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痕看了他一眼:“裡面原本的人除了掌櫃的,一個不留!”
洛子宵打了個哆嗦,瞬間明白過來洛夜痕的意思是要血洗客棧。
這是,要爲文青羽報仇?
話說,客棧裡的人是不是太冤枉了一些?
文青羽大約也知道那些人是無辜的,除了將蒼穹山派去的殺手給弄死了之外,並沒有動過客棧裡的人。
王兄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些?
“掌櫃的抓來之後,直接交給飛鸞。她知道該怎麼做。”
洛子宵擡頭:“王兄是在懷疑什麼?”
“玉蒼瀾從來就不是個大意的人,連睿和殺手怎麼能那麼準確的找到他們的位置?”
洛子宵點了點頭:“明白。”
洛夜痕略一沉吟便又說道:“濟安王妃一向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只怕在醞釀着什麼大的事端。”
“解決了客棧的事情之後,你立刻從流沙當中抽調出最精銳的力量,親自帶着他們趕在玉蒼瀾之前埋伏。遇到釘子直接清理了。”
洛子宵的眼眸便又閃了一閃,王兄這麼做分明就是要自己來護送文青羽,而且特意交代讓自己在玉蒼瀾之前清理道路,分明是不希望文青羽知道。
他到底在幹什麼?
“既然在意,王兄當初爲什麼要那麼做?”
洛夜痕一雙鳳眸便眯了起來,眼底當中分明凝聚出了兩汪深不見底的深淵,叫人看一眼便覺得膽寒。
“我以爲,你從來不是個多嘴的人。”他說。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奏摺之上,洛子宵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方纔王兄那麼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叫他感覺頭頂上似乎壓着千鈞重擔。險些就喘不過氣來。
數年不見,王兄的脾氣是越發的叫人不敢挑戰了。
他身形一晃,蒼茫夜色中。張揚的一襲花衣飛快的掠過,不過幾個起落便消失了蹤跡。
這一日的天氣非常好,天空一碧如洗,這是一路北上後難得碰到的溫暖。
文青羽緊了緊身上的薄毯,掀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
北方雖然比蜀國的氣候要寒冷,但路上的樹木分明已經吐出了新葉,正是一派蓬勃的晚春氣息。
眼看着便要入夏了。
這樣的天氣實際上是最舒服的,不那麼熱的讓人焦躁,卻也絕對不會叫人覺得冷。
可是,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自打她在客棧裡再度暈倒醒過來以後,總覺得特別的怕冷。
即便是在這溫暖的有些微的熱的天氣也會冷的打抖,馬車裡便添了不少的毯子。
只有將自己緊緊的裹起來纔會覺得稍微好一些。
說是畏寒,卻在每日正午和子夜那一刻沒來由的熱。
彷彿整個人都被放在了火上烤着一般,折磨的她幾乎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即便她是個半點不懂醫術的人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大約是出了什麼問題。
蕭若離的馬車離的她最近,從原先一日三次請脈到了現在,幾乎每隔一個時辰都要來看她一次。
玉蒼瀾這幾日卻是半個人影都不見,就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文青羽深深吸了口氣,北方的空氣很是新鮮,帶着說不出的甘甜。
寧芷從車外湊到了車窗:“公子今日的氣色看着極好,可是要下車走走?”
文青羽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雖然太陽看着很溫暖。她還是沒來由的覺得冷,於是搖了搖頭。
“看見玉蒼瀾了麼?叫他過來。”
寧芷立刻答應了一聲,打馬朝着前面走去。
不一會的功夫卻只看到寧芷一個人走了回來,小丫頭一張嬌美的面龐上帶着說不出的古怪。
“世子說他正忙着,大約不能來跟公子說話。”
文青羽挑了挑眉:“你去告訴他,若是十五聲之內他不能出現在我的面前。這一輩子都不用再來見我了。”
寧芷噎了噎,主子如今越發的喜歡威脅人了。但是她毫不懷疑如今主子說的出絕對做的到。
“小羽兒可不要將話說的這麼絕。”
半空裡傳來玉蒼瀾仙樂般悠揚華麗的聲線:“你若是一輩子都不見我,我可是要傷心的。”
正前方,豔紫色的身影一閃,玉蒼瀾飛快的鑽進了馬車裡。
寧芷抿了抿脣,便將馬車窗戶給重新掩好。
馬車裡,玉蒼瀾比女子還要豔麗的容顏之上帶着毫不掩飾的微笑。
即便如今的車裡裝飾的極度奢華,但在他的笑容之下,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
“小羽兒是想我了麼?這麼急着見我?”
文青羽看着他,清眸當中卻半絲笑意也無:“玉蒼瀾,爲什麼我一定要去蒼穹山?”
玉蒼瀾將手裡的扇子展開,剛扇了兩下卻猛然想起文青羽怕冷。於是便離得她遠了幾分。
“父王想你想了將近十九年,如今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你。自然該去見見父王。”
文青羽眯了眯眼,聲音便也冷了幾分:“玉蒼瀾!”
