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胤眉頭一顰:“想清楚再說,不要因爲別人的恐嚇就嚇的沒了分寸。”
文青羽清眸一迷,連胤這是還沒有死心麼?明顯的是給這個宮女在找臺階下,因爲恐嚇纔沒了分寸?恐嚇她的人是誰?不正是她文青羽麼?
若是真叫他坐實了這個說法,今日的事情只怕還要沒完沒了的翻騰出來。
“本妃可沒有恐嚇任何人,本妃只是在提問題。如今,本妃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希望這位姑娘能夠回答。”
她站起了身,朝着宮女走進了幾步,儼然是氣急眼了要跟人拼命的架勢。
宮女的身子瞬間便退後了幾步不由自主的退後,文青羽卻沒有再度向她逼近。
“本妃問你,若本妃真是爲了洛夜痕而謀劃。文青鴛怎麼肯?她怎麼肯捨棄了自己的孩子來成全本妃?本妃做了皇后,她頂多也就是個一品夫人。若是她的父親做了皇帝,她再不濟也是個公主,她的兒子怎麼也會封個王爺。她傻麼?”
宮女愣了一愣,方纔說道:“你剛纔故意誘導了奴婢,實際上,你的目的就是爲了文家。再也不會錯了。”
“哦?”文青羽勾脣一笑:“本妃已經大婚,即便做個長公主又能有什麼好處?本妃如今身爲榮王正妃,權勢,地位,尊榮和夫君的寵愛,又少了那一條?本妃幹什麼去做那沒腦子的事情?還要揹負天下的罵名?”
“這……這……也許是……”
這一回,她也許了半晌卻再沒能說出半個字來。
“真是有趣。”連睿撇了撇嘴:“這樣子漏洞百出,自相矛盾的話也能用來指證?一個身份低微的宮女,連長春,宮都是沒有資格進的,居然還能揣摩出貴人主子們的心思?”
這話說完,宮女的臉瞬間就白了。終於知道,自己方纔那一番爭辯有多麼的愚蠢。眼前這幾個人竟是一個都沒有騙到。
“沒用的奴才,還不給朕滾下去?”連胤眸色一沉,冷聲開口。眼底深處卻有一絲毫不掩飾的狠歷。
“是,奴婢告退。”宮女白着臉,朝着連胤倉皇行了個禮,迅速朝着門外退去。
然而,天地之間卻驟然閃過一道火紅流光。下一刻便聽到一聲恐懼到了極致的尖叫。
“啊~~~~!”
“是你?!”
文青羽清眸中現出一絲瞭然:“原來是你!”
御書房正中,粉衣的宮女雙手死死掩着面,身子卻在不住顫抖,似乎突然之間遇見了極其恐怖的事情。
文青羽手裡那一張薄如蟬翼的麪皮,赫然正是一張人,皮面具。宮女從她身邊走過的那個瞬間,她驟然出手,一下子便從她臉上抓下了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張充滿了美與醜矛盾之極的臉。
那一張臉上左半邊完美無瑕,右半邊卻有快手掌大的疤痕,那塊疤痕一看就有些日子了,現在已經結痂掉落,長出了粉紅色的嫩肉。在臉頰之上如同一塊顯眼的胎記。
“鳳側妃?真是好久不見!”
文青羽將手裡的人,皮面具向着她遞了過去:“抱歉,本妃手滑不小心扯掉了這東西,還給你。”
鳳亦歡捂着半邊臉頰,冷冷瞅着文青羽。眼神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怨毒和狠歷,如同一條毒蛇,隨時便準備衝上去將人撕的粉碎。
連睿瞧的饒有興味,脣邊掛着淡淡的笑。
不小心手滑?那樣快的出手速度,不小心手滑是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小羽兒是真以爲氣死了人可以不用償命麼?
鳳亦歡一把將她遞過來的人,皮面具扔在了地上:“文青羽,你這個賤人,你就是故意的!”
“賤人?”文青羽掏了掏耳朵:“再叫誰?”
“賤人再叫……”
最後一個你字給狠狠卡在了喉嚨裡吐不出來,鳳亦歡的臉色變的越發扭曲,趁着那半塊醜陋的疤痕,惡鬼一般的猙獰。
“你這惡毒的小賤人不得好死。”
“啪。”
一道清脆的聲響叫衆人都愣了一愣,只見鳳亦歡一隻手捂着那完好的左臉,滿眼皆是不可置信。這一下子,竟是兩邊的臉都不能見人了。
“榮王妃,朕的面前豈容你放肆?”
文青羽笑吟吟回頭:“她在皇上面前出口不遜,不該打麼?還是說她出口不遜實際上是皇上授意的?”
連胤瞬間便噎了一噎。
文青羽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看來,皇上也不知道榮王府裡逃出來這個鳳國餘孽,混入皇宮當了宮女了麼?”
連胤眸色一冷:“朕,自然不知。”
“那就好。”
一句話說的沒頭沒腦,衆人還沒明白她這話什麼意思,陡然便看到御書房內寒光一閃。
“噗”一聲,一蓬妖嬈的血泉半空裡驚現。
下一刻,便聽到噗通一聲,鳳亦歡的屍體重重栽倒在了地上。咽喉處細細一道血痕,卻是極深。鮮血爭先恐後的從脖頸的血痕當中涌了出來,瞬間便在她身下匯出了一汪血泉。
鳳亦歡的身子倒在地上微微動彈了幾下,便停止了掙扎。但那一雙眸子瞪的極大,顯然對於文青羽突然出手殺了她,表示了極大的震驚。以至於,死不瞑目!
