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國是還有事,便先回去了。”
清清冷冷的語調,與之前的賴皮全然不同,百里瑾瑜站起身子,說了兩句,便轉身離開,看的玉箏一愣一愣的。
這國師,今日竟這般有禮貌,天上沒下紅雨啊。
小腦袋朝着天望了望,玉箏覺得一定是自己的大腦出了問題,不然,連見了皇上都傲慢無禮的國師大人,怎麼會對塵王殿下這般友善?
“玉箏,現在可以說了。”
“殿下該去量身做喜服了,公主已經在殿內等着您了。”
“好,本王這就去。”
玉箏在前面帶路,走起路來輕晃晃的,腦子依然還在想關於百里瑾瑜的事情,替自家公主擔憂着,若是女人覬覦塵王也就罷了,偏偏這還是個男人,還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大人。
秋風起,帶起了陣陣涼意,冷風灌入衣襟,陌塵淵不着痕跡的拉了下衣衫,面色無常,嘴角卻勾出一抹苦澀。
他這個殘破不堪的身子,在毒發之後的幾日裡,虛弱的不堪一擊,饒是這般溫度,都讓他覺得深冷不已。
“殿下,你會待公主好的吧?”
驀地,玉箏輕輕的說了一句話,淡若迷離,若不仔細,便會以爲那是幻覺。
玉箏知道這話本不該自己說,只是,卻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公主看起來高高在上,可只有她和靈瑟才明白,公主心中到底是多麼的孤寂,多麼的寒冷,稍不注意,她的心湖便可能被堅冰覆蓋,冷的讓人找不到溫暖她的辦法。
如今公主願意嫁給塵王,不管多少,心中也該是有他的。
“多說無益,只有用事實來證明不是麼?”
望着不遠處已經凋零的枯枝,陌塵淵唯有苦笑。
他不能保證什麼,只能說在自己有生之年,會盡他所有,去保護她,幫助她,別的,此時的他還沒有資格去擔保。
他不能爲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她一生。
他不想,更不願意。
所以他纔會不讓旁人知道他們二人成親的消息,這般,若是他真的死了,那她依然可以擁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不會被他所束縛。
想着,心底微疼,卻又淡然一笑。
“玉箏相信,不管塵王做什麼,都是爲了公主好,只是,塵王有時候也該想想,你所謂的好,到底是不是公主所需要的。”
言盡於此,玉箏不再說話,而陌塵淵的眉頭卻在一瞬間皺的更緊。
是不是她所需要的?
一句話便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們怎麼這般的慢?本宮都等了許久了!”
深思中,已經到了南宮青鳶的宮殿,她一個人站在大殿門口四處張望着,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在爲什麼人望風呢。
也不說她坐不住,而是屋內那兩個繡娘太過嘮叨,弄的她只好找藉口跑了出來。
“公主,是不是繡娘爲難你了?”
玉箏心中明白,很多繁瑣的流程她都懂,公主雖然嚴謹,但是卻對那些勞什子的規矩很是不耐,所以忍不住的調侃道。
“玉箏!”
有些羞惱的吼了一聲,南宮青鳶覺得自己的面子都因玉箏的一句話而丟光了,因此轉過身子,蓮步輕移,清冷之氣在瞬間散發出來。
玉箏笑了笑,並未說話,公主的個性其實很可愛,她只有在需要
僞裝的時候,才變得高不可攀,變得高高在上,貴氣逼人,但是在自己認可的人面前,卻可以有很多種可愛的面貌,這樣的她,怎麼能不讓人心疼?
“快點,繡娘都等急了,塵王怎麼這般不知道珍惜時間?”
“……”
這是躺着也中槍的節奏!
雖然喜服很麻煩,但是新郎的比新娘的喜服明顯簡單多了,沒多會兒,陌塵淵便被釋放了。
南宮青鳶坐在一旁飲茶,面色平靜,心中卻不鬱到了極點。
這差別待遇,讓人有種想要爆發的錯覺。
“殿下當真是瘦弱,奴婢們給王公貴族做喜服,還從未見過這般瘦的新郎官。”
那兩個繡娘整理好了尺寸,頗有些激動的開口,似乎今日的事情,又刷新了她們的認知。
原來身份尊貴的人不都是身強體壯的啊。
聞言,陌塵淵的臉色一下子便冷了起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不知爲何,他竟是聽出了一絲嘲諷的意味。
“呵呵……”
輕笑一聲,南宮青鳶放下手中的茶盞,眸子眯起,轉頭淡淡的打量着陌塵淵,眼底閃過一抹戲謔的光。
如此看來,她的夫君大人,的確是瘦弱了些。
不過……
“瘦弱省布料不是麼?”
“……”
一時無語,她們本以爲公主就算不生氣,也絕不會有什麼開心的表情的,誰知道,她竟很愉悅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當真是她們的見識太短淺了麼?
