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邪稍一用力,便把赫連甄拽到了自己的身前,身形一個飛縱,已經從他的頭頂上飛了過去。
那絲線極其靈活,一拉一拽間已經纏上了他的脖頸,赫連甄大驚失色,想要退出城門,可是那城門早已經閉上了。
窒息的感覺襲來,赫連霆驚的出了一身的汗,神情早已經從剛纔的倨傲變成了恐懼。
絲線又細又堅韌,他想用手去扣,可早已經勒入了皮肉裡。
赫連甄情急之下用手去拽,可是這時,四周卻突然出現了無數手持尖刀的待衛,齊齊的對準了他。
“大王,你,你……”
赫連甄的臉色已經漲的發紫,雙眼外突,隨着風無邪手中的絲線不斷的收緊,他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皇叔,孤不想趕盡殺絕,但你卻逼的孤如此。”赫連霆緩步從城樓上走了下來,身上的銀色鎧甲將他襯托的極爲冷清。
他緩緩的舉起手,只待一聲令下,赫連甄就會身首異處。
赫連甄這才明白過來,赫連霆是非要除他不可了。
“不,不,你不能這麼做,我,我可是你的親叔叔啊。”
“叔叔?”赫連霆陰冷的一笑,現在知道他是叔叔了,可是當他逼宮的時候,可曾想到他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正因爲是親叔叔,孤纔開恩,給你留條全屍。”赫連霆冷冷的一笑,對着古童道:“動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劍氣閃過,在赫連甄瞪大的眼眸中,他的頭緩緩的垂了下來。
頸間一道細長的血痕噴薄出大量的鮮血,很快赫連甄便嚥了氣。
風無邪收回手裡的絲線,心裡百感交集。
就算是有血脈相連又怎麼樣,親情在皇權面前,還不是顯的那樣的不堪一擊。
赫連霆早就想除了赫連甄,如果不是他居功自傲,如果適時的把兵權交出,又怎麼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
雖然風無邪離間的他們叔侄反目,但又何曾不是他們早就心生嫌隙,這才讓她鑽了空子。
赫連霆命人把赫連甄的屍體拖了下去,淡淡的道:“按王爺的規格下葬,不必對外發喪。”
皇家的醜聞,又怎麼可能會讓外人得知,即給了赫連甄體面,又保全了赫連霆的顏面。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局勢就發生了逆轉。
赫連霆命人打開城門,獨自往皇城外走去,古童緊緊跟隨,以防不測發生。
白梟也走到了風無邪的身邊,心有餘悸的道:“你可真是胡來。”
“戲演的不錯。”風無邪調侃道,剛剛白梟那副要爲她拼命的樣子,着實讓她感動了一把。
“你的演技更加精湛。”白梟冷冷的回敬道,卻惹來風無邪無奈的撇嘴,她也是沒有辦法好嘛。
也就在剛纔,風無邪跟赫連霆在城樓上,定製了這個誅殺赫連甄的計劃。
如果她提前告訴白梟的話,又怎麼會演的如此逼真,要的就是他的這種拼命的架式,否則赫連甄又怎麼會輕信。
城門緊閉,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是什麼情況,就在大家焦躁不安的時候,卻見城門吱牙一聲,打開了。
赫連霆長身玉立,站在門口,雖然他的身邊只有古童一名待衛,但他王者的氣勢,還是震懾的這些黑甲衛都爲之一震。
“衆將士們。”赫連霆洪亮的聲音響起,響徹四野,整個玉檀宮都嗡嗡作響似在迴應他。
夕陽的餘暉在他俊俏的臉上鍍了一層金黃,使得他的整個側臉更加深邃,晚風吹拂着他的披風,獵獵作響,只是那高大的身影,卻顯的有幾分寂渺。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縱然是身居高位,卻也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
皇城外的黑甲衛都被赫連霆的王者氣勢所臣服,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赫連霆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從容不迫的道:“攝政王謀反已成事實,現已經被孤斬殺於刀下,你們,還要追隨於他嗎?”
攝政王居然就這麼死了,這個結果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幾乎所有的黑甲衛的臉色都變了。
看着這個殺伐果斷的大王,他們的心不由的沉了一沉,可是在看到赫連甄的屍體時,幾乎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如果他們此時還追隨赫連甄,那豈不是一併以謀逆罪論處?
