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爲女憤怒
夜色越來越深,天之佛見曇兒一直不能像無事般安穩沉睡,只得坐在石牀邊,移動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擡眸看向劫塵和質辛幾人:“你們都回去休息吧,這裡無事,不必擔心,明日天之厲醒來吾派人告知你們。”
質辛和劍布衣眉心一皺,不假思索反對喚了一聲:“娘!”
劫塵和咎殃略一猶豫,看看天之厲和曇兒狀況,又見天之佛神色,沉嘆一聲,頷首:“大嫂務必注意身體,你不可再倒下。我們先回去,明日再來看。”
說完後旋身化光消失。
天之佛又繼續看着質辛和劍布衣平靜道:“多向你姑姑叔叔相習。你們有自己該爲之事和要擔當的責任,一切照常進行便可諸事順暢,莫因一事牽連影響,導致諸事皆亂。這裡已經無礙,你們留下無用,有吾在便足夠,都回去吧。”
頓了頓,直覺她說得還是隱晦,又直視二人補充道:“厲族接下來就交給質辛。布衣,你爹的未來便寄託在你身上大唐鳳凰女全文閱讀。你們各司其責,全力以赴,不必分心其他事上。”
質辛和劍布衣怔了一怔,在她沉靜幽深眸光之下,只能壓下心底難受輕點了點頭:“是,娘!”
目送他們離開後,天之佛平靜轉向了鬼邪和緞君衡凝眸道:“你們也去休息,天之厲由吾看顧足矣。你們身兼多職,已經勞累許久,不必再守着,等他醒了,吾派人通知你們。”
鬼邪和緞君衡對視一眼,微點了點頭,隨即向另外的兩處臥房走去,房內未幾只剩下了他們三人,瀰漫着深夜特有的凝寂。
天之佛先鬆開曇兒的手,平靜去看了看天之厲的情況,隨後才又返回石牀邊,翻身躺在上面,將仍然無法安睡的曇兒輕摟在懷中,雙眸垂下定定凝注着她的發頂,一動不動。胸口不時飄來她微弱呼出的氣息,感覺她氣息偶然的紊亂時,天之佛雙眸才微現絲閃動,抱着的手臂一緊,輕聲安撫說着:“娘在這兒!”讓她冷窒的周身多了一絲絲生機。
天色流轉,未幾到了清晨,一夜未眠的天之佛看曇兒在她懷中終於慢慢睡穩,心神才微微鬆開,小心起身走近牀邊,見天之厲仍然未醒,眸色怔然一凝,便端起牀邊的銅盆去了後殿溫泉池取水,片刻後回來,沁溼棉巾,輕手一點一點小心擦拭着曇兒青白麪上沾染的血色。
鬼邪和緞君衡醒來後,派人修繕了昨夜被損毀的房門,椅子,厲族其他人這才聽到此消息,紛紛擔心來看,天之佛告知他們情況後,平靜下令讓他們各自回去,各司其職。深夜被質辛用功力控制沉眠的無淵也是這日才得了消息,急忙趕到,強留下想要照顧曇兒。
天之佛本也要讓她回去,見自己一身血污,募得想起什麼,擡眸凝視她道:“吾回雙天宮片時,這段時間你幫娘照看他們。”
無淵曉得她要做什麼,壓着心底波瀾,急頷首:“娘放心去吧!”
雙天宮,臥房中,未用多長時間返回的天之佛站在衣櫃前俯身,靜靜取出了一套乾淨整潔的內外衣裳,轉身走進了後殿溫泉池。
水霧繚繞之中,垂眸定定看着身上粘膩的血衣,天之佛緩慢擡手解開衣帶,衣裳窸窣一響墜落在地,緊接着嘩啦嘩啦水聲響起,天之佛穩步踩着石階進入了泉水之中,本還清澈的水面瞬間暈染開一圈一圈血色,凝固的血腥味陡充斥了整個泉池,血色隨着涌動看不出流淌的泉溪緩慢地向外流動着。許久後紅色才漸漸淡去。
天之佛披散着頭髮矗立水中一動不動,直到鼻端血腥味淡了許多後才緩慢睜開緊閉的雙眸,平靜拿起漂浮在水面的棉巾,擡臂一下一下擦拭着肌膚上仍然殘留的血跡。她穿着精神依舊乾淨莊嚴些,他和孩子們看了也才能安心。
半個時辰後,確定再無露下之處,天之佛才放過了已經被擦拭地發紅的肌膚,洗乾淨了髮絲上沾染的血色,緩慢走上泉岸,穿戴一整後,幹了髮絲,回到臥房梳妝檯,取了平日簡單束髮的金縷玉扣,靜靜凝視着鏡中自己仍帶蒼白的面色,一手執梳,凝眸輕輕梳着滿頭髮絲,直到柔順披在身後,纔將鬢角兩側各捋一縷挽至腦後合攏,咔噠一聲,用玉扣束好,最後捋順了垂在身前的髮絲,尋到每年都爲不回家的曇兒所制的一套衣物,緊抱在懷,飛身化光回到了荒神禁地後殿。
“樓至!”
天之佛身影剛出現在殿門邊,聞聲怔了一怔,步子無意識一頓,恍然定定凝望着站在石牀邊,不知何時醒來的身影,一時心緒複雜竟忘了言語。
天之厲無悔靜靜凝注着,她澄淨平靜如一彎幽潭的雙眸,心底複雜一嘆,一言不發,等待着她出聲。
半晌後,天之佛腳步才微微動了動,抱着衣物的手指一緊,收回視線,緩慢跨過門檻,平靜如常出聲:“你何時醒的?”
