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多出來的兩把彎刀,瞬間便止住了互毆的兩個女人。
雪亮的刀鋒映在臉上,天地之間立刻響起一陣刺耳的尖叫。
“閉嘴。”陳管家沉聲說道:“再多嘴割了你們舌頭!”
兩個女人立刻就閉上了嘴巴,陳管家並沒有讓侍衛將彎刀收回去。明晃晃的刀就在兩人眼前晃悠,這時候誰也不敢再說一句話。
陳管家轉過了身,朝着文青羽打了個千:“手下人不成體統,叫您見笑了。”
文青羽仍舊單手托腮,看了一眼頗爲狼狽的紫雲和藍雲,懶洋洋衝着他笑道:“王子府真是好教養。”
陳管家的臉便微微有些發紅,惡狠狠瞪了兩個女人一眼:“看看你們像什麼鬼樣子,還不滾下去收拾收拾你們的臉?”
紫雲一眼瞅見彎刀裡印出來的自己的臉,便又是一陣尖叫,立刻伸手捂住了臉。
顯然彎刀裡那個披頭散髮,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鬼一樣的女人將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事實證明,再漂亮的女人經過了一場彪悍的互撕之後,也都能瞬間成了鬼的親戚。
藍雲則要淡定的多,狠狠斜了一眼紫雲攏了攏頭髮站了起來,便要回自己屋子裡去。
“這是做什麼?”文青羽不在意的說道:“話還沒有問清楚就叫人走了,陳管家是想要包庇兇手?”
“都站住。”陳管家神色一僵,光顧着維護王子府的面子了,怎麼就忘了這一茬。
“這兩個都是蠢貨,應該是做不出下毒的事情的。”
“怎麼?”文青羽脣角一勾:“管家不認爲下毒是愚蠢的事情?”
陳管家立刻就噎着了,下毒也許不是愚蠢的事情。但是在這人面前下毒,一定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寧芷,繼續。”文青羽抿了口茶,輕聲吩咐道。
寧芷超前走了幾步,這一次卻站在了藍雲面前:“藍雲姑娘方纔說你這幾日一直都不舒服的麼?”
溫柔的笑容如同擁有着魔力,一下子就驅散了藍雲心裡的緊張:“正是。”
爲了證明自己說的話是真的,藍雲的身子佝僂了一下,顯得異常的柔弱:“奴婢也不知吃錯了什麼東西,肚子一直不舒服。”
寧芷眼裡立刻就出現了一絲同情:“真是可憐。肚子疼什麼的最討厭了,疼起來就彷彿身上所有的力氣都給抽乾了一樣,連站都站不住,何況下毒?“
"就是,就是。”藍雲點了點頭,長長鬆了口氣,得意的看了眼紫雲。
寧芷朝着她笑了一笑:“怎麼方纔奴婢瞧着藍雲姑娘打架的時候頗有力氣,紫雲姑娘可是沒佔什麼便宜的。怎麼那時候肚子就不疼了?”
全場靜默,藍雲的臉色一點一點的變白,紫雲則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起來。
“賤蹄子,我看你再裝?寧芷姑娘真是慧眼獨具。“
"我……奴婢。”藍雲立刻說道:“奴婢的肚子也不是一直疼的,疼起來要人命。不疼的時候就跟平時沒什麼分別,剛纔,恰好奴婢的肚子不疼。”
寧芷含笑不語,陳管家的臉再度沉了下來:“是不是你下的毒,說實話。”
“不是。”藍雲飛快的說道:“奴婢真的沒有做下毒的勾當,奴婢巴不得王子能快些好起來。好不容易來了個神醫,奴婢怎麼會去做那樣的事情。”
“實際上藍雲姑娘有沒有說謊是很容易知道答案,奴婢剛好粗通些醫術。不如讓奴婢給姑娘把個脈如何?”
寧芷笑嘻嘻朝着藍雲走去,眼看和藍雲身子一僵,下意識便將雙手給被在了身後。寧芷便站着不動了,只微笑的看着她。
這個場景根本不用再去把脈,但凡有點腦子的誰還能看不出藍雲將手背在身後,實際上是因爲心虛?
“賤婢,還不給老夫從實招來。你究竟在點心裡下的什麼毒?”
“奴……奴婢真的沒有下毒。”
“你是一定要讓老夫將王子府的刑具都給你上一遍麼?”陳管家臉上已經沒有了半絲笑容。
“啊。”琴心眸光突然一閃:“奴婢似乎想起來去給王子拿藥的時候,瞧見藍雲從前院跑了出來。現在想起來,當時藍雲的神色看起來的確是很有些慌亂。而且那個方向,也根本就不是恭房。”
陳管家冷笑:“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藍雲臉色一變,眼底分明閃過一絲慌亂:“奴婢,的確沒有給糕點裡下毒。”
“那你幹什麼鬼鬼祟祟從前院出來?”
