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柔美的聲音,如同雪山上泉水叮咚,聽得人萬分的清爽卻又透着若有若無一絲寒氣。
文青鳶與鄧姨娘眼神飛快一碰,從對方雙眸中都看到了狠戾的血腥。
“呦,這是誰家的小姐?”一個臉膛紅的如同爐火的婦人,晃着滿頭金光閃閃的赤金簪子,將包子樣的一張臉扭向緩緩走來的文青羽。
一雙胖手便摸向那蛋清樣柔滑的臉蛋:“長的可真是水靈。”
文青羽眉頭微微一顰,卻連動都沒有動一下。清眸眨也不眨盯着那向她撲來的婦人。
“啊~~~~。”
驟然間,殺豬樣一聲慘嚎打斷了所有人手中的活計。
粗壯的婦人手臂以一個詭異的弧度被人扭着,下一刻,一個青衣勁裝的俏麗姑娘飛起一腳,正踢在那婦人肥碩的屁股上。
那婦人立刻球一般飛了出去,噗通,結結實實啃了一嘴泥。
“噗。”從嘴巴里吐出兩顆帶血的門牙。
“殺人了…….”
婦人手裡捧着自己帶血的牙齒,死命的一聲嚎,小圓眼睛裡兇光畢露。
“二舅母,您沒事吧。”鄧氏一臉關切的想要將那肥碩的婦人攙起來。
無奈,鄧氏身材纖細妖嬈,想要扶起肉球一樣的胖婦人根本不可能,反被她帶的一趔趄。
“娘,二舅婆?”
文青鳶受驚小鹿一般,一雙氤氳的眸子充滿控訴的看向文青鳶。
“大姐姐,你恨我們母女也就罷了,怎的連二舅婆都打了?”
文青羽看都沒看她們,淡淡說道:“飛翩帶着暮雪,無痕,去點算東西,看看本小姐院子了少了什麼?”
“飛影守着風華軒的大門,沒有本小姐的吩咐,一個都不許走。”
飛影撇撇嘴,這青羽小姐真不客氣,使喚他使喚的還真是順手。可是想那先一步去找文丞相交流感情的王爺,也只得認命,誰叫自己家爺非上趕着追來呢?
文青鳶臉色一黑,晶瑩雙眸中的委屈越發幽深了幾分:“大姐姐,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到麼?”
“青鳶這話可說錯了,”文青羽淡淡看她一眼:“我可不恨你們,我是討厭你們。”
眼看着文青鳶嬌美的臉孔上迅速爬上一絲猙獰,文青羽冷冷一哼。早就撕破臉了,還這麼能裝,不嫌惡心麼?
“二舅母您看,”鄧氏低聲說道:“這就是大小姐,我都跟您說了,大小姐惹不得的,您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那粗壯的婦人終於緩過了一口氣,利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張臉孔因爲憤怒越發的扭曲。
“反了,反了。真是沒天理了。”
她雙手叉腰,將她在家裡撒潑的架勢拿了個十成十:“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野種臭丫頭,居然敢打起長輩來?怎麼不來個雷劈死她個小妖精。”
“這樣狐媚張狂的樣子,只有段紫沁那下作小娼婦能生養的出來。”
文青羽雙眸中閃過毫不掩飾的殺意,將鄧氏和文青鳶臉上的得意和暢快盡收眼底。
素手在腰間一抹再一彈,一點銀光迅速沒入那罵得正歡的婦人眉心之中。叫囂的聲音戛然而止。
“來人,”文青羽聲音冷凝如冰:“這婆子辱罵詆譭御賜一品夫人和本縣主,拖下去,拿鋼刷子好好給她洗洗嘴。”
所有人狠狠打了個哆嗦,拿鋼刷子洗嘴?有拿鋼刷子洗嘴的麼?那樣洗一次,舌頭不都得被刷掉了?真狠!
不少人就將從風華軒裡順出來的東西悄悄放在了地上。
“大小姐不可,”鄧氏也是愣了一愣,沒想到文青羽竟然這麼不給面子:“那婆子雖然言行無狀,可她是相爺的親舅母。”
“本縣主說話沒聽到?”文青羽根本不理會她,這些人敢來她院子撒野,就該有被虐死的覺悟。
“相爺自小是被二舅母養大,一直將二舅母奉爲生母。大小姐若是打了二舅母,相爺定然會生氣。”
“哦?”文青羽一低頭,這纔想起,文青羽的確是有個二舅母的,文長封也的確是被他的二舅母養大的。
只是,奉若生母就不一定了吧。
這二舅母張氏貪得無厭又粗俗不堪,文長封官位越來越大,早就看不上這個二舅母。
很久以前段紫沁便在京郊給張氏買了個莊子,又給她買了不少的下人,燕京的丞相府很多年都沒有跟二舅母有過往來了。
今日這張氏無端端進了丞相府,是誰的主意?