“丫頭,你此刻不是該叫我哥哥的麼?我是你親哥哥,這麼直呼姓名不大有禮貌吧。”
文青羽淡淡看他一眼:“那是你說的,我承認了麼?”
玉蒼瀾立刻就給噎着了,連手裡的扇子都幾乎忘記了扇。
“你……這麼說話簡直……太叫人傷心了。”
文青羽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薄毯,雨蕎順手塞了個手爐給她,之後便悄悄下了車。
臨走之前,圓溜溜的大眼睛裡分明充滿了同情。
手爐剛換的炭火,文青羽卻緊緊抱在了懷裡。
儘管玉蒼瀾坐的離她很遠,還是覺得看她一眼就熱的不行。偏文青羽卻好似半點不覺得悶熱。
“說吧,這幾日躲着我是爲了什麼?”
玉蒼瀾神色一僵:“我若是說了,你不會生氣?”
“你不說我就不生氣?”
玉蒼瀾聲音頓了頓,覺得如今的文青羽真是越來越難相處了。
“你上次叫我送給王妃的禮物,叫我不小心給……弄沒了。”
“什麼禮物?”文青羽挑眉,顯然對他口中的禮物很是疑惑。
“就是......那些耳朵。”
這話說完,玉蒼瀾瞬間覺得天都塌了。
忍不住在心底裡盤算,文青羽若是炸了毛,到底要採取怎麼樣的手段才能既不傷了感情,還能將他給弄上蒼穹山。
“沒了就沒了吧。”
就在玉蒼瀾頻臨崩潰的邊緣,卻聽到馬車裡傳出淡漠而清冷的女子聲音。
顯然,說話的人並不在意。
玉蒼瀾立刻擡起了頭,表示很是不能相信:“你說,什麼?”
文青羽立刻朝着他拋去個冰冷的眼刀:“我以爲,你的聽力該是沒有問題。”
“你居然不怪我?”玉蒼瀾一激動,忍不住就朝着文青羽的軟榻湊近了幾分。
卻叫文青羽毫不留情一眼給瞪了回去:“無論有沒有那些耳朵,我想該知道的濟安王妃終歸會知道的。”
文青羽眼中的疏離和冷漠,到底叫玉蒼瀾有些曬然,於是便蔫蔫的收回了扇子。
“我想,蒼穹山來的殺手一定不止是客棧裡的那一撥。”
玉蒼瀾卻搖了搖頭:“你還真是想錯了,大約再走半個月就能到蒼穹山。可這一路之上,並沒有遇到殺手。無論是蒼穹山的,還是哪裡的都沒有。”
他聲音頓了一頓:“自然,也沒有蜀國的。”
這話說完,趕緊擡頭盯着文青羽。
卻見對面女子神情始終淡淡的,似乎對蜀國兩個字半點沒有興趣。
“我聽說那一日的封妃大典到底沒有完成,作爲補償洛夜痕將……天魂令和地魂令送給了洛飛鸞。這才,平息了以大長老爲首的蜀國舊權貴勢力的威壓。”
文青羽將手裡的手爐抱的更緊了幾分,但神色自始至終沒有變化,仍舊是淡淡的,半絲喜怒也無。
就如同他方纔說的是與她毫不相干的別人的故事。
“你。”
文青羽的樣子叫玉蒼瀾覺得心裡很是沒底,那日眼見着她吐血昏迷幾乎不願意醒來。
怎麼可能如她今日所表現出的這般平靜?
“沒有什麼想說的?”
文青羽看了他一眼:“你希望我說什麼?”
玉蒼瀾噎了噎,他希望?他敢希望她說什麼?
“不過是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她說。
玉蒼瀾一雙桃花眼緊緊盯着文青羽,想要從她臉上看出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假。
只可惜,面前的女子近似透明的蒼白麪龐之上,除了淡然到了冷冽的神色再也看不出其他。
“不過麼,將我辛辛苦苦弄來的東西就這麼隨隨便便送了人,到底是叫人不高興的。”
清冷的聲音響起,玉蒼瀾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就說麼,文青羽怎麼可能在聽了洛夜痕的消息之後,還能這般的從容?
“你猜,若是我用星魂令讓二十八星宿替我取回地魂令和天魂令,她們會不會答應?”
這話一說完,玉蒼瀾瞬間就吸了口冷氣。
若文青羽真的那麼做了,那將是蜀國的滅頂之災。
神隱部陷入內鬥,連胤又怎麼可能放過那樣的天賜良機?
只怕連伍景泰都會忍不住插上一腳,皆時,蜀國必將亡國!
她脣畔勾了勾:“這主意相當不錯,適當的時候的確是可以做。如今麼,卻還不到時機。”
玉蒼瀾低了低頭,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去替我送個東西給洛夜痕,他將我的東西隨隨便便給了人。不好好送他份禮物,我又怎麼能甘心?”
“你要送他什麼?”
文青羽眼底閃過一絲冷芒:“自然是極好的東西,你稍後就會知道。等我準備好了再交給你。”
玉蒼瀾點了點頭:“你叫我來就是爲了這個事?”
文青羽卻搖了搖頭:“我只想問你,濟安王和我孃親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