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惜羽盯着眼前豔紫繡金蓮長袍的美豔男子,眼中閃過些微錯愕。
“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啊!”
回答他的是一個爆慄:“都什麼時辰了,我還不醒?”
“什麼時辰?”
“寅時,你再睡就睡了整整三日了。”
“……不會吧。”
“你若再不起,便要誤了我的大婚。”
“……誰?”段惜羽眼珠一轉,她是不是聽錯了?或是……現在實際上還是在夢裡?
“自然是我。”玉蒼瀾長身玉立,從她牀榻邊站了起來。
“不然蒼穹山上還有誰的大婚,是有資格叫你參加的?”
“……真的?”
她表示真心反應不過來,明明上一刻還在女嬌開啓的傳送陣裡。不過閉了閉眼,怎麼就……
玉蒼瀾臉色瞬間黑了:“你以爲我的大婚總是用來演戲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天地良心,她真不是那個意思。
實在是……現實和記憶的差距太大了些。
“快些起來梳妝,你……”玉蒼瀾聲音頓了頓:“嫂嫂那裡,還需要你提前去照應一下。”
“嫂嫂?”段惜羽表示錯愕:“是誰?”
原諒她記憶中真的從來沒有過這個人。
還有,對面那人臉頰上那一絲紅暈是怎麼回事?不要告訴她他是在害羞好麼?
玉蒼瀾那個風流世子的臉上,什麼時候提起女人會出現這種疑似害羞的神情?這也……太驚悚了。
段惜羽覺得,一定是她醒來的方式不對,整個世界似乎都變了。
“懷孕的女人都會變傻麼?”玉蒼瀾的臉上閃過一絲薄怒:“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要娶的是誰。”
段惜羽眼睛一眨:“玉含嫣?”
對面男子連耳朵都已經薰紅。
猜對了!
“你幾時打算跟玉含嫣成親了?你不是說最討厭什麼世子和神女必須成親的規定麼?”
“如今蒼穹山上已經沒有神女了。”玉蒼瀾輕聲說道:“我娶的不過是個我愛的女人而已。”
“……額?”什麼叫沒有神女了?
“神女換人做了?”不該啊,玉蒼瀾都還沒有接任尊主,神女怎麼也還沒有到了換人做的時候。
這一次,玉蒼瀾眼神暗了暗:“神女峰驟然崩塌,神殿也早已經消失無蹤。既然連神女峰都沒有了,還要神女做什麼?”
“神女峰塌了?”段惜羽終於徹底的清醒過來,一下子從牀上跳了下去:“什麼時候的事?”
爲什麼聽起來那麼嚴重?
“就在我們從地下墓穴裡面出來之後。”
段惜羽一愣:“是麼?”
怎麼就……塌了?
“你知道我們是從哪裡出來的麼?”
段惜羽搖了搖頭,她到現在才醒,哪裡知道是從哪裡出來的?
玉蒼瀾脣線一抿,一字一句緩緩說道:“禁-地!”
禁地?居然是禁地?!
她們入的明明是神女峰,醒來的時候居然是在……禁地?
原來……不知不覺居然走了這麼久?
那是不是說……神女峰實際上是鎮守天淵的入口,而禁地纔是……天淵所在!
玉蒼瀾眸色一凝:“白玉門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等我醒來之後,便已經在禁地外圍。但那個時候神女殿已經消失了。”
“你是說……白玉門後發生了什麼你不知道?”
玉蒼瀾吸了口氣,雖然有點鬱悶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一點……都不知道。”
“不過幸好。”他語聲一變:“你和玉含嫣都在,每個人都在便是最好的結果。”
“……你說什麼?”
段惜羽心中一動,總覺得玉蒼瀾剛纔說的話好像有哪裡不對:“把你說的重說一遍。”
“我說的多了。”
“最後那句。”
“幸好你和玉含嫣都在,每個人都在便是最好的結果。”
“怎麼會都在?”段惜羽一皺眉,終於明白過來哪裡不對了:“若離……再也回不來了!”
這名字驟然自嘴巴里面說出來,她的心中驟然便是一痛。
那種痛與驟然知道洛夜痕背叛時的疼痛並不一樣。
就放佛,心中突然缺少了一塊。而且……永遠都再也補不回來。
在她心裡蕭若離一直都是最親近的人,是比玉蒼瀾還要讓她在乎的哥哥!
“若離?”玉蒼瀾皺了皺眉:“是誰?”
“……恩?”段惜羽挑眉。
玉蒼瀾微微一笑:“你是沒睡醒麼?”
“若離是……”段惜羽神色一變:“你不記得他了?”
“誰?”
“他是……沒誰。”
段惜羽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玉蒼瀾不記得蕭若離了,這……絕非偶然。
若是猜的不錯,這個天下除了她大約沒有人再記得,曾經有過蕭若離這麼一個人。
他和女嬌的存在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漏洞,如今他既然已經選擇離開,又哪裡會允許世人還記得他的存在?
段惜羽擡手按在自己心口,蕭若離便如風一般,吹過之後便再沒了半絲痕跡。
但是,既然他已經消除了所有人對他的記憶,爲什麼又要她獨獨記得?