文青鳶眼見着文青羽不再做聲,只當是她怕了,要知道,小時候,這二舅母可沒少欺負文青羽。
要不然也不會被段紫沁給安排到莊子上去了。
“大姐姐,”她嫋嫋婷婷的說道:“二舅婆是我們的長輩,責備我們一兩句也是應該的。大姐姐萬不該對着長輩喊打喊殺的。”
文青羽突然看着文青鳶,雙眸中的似笑非笑,一下子就將文青鳶沒有說完的話給嚇的縮回到肚子裡了。
“青鳶說的對。”文青羽微微一笑:“這個事情只怕還需要父親定奪。”
文青鳶和鄧氏雙眸中迅速閃過一絲喜色,按照她們的計劃,的確該文長封出場了。
她們今日將張氏接來各種挑撥,就是希望文青羽忍不住會對張氏出手,那麼,這不敬長輩的罪名,文青羽就實打實的跑不了了。
這個時候文長封再出場,那麼文青羽怎麼都該受懲罰的吧,是吧。
這種事情,想想都覺得萬分美好,文青羽怎麼就那麼配合呢?
“飛翩去請我爹爹過來,來人給本小姐搬把椅子,本小姐就坐在這裡等。”
暮雪立刻乖巧地搬了把椅子放在正廳的臺階上,坐在上面,便能將整個風華軒盡收眼底,隨手在矮几上放了杯茶。
文青羽施施然坐下,端過茶盞,用蓋子輕輕撥着飄在水面上的茶葉末子。一句話都沒有說。
一時間,剛纔還嘈雜不堪的風華軒寂靜萬分,只有青瓷茶杯相擊發出的叮噹聲響。
丫鬟小廝婆子大氣都不敢出,誰都不明白,明明傳說中懦弱無能的大小姐什麼都沒有說,爲什麼就叫人覺得心底異常的慌亂?
慌亂的兩條腿都不聽使喚了呢?
鄧氏和文青鳶臉龐上閃過濃濃的不甘和怨恨,盯着癱軟在地上掙扎不得的張氏,恨不能上去踹她兩腳。蠢貨,真不堪大用。
“青羽找爹爹何事?”
文青羽不過才喝了一口茶,風華軒院子外面就傳來文長封深沉的聲音。
隨即便看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不可否認,位極人臣的文長封還是很有誘惑大姑娘小媳婦的資本。
“這是怎麼回事?”
文長封雙眸掃過被小廝拉着的張氏,再看看見到他來依舊紋絲不動坐在椅子上的文青羽,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怎麼本王每次來,青羽這裡都這麼熱鬧?”
洛夜痕鳳眸含笑,顯然心情非常愉快,他就知道,跟着這小丫頭一起來,定然是會有好戲看的。
文青羽朝他暗暗翻個白眼,妖孽是有多閒?怎麼內宅大院的事情他總有興趣來插上一腳?
“相爺,”鄧氏妖嬈萬分地走向文長封:“今日裡二舅母難得從莊子上來一趟,本來是想要來看看大小姐的。誰知道,方纔和大小姐一見面,就……就…..冒犯了大小姐。”
鄧氏扭扭帕子,一張妖嬈的面孔先紅了半分。
真會說話,文青羽冷冷一笑,並不說文青羽打了張氏,只說張氏冒犯了大小姐。張氏那一張臉,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她被人打了,還打的不輕。
誰打的?還用說麼?冒犯了誰找誰去。
果然,下一刻,文長封眸子裡越發的陰霾,一張臉孔先黑了一黑。
“青羽,你怎麼能叫人打了二舅母?她是你的二舅婆,是爹爹的親人,更是恩人。你這樣子不分青紅皁白的打人,成何體統?”
“爹爹怎麼不問我爲什麼打人?”文青羽不慌不忙,將手中茶盞擱在桌子上,卻並沒有起身給文長封讓座的意思。
居高臨下看着文長封俊逸的臉龐越發的憤怒。
洛夜痕朝飛影看了一眼,飛影立刻進屋給洛夜痕搬了把椅子,與文青羽並排放在一起。
洛夜痕直接將文青羽放下的茶盞端起來喝了一口。
文青羽嘴角一抽,那是她喝過的好吧,人懶不能懶成這樣吧。
飛影的下巴則好懸沒掉在地上,那茶水他看的清清楚楚,是青羽小姐喝過的,爺怎麼能……
爺不是一貫最喜歡乾淨的麼?從來不準任何人觸碰他隨身使用的東西,所以,在王府裡從不與任何人同桌吃飯。今天怎麼就毫不嫌棄的用了別人的茶杯?
其他人則神態各異,文青鳶一雙水眸恨不能將文青羽戳出兩個洞。
文長封的眼神則閃了一下,臉上的黑霧散了幾分,硬是擠出一絲僵硬的笑。
“那青羽就說說,你爲什麼要打你二舅婆?”
“這個不急。”文青羽將自己深深陷在軟椅中:“還是找個人跟我說說,今天鄧姨娘帶着這麼多人來我風華軒又是搬又是擡的,是怎麼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