幾乎所有的黑甲衛都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對着赫連霆紛紛的跪了下來,齊聲高呼:“大王威武,黑甲衛誓死效忠大王。”
黑壓壓的士兵整齊的排成方隊佈滿了整個廣場,赫連霆直到此時才真正的體會到王權的威力。
在他登基的這兩年多中,從來都是身不由已,整日的活在赫連甄的陰影之下。
沒有自由,沒有尊嚴,更是身不由已。
但從這一刻起,王庭將會徹底的握在他的手中。
“怎麼,現在才感覺到自己是真正的當家作主了嗎?”身後的聲音雖然嬌俏,但赫連霆還是聽出了裡面嘲諷的意味兒。
他收起面上慣有的溫潤,斜挺的眉頭在看向身後的女人時,不由的又蹙在一起。
這個女人聰明睿智,又有心計,腹黑不說而且心狠手辣,按理說這樣的女人是應該招人憎恨的。
可是偏偏她生了一副好面孔,那張會哄騙人的容顏,就算是明知道她在算計自己,可也生不出半分恨意來。
赫連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對上風無邪清冷的眸子,脣角綻開一記絕美的笑意:“怎麼辦,孤是越來越捨不得你了。”
困擾他多年的難題,風無邪竟然在一天之內就解決了,說到底並非是赫連霆心軟。
而是他顧念與赫連甄之間的親情,同脈相連的血親,讓他不忍下手,所以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赫連甄。
以至於他的勢力逐漸壯大,起了想要吞噬自己的心思。
赫連甄的死,與他有莫大的關係。
赫連霆在那裡傷春悲秋,風無邪可沒那個心思去哄他,言辭犀利,一針見血:“捨不得什麼?捨不得我這把刀爲你去斬荊披棘?可是赫連霆你別忘了,你與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關係,除去這層關係,你我依舊是敵人,我不是物件,不會依附在任何人的身上,也不會成爲你們炫耀的資本,如果你想用靈女來鞏固你的王位,我想你是大錯特錯了,世人雖然愚鈍,但也不會聽信什麼得靈女者得天下的言論,與其有這份心思,還不如好好的做一番讓百姓拍手稱快的事。”
看着赫連霆越來越精彩的臉色,風無邪突然粲然一笑,停了一下又說道:“最後再送你一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靈女什麼的,全是狗屁。”
她一個小女子都能懂得的道理,她不信赫連霆會聽不懂。
經過此事,赫連霆對風無邪的認識,又刷新了一個高度。
他以前只以爲風無邪不過是一個有着小聰明的女人而已,而女人就算再有能力,最終也會依附於男人。
可是風無邪的這番言論,讓他不由的臉燙起來,就像自己內心深處的那點齷齪心思被人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他僅有的那點男人的自尊,被風無邪徹底的踩在了腳下。
赫連霆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就是想把靈女困在自己的身邊,想要萬人敬仰他。
他也的確是起過想把風無邪強行留在身邊的心思,可是一對上風無邪清澈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眸子,他就感覺自己污穢不堪,這樣的他又怎麼配站在她的身邊。
“難道君夜離不是這麼想的?你就那麼確定,他是真心相待對於你?對你毫無所圖?”赫連霆還是不死心,他不信這世上真有男人會不想要天下,不想要九五之尊,不想站在巔峰俯瞰芸芸衆生。
風無邪淺淺一笑,對上赫連霆不解的眸子,聲音透着就連她自己都未覺察到的柔情:“他,不一樣。”
“縱然是他欺你,騙你,你也依舊相信他嗎?”
“我是恨他欺我騙我,但如果讓我重新選擇一回的話,我依舊會選他。”
赫連霆有些受傷,有些不明白風無邪這個女人的想法。
“那你還是要回到他的身邊?”這句話,赫連霆很早之前就想問了,但他又怕問出來正中自己的猜想。
風無邪擡頭,看向遠方的天空,那裡一片清明,只是旁邊的烏雲遮日,連帶着那片天空也成了青灰色。
正一如她現在此時的心情,雖然心中對君夜離有恨,但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不,我不會回到他身邊。”
風無邪的話讓赫連霆大爲驚訝,他回過頭,仔細的端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前一刻還在說着相信那個男人,可是下一刻,就會絕決的離他而去,赫連霆雖然有許多的妃嬪,但他從未真正的揣測過女人的內心。
現在他像看怪物一樣看着風無邪,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你們已經是夫妻了。”
在他根深蒂固的思想裡,兩人一旦結爲夫妻,一定會廝守一生的。
“你不會懂的。”風無邪淡淡的一笑,她的想法又怎麼能期望這個古人能懂。
傷痕雖然已經癒合,但那條傷疤依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