所有的預料,在公主這裡,完全就行不通了。
陌塵淵雖不想說什麼,對那繡孃的話也有幾分不喜,但聽南宮青鳶這話,心中的不滿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本王竟不知夜羽國竟是在乎這點子布料錢了。”
說不出的滋味,一句話卻不過大腦的從口中說出。
“這是自然,塵王乃是本宮駙馬,也就意味着本宮要擔起養家的重擔,自然要開始勤儉節約,不然如何將塵王養的白白胖胖的?”
微笑着迴應,南宮青鳶也覺得陌塵淵的確瘦弱了些。
許是因爲身上中毒的緣故吧。
她的男人,自然要比別的男人厲害,這才說的過去。
白白胖胖?她以爲自己是在養豬麼?
不動聲色的想着,屋內的人神色各異,卻沒一人想要開口說些什麼,若是當真說了,吃虧的怕又是她們了。
“本王覺得,本王是男人,當擔起養家之重任,公主毋須如此操勞,一切交給本王便好。”
雖然是駙馬,但是丈夫供養妻子,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不是信不過陌塵淵,只是這小身板,當真是讓人十分懷疑啊。
“既然塵王都這般說了,那本宮自然是應了。”
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南宮青鳶並未多說什麼,有時候,男人要面子,她也是知道的。
不是她看起來陌塵淵,只是他身爲質子十年,本身便不是受寵皇子,再者,身子又那麼虛弱,手上定不會有多少積蓄,而她便不同了,想要過的舒適安穩,不管在哪裡,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所以,她纔會有此言論。
“都弄了好了麼?”
起身,對着那幾個繡娘看了幾眼,南宮青鳶清冷而貴氣,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她不喜歡陌生人在自己面前轉來轉去,沒的讓人厭煩。
“好了好了。”
忙不迭的點頭,幾個人被那目光直視,心中竟有些發慌。
“那還不走?”
伴隨着清冷刺眼的陽光,在地上折射出一道冷芒,銀白色的光映入眼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好似將人心看透,又好似冰凍了那溫熱的血液,全身冰冷,不敢出聲,更不敢反駁。
幾個人腳步慌亂的跑了,期間還不忘將弄好的東西全部帶走,生怕得罪了南宮青鳶。
“公主,你又嚇她們了。”
靈瑟搖了搖頭,俏皮的開口,眉宇間盡得意。
想當初她也是這樣過來的,但是知道了公主是什麼樣子的人之後,她便沒了那份畏懼,有的只是敬佩,與此同時,她更喜歡欣賞別人被公主的威嚴嚇到的模樣,那會讓她覺得,當初的自己不算太傻。
“怎麼,你想代替她們?”
涼涼的開口,面無表情,語氣中卻多了一絲溫和之意。
“沒有沒有。公主你想多了。”
擺了擺手,靈瑟表示自己沒有那種受虐傾向,她看別人的好戲就罷了,至於自己的,那還是算了吧。
“靈瑟,你就莫要調皮了,小心惹得公主不開心,你就倒黴了。”
玉箏拍了拍靈瑟的肩膀,把已經冷掉了的茶水換上了熱的,面色沉穩,看起來多了幾分嚴肅,但卻也能讓人感受到那由內散發出來的溫和。
果然,是與她呆的久了,心性都有些不同了麼?
“鳶兒與她們相處的真好。”
看似感嘆般的來了一句,陌塵淵也希望自己能成爲她們中的一個,看似尊卑有序,其實相處的宛若家人一般,看的讓人好生羨慕。
“塵王這是羨慕了麼?不過,她們是姐妹,塵王若是也想,大可以與我們做姐妹哦!”
挑了挑眉,南宮青鳶說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來,那陰柔的模樣,看的人膽寒,明知她的話別有深意,卻忍不住的想要知道,深意到底爲何。
“鳶兒喚我名字吧,塵王,感覺好生疏。不過,我可與你們做不了姐妹。”
他又不是女子,再如何,也不可能成爲姐妹吧?他堂堂七尺男兒,如何承受的起這二字?
“塵淵?”勾脣一笑,南宮青鳶又道:“或許喚夫君更好些。”
不等陌塵淵反映過來,南宮青鳶又補充了一句:“當姐妹有何不能?比之女子,男人不過就多了一樣東西而已,若是將那東西除去,可不就是姐妹了?”
多了一樣東西?
面色有些怪異,陌塵淵還真的認真去想男女之間的差別,隨即,面色更難看了。
除去那東西?
這女人怎麼想的出來?
若真的如她所說,的確是做不成男人了,但那也不是女人啊!
揮刀自宮,不男不女,勉強可以算得上半個女人了。
重點不是這個,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心?
這樣的話竟也說的出口?
“若是我與鳶兒成爲了姐妹,那又如何讓鳶兒過上幸福的生活?”
忍着那股子怪異的情緒,陌塵淵淡淡的反駁,反而讓南宮青鳶不敢再繼續接話。
“所以還是當夫妻便好。”
反正都要成親了,這個關係纔是最符合他們二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