這一次藍雲狠狠咬住了嘴脣,怎麼都不肯再說話了。
“來人。”陳管家冷聲說道:“去將藍雲的老子和弟弟給我綁過來,當着她的面狠狠的打。打到她什麼時候認了,什麼時候停。”
陳管家眼中的陰霾叫藍雲狠狠打了個哆嗦,眼看着侍衛們就要去前院押人,藍雲終於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是奴婢該死,奴婢私心作祟,瞧着小廚房裡剩了不少的玫瑰花露便想着拿回去偷偷藏起來。不成想回來的時候叫琴心姐姐給撞上了,奴婢是真的沒有給點心裡下毒啊。”
衆人一愣,沒想到審問個投毒的案子,怎的就牽扯出個偷盜的案子來?
“呵呵。”紫雲撇了撇嘴,聲音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嘲諷:“你的房間是在前院麼?我怎麼不知道?”
“賤婢,還不從實招來!”陳管家陡然一聲大喝,藍雲一下子便坐在了地上。
“還不說?”陳管家揮了揮手:“給我去拿人。”
“別。”藍雲立刻說道:“管家你別去拿人,都是我的錯。是我下的毒,什麼都是我做的。我招了,什麼都招了,您只管處置我吧。千萬不要爲難我阿爹,我弟弟還小呢。”
紫雲朝着她狠狠踹了一腳:“賤蹄子,明明自己造的孽,還想着叫我給你背黑鍋。你就不怕叫真神聽見了,半夜裡拉你的魂魄下地獄?”
藍雲一張面孔蒼白,坐在地上動也不動,任由紫雲踹了她幾腳,整個人彷彿都已經呆了。
“哎。”琴心嘆了口氣:“藍雲,在二等丫鬟裡面你是最拔尖的。春歡和金簪放出去以後,悅荷跟我說商量着,準備給王子說提拔你來補缺。你怎麼能做下這麼糊塗的事來?”
藍雲咬了咬脣,到底一句話都沒有說。
“公子,如今真兇已經找到了,是您親自處置,還是小人來處置?”
文青羽擡了擡眼,清眸飛快的將院子裡每個人的神情都盡收眼底,方纔微微笑了一笑。
“是你下的毒?”她手指微微一勾,不着痕跡的朝着飛翩打了個手勢。飛翩的身影立刻消失,院子里人的注意力都在藍雲身上,並沒有一個人瞧見。
藍雲點了點頭,目光有些空洞。
“下的什麼毒?怎麼下的,什麼時候下的。毒藥可有用完,解藥在哪裡?”
噼裡啪啦一串的問題立刻就問的藍雲愣了一愣,眼神頗有些閃爍,怎麼都不敢跟文青羽對視。
“是奴婢下的毒,公子就不必再問了,只管砍了我就是。”
“就是,這種黑心爛肺的賤婢根本死不足惜。”一邊的綠雲狠狠的說道。
紅雲也哼了一聲:“讓她呆在王子府裡,簡直就敗壞了王子府的名聲。”
藍雲的臉色越發的蒼白,卻也不反駁。
“怎麼能就砍了?”文青羽慢悠悠說道:“你們南疆的毒都是極厲害的,沒有解藥莫非還要三公子給你一個賤婢陪葬?”
“說,解藥在哪?”陳管家恨不能將眼前的女子生吞活剝了,如今王子生死一線,怎麼還能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解藥。”藍雲眼神頗有些慌亂:“沒有解藥。”
“你是欺負我沒有見識麼?”文青羽修長的手指緩緩摩挲着茶杯蓋子。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即便是最厲害的鶴頂紅孔雀膽也未必就不能剋制。你不過是個丫鬟,怎麼能有那麼高明的毒藥?”
“就是很厲害的毒藥,奴婢沒有解藥。”藍雲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吐口了。
“沒有就罷了,你只管告訴我下的什麼毒,解藥我身邊這兩個婢女便能配得出來。即便她們不能,她們的師父也一定能。”
陳管家眼睛一亮,這個意思是說,天人鬼醫很有可能會出山麼?
於是朝着藍雲惡狠狠說道:“這天下有什麼毒藥能難得住藥王谷的人?”
藥王谷三個字一出口,藍雲明顯愣了一愣,院子裡丫鬟們則神態各異。
“毒藥,毒藥是奴婢從外面隨便買來的。是什麼毒我也不知道。”
“從哪買的?”
“從……從一個遊方的貨郎那裡,那人根本就找不到了。”
“可還有剩餘?”
“沒了,奴婢只買了一包,都放在了點心裡。”
文青羽冷冷一笑:“藍雲,你可知道被你下毒的人是誰?”
眼看着藍雲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是王子手下的首席食客。”
“你錯了。”文青羽淡淡數道。
“他是昔日大周兵部尚書嫡出三子,師承青陽書院樂康先生。是樂康先生最得意的弟子,沒有之一。”
“天下傳言,溫三溫四可抵滿朝文武。如今,他投效在林州太守暗月少主鳴羽麾下。雖然身上沒有官職,卻絕對沒有一個人敢小看了他的能力。他的名字叫做溫松柏。”
這一番話說完,藍雲已經徹底傻了。
“一個南疆王子的食客?這樣的身份你不嫌太低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