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送客!“說罷,文青羽直接扭頭走了。
“真是粗魯,不懂禮數。哪裡有一國之母的儀態!”
文青羽臉色一黑腳下步子走的飛快,只當沒聽見林丞相憤怒的指責。
她怕自己一停下來會忍不住一掌飛了那個老頭子,到底是飛影的爹又是蜀國重臣。總不好一見面就殺了吧。
“小姐,他們蜀國也太欺負人了。”
雨蕎一張小臉繃的緊緊的,顯然比文青羽還要氣憤。
“公子,要不要通知靈刃……”秋露手掌一力,然後做了個向下切的動作。
飛翩淡淡說道:“他們做不了爺的主。”
“我們家主是個有嚴重潔癖的人。”寧芷小心翼翼說道:“除了公子他從來不許任何女子近身,即便是我們這些掌燈仕女,也必須離着他三尺之外。”
寧寒點了點頭:“沒見過公子以前,海州都傳聞說家主喜歡的是男人。”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知道這幾個人丫鬟是在替她抱不平,想着法子叫她開心。
“我沒事,我嫁的是洛夜痕又不是蜀國。若是對他連這麼一點信心都沒有,當初也不會跟他大婚。”
她微微一笑,清眸中流轉出淡淡溫柔:“那些人若是真的能夠左右洛夜痕,今日也不會在這裡跟我說這麼些廢話。”
“公子,屬下把別館的茅廁打掃的非常乾淨,您要不要去視察一下?”
院子裡突然傳來飛影的聲音,雨蕎立刻就炸了。風一般捲了出去,然後便拎着飛影的耳朵將他給拎了進來。
“你放手。”飛影一進屋瞧見居然有這麼多人,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一下子就掙脫了雨蕎。
“你一個姑娘家,不該溫柔些麼?怎麼這麼粗魯沒有禮數,就不怕嫁不出去?”
“呵呵,真不愧是青陽書院長房嫡出,聽聽這話說的,若說你們不是一家人,誰都不會相信。”雨蕎立刻就冷笑着說道。
秋露白了他一眼:“林公子果然好教養。”
飛翩:“你不做死,難受?”
寧芷寧寒到底跟飛影不熟,並沒有說話,但兩人的眼神卻分明刀子一般的銳利。
飛影立刻就覺出了不對勁:“我,我說錯什麼了?幹什麼都這麼針對我?”
他身子突然一顫,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麼:“聽說我爹下午來了?那老傢伙,不是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吧。”
雨蕎冷笑:“你覺得他會說什麼?”
飛影立刻賠笑着說道:“他說了什麼都不必介意,那人年齡大了,又讀書讀的傻了。公子你只當他腦子不正常就行了。我要不是受不了他,也不會跑到暗衛營去躲起來。”
文青羽看他一眼,清冷的聲音淡淡說道:“飛影,你是在擔心我殺了他麼?”
飛影立刻就頓了一頓,他表現的有那麼明顯?公子不會是,真的想殺了他爹吧。
憑着爺對公子的寵愛,要天上的星星都能給摘下來。若她想要自己爹的人頭,爺腦子一熱說不定還真就給成全了。
於是,飛影立刻就慌了:“公子,你可千萬別……”
“你給我住口,公子心裡煩着呢,你給我滾出來說話。”雨蕎立刻扯着飛影的耳朵又將他給扯了出去。
院子裡傳來雨蕎不留情面的大喝:“你知道你那個好爹今天都說了些什麼麼?”
老實孩子飛影立刻搖頭:“不知道。”
雨蕎的聲音低了下來,下一刻就聽到飛影一聲誇張的尖叫。
“那老頭子是不是瘋了,居然能說出這種瘋話?看來我離開這幾年他天天都是吃豬油過日子的吧,將豬油全給吃在了腦子裡!”
“你也知道你爹說的那不是人話麼?”雨蕎聲音又尖利了起來:“你敢不敢代表公子去找你爹理論?你敢不敢去好好教訓他一頓?”
飛影的聲音立刻就消失了。
“我告訴你飛影,在你那高貴的爹沒有滾過來給公子認錯之前。不要指望本姑娘再給你有一個笑臉。自此以後,你是公子身邊最不受歡迎的人。”
聲音漸遠,顯然是雨蕎轉身走了。
“別啊,我叫你姑奶奶還不行麼?你可千萬別不理我啊。”飛影立刻追了下去。
屋子裡,一衆丫鬟腦後劃過叢叢黑線。這兩個活寶,什麼時候都這麼的有精神。
文青羽脣角微微勾了一勾,她自然知道雨蕎剛纔那一番做派就是爲了給自己解氣,好叫自己寬心。不然怎麼也不會在院子裡教訓飛影。
可是,蜀國這些事情,並不是飛影能夠決定的。也不是林丞相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林丞相的出現,代表了蜀國的態度。
“公子。”秋露皺了皺眉問道:“要不要給蜀國的人一些教訓?”
