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看起來的一團亂麻,實際上卻是環環相扣的精妙佈局,樁樁件件直擊人心。
話本的內容充滿詭異,聽起來似乎荒誕不堪。
但這樣子詭異的東西實際上卻極是符合了百姓們的口味。
人就是這樣,越是無知越是容易相信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何況文青羽叫人散佈的東西,真真假假,根本也就難以分辨。
傀儡陰兵是真的,當時天空中出現赤陽蓮的虛影是真的,大火那就更是真的不能再真。
這些事情,隨隨便便加點什麼,的確就是個神奇的故事。
葉七覺得,宮裡那位派出陰兵的人,該是氣的要死。
派出那樣牛叉的隊伍,接過什麼都沒有辦成,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其實也怪不得別人,她派了傀儡陰兵殺人其實也沒什麼,畢竟陰兵看起來跟正常人也差不多少。
若真是光明正大的來,頂多也就是抓個尋釁滋事擾亂社會治安的罪。臨了,這些死士直接死在押解路上也就一了百了了。
可惜,那人爲了保密,又妄自動用了陣法幻術。將整個金衣巷都籠罩在幻術中,金衣巷中發生的事情,外面的人根本不得而知,只依稀能看到個幻影。
她本意當然是爲了悄無聲息的殺人,哪裡知道,這樣子的悄無聲息剛好就被文青羽給利用了。給話本里增添了不少的神秘色彩。
百姓們本就對於鬼神之說非常信服,那一日的火又來的太過蹊蹺,自然是深信不疑。
然而,這些事情也頂多能騙騙無知百姓和深宅婦人。精明的京城權貴和文武大員卻未必是相信的。
所以,剛開始在各府中傳播的,也不過是天火造成的損失有多麼的悽慘,還有就是榮王妃遇刺重傷。並沒有添加半絲的神怪。
然而,什麼事情最怕的就是聯想,榮王妃的重傷和話本聯繫起來。人精們自然能從那一場天火中嗅出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所以,這事情自然就是紙裡包不住火了。
恰好,榮王在外面。榮王去幹什麼?拉攏武林人士!
若是,這個時候榮王妃出了事情,萬一那人衝冠一怒爲紅顏,再與武林盟主什麼的一勾結……
所有人腦後都劃過大滴冷汗,這樣子剛剛安定下來的富貴生活豈不是要破滅?
所以,自私自利的老爺們不約而同的放下了對彼此的成見和不滿。齊心協力的要求懲處兇手。但願隻身在外的榮王,能感受到衆志成城,不要計較那麼多了。
飛翩淡然向文青羽稟告着皇宮裡得來的消息。
說是連胤已經連着兩日未出過御書房,連太后病了都未曾前往看過一眼。
柔貴妃親自到長樂宮侍疾,秋雲染卻一直呆在甘泉宮半步都沒有邁出去過。
葉七眸色閃了一閃:“你可是猜出來,那些玩意是誰派的了?”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清眸中不辯喜怒:“太后……病的很快。”
葉七頓了頓:“爲什麼不能是柔貴妃?”
文青羽抿了抿脣:“也許,不是一個人呢?”
葉七低了低頭,傀儡陰兵的人數不少,還要佈置那樣大的一個陣法,一個人還真是不一定能做的出來。
“你下一步什麼打算?”葉七懶洋洋窩在軟榻上:“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自然不能。”文青羽眸中冷芒一閃:“不然,我這番功夫不是白費了?”
“你天天上一道摺子,什麼也別說。只說問候太后娘娘的鳳體。”
葉七正跟冰魄逗着玩,聽的這話神色一僵:“爲什麼是我?”
文青羽看她一眼:“你現在纔是榮王妃!”
葉七撇了撇嘴:“你是要出門了麼?丟下這麼一個爛攤子給我?你出門能安心?”
“當然。”文青羽點頭:“不然,你是想叫我告訴洛夜痕,你實際上根本不值他出的價碼?”
葉七臉色一跨,屋子裡響起清晰的磨牙聲:“認識你們,老孃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宮裡要是來人宣我進宮怎麼辦?”
文青羽看她一眼,極不負責任的說道:“那是你的事情。”
葉七不再言語,一聲聲重重嘆着氣。
文青羽起身,招手喚進雨蕎,將雨蕎易容成葉七的樣子。自己則變裝成了公子鳴羽。
“我這些日子未必會回來凌雲閣,飛翩,秋露蓮霜,你們留下隨時關注京城的動向。與我保持聯絡。”
“王妃不帶我們去麼?”秋露顰了顰眉並不贊成。
飛翩一張臉色仍舊木然的沒有半絲表情,但那眸子裡仍舊也是不贊同的。更不用說蓮霜,一張嘴扯的幾乎就要到耳朵跟了。
“本妃這次是秘密出城,出去的日子應該也會很長。”她輕聲說道:“而你們是榮王妃的貼身侍女,長時間不再榮王妃身邊,合適?”
