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默了一默,很是同情了濟準一把。不知道那樣一個殺伐果斷,精明的過分的一軍主帥,若是知道了洛夜痕將他比喻成了狗,會是個怎樣的境況。
“那麼,請子車家主和暗月少主隨本帥一同進營吧。”
“如今焱的馬車陷入到爛泥裡,本來就這樣子走進大營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昨夜羽兒受了風寒。是以,無法長時間行走。”
文青羽心中一動,原來自己受了風寒成了不用跟着濟準走進軍營的原因了麼?她是不是可以認爲,洛妖孽實際上是故意的。
“哦?”濟準的眸光向着文青羽臉上掃去,眸光中明顯帶着懷疑。
文青羽很適時的打了個噴嚏,一臉無辜的看着濟準,表示自己真的病了很不舒服。
濟準臉上掛起一絲淡笑:“少主的身子這麼弱麼?”
文青羽尚未答言,便聽到洛夜痕低悅慵懶的聲音響起:“不怪羽兒,是焱昨夜太過放縱,到底傷了他。”
“噗。”文青羽好懸沒噴出口老血,她聽到了什麼?她不是聽錯了吧!
洛夜痕居然說是他太過放縱自己?他不覺得這話叫人聽起來很容易想多麼?兩個人在一個房間裡,一個人放縱,另一個人得了風寒。還能是做些什麼?
她清眸一掃,果然見身後靈刃一個個眼眸中都閃爍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神采。十二個掌燈宮女,卻眼觀鼻鼻觀口,目不斜視。
她只覺得一張臉瞬間燒的通紅,狠狠剜了一眼洛夜痕。
洛夜痕朝着她微微一笑:“羽兒不必害羞,元帥不是外人。”
“呵呵。”濟準低笑:“兩位感情真好。”
“這下子他該是知道,爺和青青之間絕對沒有他兒子的地方。”
文青羽狠狠噎了一噎,對洛夜痕這驟然的傳音很是怨念。原來,她剛纔果真是想多了。叫她受了風寒不是爲了給拒絕走去坤山大營找理由。完全是爲了,向所有人宣誓他的所有權,徹底打消濟長安那不該有的心思!
現在,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昨夜的那一場風寒,這廝絕對就是故意的!
濟準回過身,朝着身後吩咐道:“來人,給子車家主和暗月少主準備馬匹。”
這一聲說完,立刻就看到他身後一個副將牽着一匹馬走了過來。那匹馬自然是比洛夜痕的度雲踏雪差的遠,甚至連風止他們沿途採買的良駒都不如。卻也能一眼看出,該也是一匹訓練了許久的戰馬。
何況,馬背上的轡頭都極爲上乘,想來並沒有故意爲難洛夜痕。可是......
“怎麼只有一匹馬?”濟準不過看了一眼,臉孔上便隴上了一絲怒色,聲音中也含了一絲不虞。
文青羽眼眸眯了一眯,這就是濟準的目的吧!
他那樣子精明的人,怎麼可能連手下人準備了一匹馬都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他的意思。
只准備一匹馬,卻有兩個人要騎。在濟準心裡,大約是以爲,無論是子車家主還是暗月少主,都是很愛面子的人。怎麼都不可能允許自己與普通士兵一般,走回到軍營裡去。
只要人有了私心,難免就會有爭鬥。那麼,洛夜痕和她必然會因爲爭搶馬匹而起了衝突。這衝突自然是越劇烈越好,那麼,除掉自己也就輪不到他來動手了。
濟準真是打的好算盤,可惜,洛夜痕是那麼容易被算計的人?
果然,濟準話音一落,便聽到洛夜痕作爲子車焱的那種,冰冷的沒有半絲情感的聲音響起。
“焱以爲,這位副將該不是故意疏忽的吧!”
這話說完,眼看着濟準眼底極快的閃過一絲光亮,而那牽着馬的副將則明顯出了一口氣。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洛夜痕從來不是個脾氣好的願意替人找理由的人。所以,某些人該是要倒黴了。
“寧寒。”洛夜痕低聲說道:“海州若是有人玩忽職守該怎麼處置?”
侍女羣中,寧寒大步走了出來,與寧芷站在了一起。那張與寧芷一般無二的面孔上,卻透着全然不同的淡漠森冷。
“回稟家主,在我海州玩忽職守者,不問緣由,殺!“
淡然一個殺字迴盪在天地之間,明明是脆嫩的女子聲線,卻叫人忍不住從心底裡升起一絲寒意。
眼看着那個副將身子抖了一抖,濟準便幾不可見的顰了顰眉。
“元帥,末將,末將不是故意的。”
誰也沒想到,副將會突然喊了那麼一嗓子。這一下濟準剛準備出口的話立刻便給咽回了肚子裡。但那一雙瞳眸當中,卻明顯爆發出一絲毫不掩飾的殺意。
“無論是不是故意的,錯了就是錯了。”
天地間再次響起寧寒涼冰冰的聲音:“但凡出錯,便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關鍵的錯誤,會致命!一死也難辭其咎!”