“不用。”文青羽搖了搖頭:“我會試着叫他們改變主意。”
秋露眸色閃了一閃,寧芷寧寒也驚了一下,公子從來就不是個向人妥協的人。
“洛夜痕,爲我犧牲的太多了。”
所以,爲了能叫他在蜀國不那麼難做,她小小犧牲下面子去做些叫蜀國上下同歡的事情,又有什麼不可以?
“若是。”飛翩說道:“到了最後,他們的態度始終都不能改變呢?”
文青羽眸色漸冷:“那便罷了,這終歸是我與洛夜痕自己的事情。”
“要是有一天,爺他爲了蜀國放棄了公子,公子當如何?”
文青羽的心立刻就痛了一下,腦子裡有短暫的空白。
飛翩一向是所有人中最清醒的,她從來不做無謂的假設。
“他不會,我信他。”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若他真的選擇了蜀國。”
她聲音頓了一頓:“我與他自此後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因爲權勢,她已經死過一次。
若這一世她的分量終究還是比不過權勢,那麼她將絕情棄愛,趁早抽身。絕對不會叫自己再度陷入到險地之中。
“文青羽,我詛咒你生生世世愛而不得,總有一天會死在所愛的人手中!”
靈水河畔秋雲染臨死前淒厲的詛咒,突然就毫無徵兆出現她的腦中。文青羽神色一滯,心中立刻就升起了一絲不詳。
秋雲染散盡了平生的靈氣,以自己的精魂獻祭,付出了不入輪迴的代價,向她下了那個詛咒。她不是不介意的。
隨即,她又搖了搖頭,洛夜痕不是連胤,他一定不會做出與連胤當年相同的選擇。
“飛翩,你出去告訴門房,今日我不再見客。”
飛翩答應一聲,立刻閃身出去。
“秋露,傳書霧峰山太上長老,我要洛飛鸞全部的資料。”
秋露眸色一閃:“公子特地支開飛翩,是在懷疑什麼?”
文青羽抿了抿脣:“現在的洛飛鸞也許並不真的是洛飛鸞!”
飛影入夜時分偷偷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又再度自覺的將行館的茅廁給重新打掃了一遍。
之後,便給洛夜痕傳信去了。
燕京城裡,洛夜痕將飛影的傳書看完之後,一直沒有言語。
凌七眼底裡的疑惑越發的凝重。他分明感覺到爺看完大統領的傳書之後,整個人都已經處在了暴怒的邊緣。
剛剛準備將自己當成個死人。房間裡的氣息卻突然發生了變化,爺一言不發的站在了窗前。狹長的鳳眸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卻眨也不眨盯着天上的月亮。
就那麼盯着,站着動也不動,整整一夜。
客房裡的假王妃來過一次,說的話他越發的聽不懂。
“你已經知道了她的態度,仍舊堅持那麼做?”
“恩。”
“不後悔?”
洛夜痕眼中閃過絲怎麼都無法掩飾的濃重哀傷,卻還是堅定的說道:“不悔!”
既然不悔,又爲什麼哀傷?凌七表示作爲侍衛,主子們的世界他真心搞不懂。
自打那一次文青羽給了蜀國一個軟釘子之後,蜀國行館裡再也沒有人來找過麻煩。若非那天的事情很多人都親耳聽到了,幾乎就要讓人給當成了一場夢,以爲根本就不存在。
十天的演槓期終於過去了,這一日南疆王正式出殯。
陽平府並不是南疆歷代郡王的喪葬之地,伍景龍也從來沒有打算過要將南疆王的屍身運回到曲姚的祖墳裡去。
便在陽平府找人選了個風水絕佳的寶穴,就在陽平山上。
那個地方有一條瀑布,因爲地下溫泉礦脈的關係,瀑布的水常年不曾枯竭。
後面又是鬱鬱蔥蔥的青山翠柏。正應了被山望水的說辭。於是南疆王的陵寢最終就選定了那個地方。
出殯那一天,所有外來的貴客都上了山。雖然受了諸多限制,許多符合南疆王身份規格的東西並沒有能夠辦得到。但是,也的確稱得上是風光大葬。
何況來給他送葬的人,大周怡親王連睿,寧北軍少帥濟長安,淮南武林盟主雲開,蜀國芙花公主飛鸞,林州太守暗月少主文青羽,再加上爲數不少的部落首領。
這些人的出場,就已經是天大的面子。
伍景龍得了萬豐全部的財產,這一次並不吝嗇。君王的喪葬從出靈到進入陵墓,再到封棺,有一套非常繁瑣的制度。
所以,他便開放了陽平山的行宮,讓這些舉足輕重的人物能夠好好的休息。
這一次來到陽平山上的蜀國使者,除了飛鸞和林丞相之外,還多了兩個眼生的老者。
兩個人皆是須發皆白,一身的仙風道骨。一個高一些,一個胖一些。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
這兩個人自打一出現,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文青羽。
不用人說文青羽也知道,那兩個大約就是蜀國的長老。
飛鸞並沒有來打過招呼,文青羽便也裝着沒有看見。各自回到了各自歇腳的房間裡。
“公子,霧峰山的消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