飛翩和秋露立刻沒了聲音,蓮霜卻撇了撇嘴說道。
“王妃既然給雨蕎易了容,自然也可以從凌雲軍裡找幾個女子易容成我們。”
秋露和飛翩都點了點頭,表示對這個法子的贊成。
“那,我也要去,憑什麼就要我一個留下?”雨蕎也蹦了起來,一張蘋果臉沉着,自然表示她的不滿。
文青羽揉了揉眉心,屬下什麼的有時候太衷心,其實也不是件好事。
“你們三個武功都不弱,自然也受到宮裡關注最多。若是都換了人,難免不會露出馬腳。”
“還有你。”文青羽看了看雨蕎:“我要做的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你跟着並不方便。而對葉七最瞭解的目前只有你。”
四大丫鬟瞬間失了言語,顯然對這個安排並不滿意。
“咕唧。”白芒一閃,冰魄蹦了起來,紅彤彤的大眼睛朝着文青羽眨呀眨,眨呀眨。
小爺是動物,小爺可以跟你去。
文青羽一臉嫌棄地看了看它,玉手一立,有力的阻止了猥瑣的神獸下一步的動作。
“現在燕京城裡的人都知道榮王妃有一隻寵物,你以爲你走的開?”
冰魄不住搖擺的大尾巴一頓。
“況且,沒有人能夠易容成你。”
冰魄大尾巴狠狠一頓,紅寶石樣的眼睛裡瞬間氤氳出了水汽。白光閃過,屋子裡哪裡還有了冰魄的身影?
“嗚嗚。”
半空裡傳來,某雪貂狐狸大白貓的神獸悽慘的哭聲。
你不愛護小動物,小爺再也不跟你好了。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伸手打開房間中地道的機關。
“王妃。”秋露並不掩飾自己的一臉擔憂:“您不能就這麼隻身出去,身邊總得帶着人伺候的吧。”
文青羽朝她笑了一笑:“不用擔心,我不是一個人。大賭坊已經結業,這一次風止雲開會跟在我身邊。”
“那就好。”秋露長長出了口氣,有風止雲開跟着,王妃當是安全無虞的。
葉七卻微微笑了一笑,眸子中閃過絲意味不明。
王妃出門誰也不帶,身邊卻跟着兩個長的不錯男人。這消息若是傳到了德溪,真的沒有問題麼?
文青羽整了整衣襟,便向着地道走去。
身邊清風擦過,飛影卻率先跳了下去,然後回身,俊逸的面孔上一臉和氣。
“王妃,身爲主子最最貼心的侍衛。屬下覺得屬下很有必要跟着您。”
飛影笑的一臉燦爛,心裡卻比黃連還苦。王妃,您也太能作了。
您這趟出去,不就是要見蕭若離麼?見他也就罷了,總歸也是爺默許的。
您怎的能帶着風止雲開呢?這要是讓爺知道了,自己的小命還能保得住?所以,爲了將功補過,他當然得不遺餘力的跟着。
爺不在,他就是爺的一雙眼睛。一定要眨也不眨盯着王妃,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的差錯。
飛影越想目光越堅定,完全打定了主意。即便王妃不叫跟着,偷偷跟着也得跟着。
文青羽看了看她,無奈的點了點頭:“那你就跟着吧,多做事,少說話。”
“好咧。”飛影一聲歡呼,遙遙朝着德溪的方向投去鄭重一瞥。
王爺,您放心,屬下萬死也不能叫您回來沒了媳婦!
文青羽不再理會他,從密道里直接出了城。
這個時候,她萬分慶幸當初洛夜痕挖通了與風華軒相連的密道。若沒有這個,想要悄無聲息的出去,還真的費些力氣。
城門外,與早就守候的風止雲開會合,朝着天塹山去了。
期間並沒出現什麼意外,唯一能稱得上意外的便是風止身後馬車裡的玉滄瀾。
當然,此刻的玉滄瀾仍舊是沈凝蝶的裝扮。看當下的意思,風止似乎並不知道玉滄瀾的真實身份。
看他玩的這麼開心,文青羽也不去戳破,工夫不大便到了天塹山。
擡眸望去,天塹山仍如上次見到的一般陡峭。直上直下如同地下長出的一個石頭錐子,直直插向了天際。
山腳的木屋已經拆了棚頂和圍牆,如今改造成了一個亭子。
亭子裡坐着蕭若離,神機老人方鄖和無痕。
看見文青羽過來,蕭若離便起身迎了上去。
“主子。”方鄖和無痕朝着她抱拳行禮。
文青羽朝他們點了點頭:“人,什麼時候到?”
蕭若離聲音溫潤,春風般醉人,完美的天山雪蓮一般高潔。那樣的氣度風華看的飛影直哼哼。
“應該快了,從接到你的信號,大約也有一個多時辰了。”
文青羽點點頭,又轉向方鄖說道:“山上的東西,都沒有問題吧。”
“絕對沒有。”方鄖沉聲說道:“老夫實驗了數次,沒有意外。”
山風吹來,方鄖身子似乎瑟縮了一下,低頭猛咳了起來。無痕臉上浮上一絲關切,看了看文青羽,終究是沒有動彈。
文青羽微微顰了顰眉,等着方鄖終於止住了咳嗽纔回身對着馬車說道。
“我叫你來,不是遊山玩水尋開心的。這個人,你得想法子給我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