文青羽看了看她,寧寒這是在解釋犯了錯就殺的原因麼?她確定這樣的解釋不是在嚇人?
下一刻,便聽到那副將顫聲說道:“我不過少準備了一匹馬,算什麼致命的錯誤?”
這一次,濟準的眉頭越發緊了幾分。
“殺了你,自然就不會再有飯致命錯誤的機會!”
寧寒這話說的很是殘忍,卻極是輕鬆。子車世家的人臉上也沒有半絲意外,顯然早已成了習慣。
文青羽心中一凜,難怪子車世家存世以來,一直在塵世間都位於那樣的高度。傳聞中,子車世家的人做事情,完美的滴水不漏。而洛夜痕身邊那些人,明顯擁有着絕對的服從力。從不爲自己找絲毫理由。
原來,這就是原因!
亂世用重典,嚴明的刑法,自然能夠最好的震懾人心。
“元帥。”副將突然擡頭看向了濟準:“末將不是故意的,你該知道,你該知道的啊!”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這副將真是個蠢貨。誰都知道,只准備一匹馬定然是濟準的主意。
這般境況之下,他若什麼都不說真的慷慨赴死了。濟準爲了安撫他軍中將士的心,說不定還會替他跟洛夜痕求情,將他這條命給保了下來。
但是,他如今慌亂之下這樣子說,不是擺明了告訴所有人,今天這事就是濟準的主意麼?這叫他顏面何存?
濟準能夠在亂世之中生存下來,絕對不是個良善之人。所以,這個時候,那個副將該是必死無疑了。
“哼。”寧寒淡淡一聲冷哼:“不是故意的,該死。是故意的,更該死!”
她這話一說完,天地之間陡然噴射出一股妖嬈血泉。一顆猙獰的人頭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幾個圈,終究沉寂於塵埃之中。
而那一雙眸子當中兀自是恐懼,不信,悔恨,各種叫人看不懂的情緒。
文青羽看向濟準,他此刻正緩緩將腰間的佩劍送回到劍鞘中。那劍鋒上有沒有血誰也沒有瞧見。
但,這個時候但凡是有眼睛的,誰瞧不出剛纔那副將便是被濟準一劍給削了腦袋。
“如今有了兩匹馬,二位請吧。”濟準的聲音仍舊如往昔的低沉,卻多少有些陰寒。
文青羽眸色一寒,濟準腦子轉的太快了。眼看着副將很有可能將他暴漏,便毫不猶豫斬殺了他。然後,堂而皇之的說道如今有了兩匹馬?
兩匹馬麼?所以說,他殺了副將,不是因爲副將犯了錯,也不是因爲他會暴漏了自己。而是因爲,如今缺一匹招待貴客的馬!
這一番作爲,該是叫寧北軍將他們兩個給徹底恨上了吧。
“濟元帥的脾氣真是太差了。”
卻聽到耳邊傳來洛夜痕冷冽的聲音:“焱剛纔就想說一匹馬無妨,我們二人共乘一騎也就是了。您怎麼還把自己的副將給殺了呢?這位副將年齡瞧着也不小了,想來鞍前馬後跟着您也不少日子了。就爲了一匹馬就把人給殺了,濟元帥此舉欠思量啊!”
文青羽低頭,掩住眸中輕笑。
洛大美人心可太黑了,他早不出聲,晚不出聲。非要等着濟準出手殺了人才慢悠悠的告訴大家,他們原本是可以騎一匹馬的。
結果,濟準的狠招便叫他輕輕鬆鬆又給撥了回去。這一下,濟準自然便坐實了個心狠手辣,不體恤下屬。爲了一匹馬便殺了手下的無良上司。
“濟元帥因爲一匹馬殺了副將,焱卻不能做那無情無義之人。寧芷寧寒,去將副將的屍身重新放回到馬背上。那匹馬,焱是絕對不能騎的。羽兒,你委屈一下,與我共騎如何?”
“唔,好。”
文青羽仍舊沒有擡頭,嘴巴里含糊的應了一聲。洛夜痕這話說完,濟準該是要氣的吐血了吧。
她可沒有興趣去欣賞一個人吐血的樣子。以至於,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答應了些什麼。
所以,直到她與洛夜痕共同騎在了一匹馬上之後。才突然發現,自己貌似也許大概,是又上了死妖孽的當了。
洛夜痕就坐在她的後面,那一雙臂膀穿過她的肋下,將她緊緊箍在了懷裡。後背嚴絲合縫的貼上了他健碩的胸膛,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龍涎香一下子便竄進了她的鼻孔。
從任何人的角度看來,她完全就處於了洛夜痕的懷抱當中。
可是,她如今是誰?暗月少主鳴羽!
她臉色一黑,鳴羽是個男的!男的他不知道?這樣子衆目睽睽之下,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真的沒有問題麼?
妖孽的臉皮一向厚,他不要臉,她可是還想要呢!
“洛夜痕。”她微微挺直了身子,叫自己與身後無恥的男人拉開些距離:“你不覺得,我們如今的姿態,會影響你子車家主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