比去別的宮殿,更加的小心。
“這是多了不得的事情,居然還勞動安公公親自來請?”
文青羽笑意妍妍,顯然比安榮貴還要客氣。
安榮貴笑的一臉和氣,臉上極深的褶子如菊花般綻放。
“王妃太擡舉老奴了,老奴就是個跑腿的。這不是太后娘娘想念王妃了麼?才吩咐老奴務必要將王妃請到。”
文青羽抿脣一笑,已經進了花廳。一雙清眸在花廳中掃了一掃,明媚的玉顏上便帶上一絲不悅。
“蓮霜你是怎麼當差的?安公公來了半晌了,不但茶都沒有一杯,怎的連讓座都不會了?”
蓮霜撇了撇嘴,眼中閃過一絲委屈,剛要開口,便聽到安榮貴不疾不徐說道。
“是老奴不肯坐,王妃尚未來到,哪裡有奴才大喇喇坐着的道理?”
文青羽眯了一眯,安榮貴到底是個老狐狸。看着謙恭禮數週全,叫你半絲錯處都挑不出來,說的話可是太犀利了。
他就是在告訴文青羽,今日若是等不到她,他便要一直站在花廳裡。不坐下,不喝茶,自然也不會吃飯。
那樣子有些年紀的老頭,能堅持多久?若是真叫安榮貴死在了榮王府,誰的臉上都不會好看。
“呵呵。”文青羽微微一笑:“安公公就是懂規矩,可也太不知變通了。”
安榮貴雙眸一縮。
文青羽繼續說道:“等人麼,站着坐着怎麼等不是等?公公身居一品,領着朝廷俸祿,深得皇上和太后的器重。自然不是一般奴才能夠比得上的,到了哪裡,都應該有些特權。官就要有個官威,才能得到更多人的尊重。可是……”
她話鋒一轉:“公公處處以奴才自居,該坐不坐,該叫人伺候不叫。無端端便下了自己的身份,連帶着也叫太后娘娘的聲譽受損。莫不是娘娘還不如本妃身份尊貴?”
安榮貴臉上笑容一僵。
文青羽眸色漸冷:“知道的是公公知進退,謹慎守禮。不知道的,還以爲公公這是要仗着自己的榮寵逼迫本妃入宮?公公如此緊逼,莫不是今日宮裡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文青羽聲音清淡,卻並不狠戾。平緩悠揚雪山泉水一般清脆,聽在安榮貴耳中,卻無端端覺出了一絲寒冷。
“咳咳。”安榮貴一聲輕咳:“王妃說笑了,是奴才思慮不周,方纔引起了王妃的誤會。”
文青羽眼珠一轉,臉上再度恢復了溫良無害的笑容:“公公這麼說,便是今日宮裡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
“自然不會。”安榮貴鄭重搖頭:“太后就是知道榮王去了德溪,害怕王妃一個人孤單,纔想着接王妃去宮裡說說話。哪裡會有不好的事情?”
“你早說麼。”文青羽拍了拍胸口,似是終於放下了心:“你這樣一臉嚴肅的站在花廳裡,本妃還以爲是出了什麼事呢。”
隨意,終於長長舒了口氣,幽幽說道:“可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