這一下,全場靜默。連睿終於從座位上一下子站了起來。
“小羽兒,你怎麼能殺人?”
文青羽不在意的掏出快手帕擦了擦手中的匕首:“怎的,這人不該殺?”
連胤便噎了一噎,這不是該不該殺的問題好吧。
“這是御前,這是在御前,懂麼?”
連睿的聲音很是焦急,面容當中也帶出了幾分急切。不停地衝着她使眼色,生怕她再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話。
“怡親王眼睛不舒服麼?”房間裡驟然響起洛夜痕低悅慵懶的嗓音:“若是病了,萬不可諱疾忌醫。御醫若是治不了的話,爺可以將飛玄借給你。”
一句話說完,連睿臉上的表情瞬間便僵硬了。連胤抿脣不語,卻狠狠剜了他一眼。
文青羽脣角一勾,連一雙清眸都彎彎的月牙一般。妖孽臉上雖然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不過麼,這個狀態該是醋了吧!
難怪妖孽以前總喜歡逗弄的她吃醋,原來看着人家爲自己吃醋,真的是很令人愉悅的一件事情。
“咳咳。”連胤使勁咳嗽了一聲:“榮王妃這樣大的膽子在御前殺人,果真是從沒有將朕放在心裡過。”
文青羽撇了撇嘴,將視線從洛夜痕身上收了回來。眼中的笑意也迅速的散了。
“皇上大約不知道,本妃與洛夜痕早已查明,這個鳳慈根本就不是鳳老將軍的女兒,而是前鳳國餘孽傾城公主鳳亦歡。”
“她先是冒充鳳慈,嫁入榮王府。結果身份敗露便逃了出來,沒想到竟然悄悄潛進了宮裡。如今又易容成這樣一副樣子。言語挑撥的皇上與榮王府君臣不和。目的不過就是爲了動搖我大周的國本,好叫她伺機爲鳳國報仇。”
她的聲音一頓,似是終於想起了什麼:“難怪她口口聲聲說算計了本妃,便可以報仇。原來,她纔是妄圖顛覆大周政權的那一個。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萬死不足惜。幸好本妃發覺了她的陰謀,才拼命將她斬殺。皇上便不必謝本妃了。”
這話說完,她便笑吟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留下連胤一臉的扭曲,幾乎就要噴出了一口老血。
他聽到了什麼?不用謝她?
天上地下,還能有比她膽子更大的人麼?有麼?
鳳亦歡從榮王府府裡失蹤莫名其妙出現在後宮,他就不信這裡面沒有榮王府的功勞。
這屋子裡哪裡有蠢笨的人?
是以鳳亦歡能夠出現在這裡,誰還能不明白這實際上是得了他默許的。即便如此,文青羽卻還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便將她一下給抹了脖子。
這不是明顯的打人臉人?
關鍵的是,打完了人不但半點沒有不好意思,還大喇喇的告訴人家,不用謝了。
她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
文青羽恰在此刻擡頭,與連胤陰沉的眸子撞了個滿懷。於是,明豔的臉龐上便又掛上了一絲微笑。
“本妃剛纔護駕有功,這樣大的功勞,皇上若是真的不好意思。那便給點賞賜也行。”
連胤瞳眸一眯,眼底略過一絲危險。
“青青。”
文青羽手中一輕,卻是洛夜痕一把將她攥在手心裡還沒有收起的匕首給奪了過去。
“弄髒了的東西,你這麼一直攥在手裡,也不嫌髒?”
吧嗒一聲,那一把匕首便給洛夜痕一下子扔到了鳳亦歡的屍身旁邊。
“聽說皇上收藏了一把魚藏劍,既然青青爲了保護皇上折損了保命的匕首。皇上不如,就將魚藏劍賜給青青吧。”
這話說完,文青羽瞬間就亮了。她有沒有聽錯,魚藏劍?上古十大名劍之一的魚藏劍?
劍身小巧,薄如蟬翼,卻絕對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物。
“若真是魚藏劍的話,本妃倒是可以勉爲其難接受。”
連睿則一臉不可思議的盯着對面的那一對男女,天下間有比他們臉皮更厚的麼?有麼?
魚藏劍什麼檔次,扔掉那把匕首什麼檔次?那是應該等價交換的東西麼?
文青羽爲什麼殺了鳳亦歡誰心裡不清楚,這兩個不小心翼翼趕緊讓皇上忘了這事就罷了。居然還有膽子敢跟皇上要魚藏劍?
在這兩個人的心目當中,到底有沒有無恥兩個字?
連胤一張臉孔則佈滿了陰沉:“榮王妃是不是忘記了,攜帶兵刃入宮,是死罪!”
全場靜默,連睿突然眯了眯眼,一下子瞧向了文青羽。
偏對面女子卻半點不覺得慌亂。
“是麼?啊?有這麼一說?”她終於點了點頭。
“本妃現在知道了。不過皇上若是因爲這個斬殺了本妃,難免會叫天下臣民寒心。到時候百姓們難免會誤會皇上是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人。”
她話鋒一轉,笑吟吟說道:“但若是皇上賞賜了本妃就大不一樣的,天下人自然會稱讚皇上的高義,您絕對是是千古難遇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