“羽兒,你沒事吧。”
“沒事。”段惜羽擡頭:“我認爲你該出去了。”
“額?”
“我要梳妝,你確定你要留在這裡觀看?”
“……”一陣叮噹亂響,玉蒼瀾落荒而逃。
“世子……這是怎麼了?”
屋門口傳來雨蕎的聲音:“怎麼看起來這麼慌張?”
“我這哥哥,說到底就是個害羞的大孩子。”
段惜羽勾了勾脣角,女子梳妝什麼的自然得換衣服。玉蒼瀾哪裡好意思留下來觀看?
“小姐。”
“恩?”段惜羽坐在妝臺前,從鏡子裡面看到雨蕎將妝匣打開。
“我覺得……你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樣。”
段惜羽挑眉:“怎麼不一樣?”
“我也說不好,就是……不一樣。”
“哦?”段惜羽笑了笑,天淵中的事情匪夷所思,經歷過那些的人誰還能與先前一樣?
“以前好,還是現在好?”
“自然是都好。”雨蕎飛快的說道:“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
“……”這樣子赤裸裸的拍馬屁真的沒有問題麼?不過,聽起來就是叫人舒服。
雨蕎大眼睛眨了眨:“不過,我覺得和現在的小姐在一起更舒服。以前您好像……心思太重了。”
段惜羽沒有說話,脣畔的笑容越發深了幾分。
若離希望她好好活着,自今天開始,她便一定會好好活着。
一定不能辜負了他用命給她換來的機會。
“這衣服又不合適了。”
耳邊傳來秋露的聲音,段惜羽扭頭看了過去。卻是秋露正提着雨蕎選出來的衣服在查看。
“怎麼了?”
“好像……”秋露朝着段惜羽看了過去:“有些小了?”
“……恩?”
“這裡。”秋露用手指朝着自己肚子上指了指。
段惜羽瞬間瞭然,低頭一看心情頓時不美妙了起來。
眼睛下面直接便看到了一口鍋,碩大滾圓的一口鍋。那口鍋遮擋了她全部的視線,根本就看不到地面。
“怎麼這麼大?”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不住顫抖。
實在沒辦法不顫抖啊,事實太過驚悚!
她分明記得上一次見到自己肚子的時候纔剛剛隆起,頂多也就是個超小號的籮筐。
如今……這哪裡是肚子?分明是塞了一袋面進去好麼?
“都八個月了,自然該大一些。”雨蕎利落的給她挽好了髮髻:“不過小姐最近肚子長的是比尋常人快一些,衣服又該換新的了。”
“八……八個月?”是她聽錯了還是雨蕎說錯了?
分明就只有不到五個月好麼?八個月的話……這事兒就說不清楚了。
“小姐進了落英寒池都有將近三個月了,不該是八個月麼?”
“……”有那麼久?
“你是在開玩笑吧!”
如果沒有記錯,她在天淵裡面根本就從來沒有吃過東西。若是真的進去了三個月,她如今是見了鬼麼?
“自然是三個月,不然小姐的肚子怎麼能長這麼大?”
好吧,段惜羽低下了頭。
天淵到底是上古大神留下的地方,大約是跟尋常地方不一樣的。不需要吃飯也能活着,不然,女嬌只怕早就給餓死了。
可是……一睜眼挺着這麼大一口鍋,真心叫人不能接受啊!
“聽說神女峰消失了?”段惜羽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麼,玉含嫣呢?”
玉含嫣是蒼穹山神女,自幼鎮守神女殿。她的住所便在神女峰的擁雪閣裡。
如今,神女峰都沒了,她住哪?
“就在小姐隔壁。”
“那?”段惜羽表示她並不能接受剛纔聽到的答案。
“隔壁啊。”雨蕎縮了縮脖子,怎麼覺得小姐的眼神突然變得……那麼可怕?
就像……狼?
“呵呵呵。”段惜羽突然笑道:“玉蒼瀾終於開竅了。”
“什麼?”雨蕎一愣,顯然跟不上她說話的節奏。
“走走走,快走。”段惜羽一下子站起了身,快速朝着屋外走去:“去瞧瞧我未來的大嫂去。”
“小姐您還沒有更衣。”雨蕎臉色一黑。
您好歹是個有身份的人,穿的這麼隨意跑出去,真的沒有問題麼?
“隨便拿個披風過來就好。”段惜羽不在意的說道:“反正今天的焦點又不是我。”
雨蕎表示並不贊同:“可這也太失禮了。”
“你們不是說,我已經沒有衣服可以穿了麼?”
……好吧,這果然是個問題。
最後,兩個丫鬟只能妥協。給她找了件披風穿上,快步朝着隔壁院子去了。
“其他人呢?”路上,段惜羽抓緊時間瞭解情況。
“寧芷寧寒去幫着世子妃打點了。”
“哦。”段惜羽點了點頭,玉蒼瀾還是挺會選人的。寧芷寧寒出身子車世家,的確更加適合玉含嫣的性格。
“飛翩呢?”
若是按照慣例,她只要一出門,飛翩定然會不聲不響跟在身後。如今,卻是半天沒有見人。
“飛翩去了臨仙村。”秋露小生說道:“靈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