說完後,慢慢走到他身邊,將手中衣物放在石牀上,才擡眸凝視他靜靜沉穩道:“吾全都知道了。”說着擡起一手輕按住他手臂:“何必隱瞞吾呢?吾知曉後會像你一樣,照常過我們該過的日子,絕不會如你所擔心的那般惶惶不可終日,你想要陪吾一同經受諸事,吾又何嘗不是?”
無淵和鬼邪想他們夫妻定有私慾要說,默默離開房間關好了殿門嗨包子他爸最新章節。
“吾若知曉了,那一夜你叫醒吾,吾便不會傻蒙着被你騙;生厲兒佛兒那日也不必讓鬼邪僞裝成你;第一次流血,便能親自爲你換衣擦洗,而非被你使計調往劫塵處,不會再你最危險的時候卻獨於世外……”
天之佛話音說得平靜無波,仿如再言別人的故事,鑽入心頭,卻全是心底難言的委屈怨責,天之厲見她說着說着雙眸泛紅,陡伸手,一把將她剛沐浴後尤散發着泉清水香的身子緊緊抱在了懷中,一手緊壓她的頭在心口,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良久後,天之厲才緩慢移動靠在她頭頂的下頜,緊貼向她耳邊,低沉嘆了一聲:“吾不該隱瞞你。如今知道了也不晚,吾以後好好享受你的照顧。鬼邪把一切都告訴吾了,你昨夜答應質辛和布衣的話,定要做到。未來吾會無事的,莫擔心。”
天之佛闔眸壓下突然涌起的酸澀,片刻後才低低“嗯”了一聲。
射入殿內的日光靜靜拂照在緊抱在一起的二人身上,片刻後天之厲手指輕撫着她身後髮絲,在她脖間深深嗅了嗅,不由落下一吻,輕輕吮吻片刻,才緩慢低沉道:“比吾身上的血腥味好聞,你知道吾最愛聞你身上的味道,還好不是一身血腥,晚醒一時也算是福氣。”
一言似真似假的輕嘆瞬間鬆散了一房死寂。
天之佛聽此言已曉得他看出她的心思,平靜輕推開他的胸口,擡眸時露出絲淡淡溫柔,一手輕撫向他脣邊:“喜歡聞以後日日讓你聞,吾做主將異誕之脈厲族事務都交給了質辛。從此以後我們想要如何都可,不必再受任何拘束,也不必再想任何雜事。”
天之厲笑笑,就着她掌心呼出口熱氣:“正中下懷。”隨後一手輕擡起拉下她的手,摟着她重新轉向了石牀,本還笑意的眸又一片冷暗的死沉:“只不過,還須在爲曇兒所受委屈討回公道後。”
天之佛聽得出話中之痛和怒恨,暗歎一聲,微放鬆身子倚在他懷中,覆在他摟在腰間的手上,定定凝視着曇兒,緩慢道:“一切等孩子醒來再做定奪。受傷如此沉重,而且是由各種功力導致,恐怕當時混亂圍戰,是牽連甚廣的大亂。蘊果諦魂和我們書信只怕是要中斷,無法從他那裡探得消息。”
頓了頓,繼續道:“他亦是重傷曇兒的人之一,卻也是最不該有此行徑之人,此舉太過異常。你身體剛好,不宜遠行,吾已修書一封讓送去善惡歸源,讓師弟先去打探發生了何事。”
天之厲知曉她在勸他冷靜行事,勿要衝動怒行,眸色一沉,默然不語,良久後才低沉緩慢道:“下午吾立刻動身去龠勝明巒,不會動手,你可放心。尤其不會令蘊果諦魂爲難。你在這裡照顧孩子,她現在心體皆虛弱太過,最是需要你之時。”
天之佛垂下了眸沉嘆一聲,她根本不可能阻擋得了他此行,他這神色和語氣早就已經做了決定,方纔不過告知她一聲:“勿要衝動!保重自己,吾和曇兒等你回來。她腹中孩子的父親是何人,也順便一探,將相關消息帶回。曇兒雖是恨痛,卻必然還會關心,。瞭解了來龍去脈,我們也好寬慰她。若非絕路,便從中想辦法讓他們續緣;若是絕路,則徹底斷絕,讓曇兒真正死心,她方能真正重生。”
天之厲許久後才沉“嗯”一聲,轉眸凝向她道:“你吾合力將石牀帶回雙天宮,放在我們臥房,也方便你照顧,吾這一去需要些許時日方能回來。你照顧好自己,昨夜吐血之事,勿要再發生。”
天之佛淡淡露出絲笑容,點了點頭,隨即凝功於掌,暗化佛力咒語,爲了不讓石牀縮小,便須天之厲在旁以功相擊,激發它本身保護內中孩子的功用,侵入功力越強,它的保護也就越厲害,也可防止移動過程中出現縮小,中斷對曇兒周身的養護。
二人幾乎同時摧功,哐噹一聲,雄渾氣勁兒敞開房門,石牀緩慢平穩從地上平飛而起,直直向殿外飛去家有招財貓全文閱讀。天之厲護尾,天之佛護首,出了神殿後,便凌空穿越疾馳而行。
無淵看到他們離開,和鬼邪告辭一聲,暫先回了青龍宮告知質辛諸事。
一刻後,雙天宮中,將石牀安置妥當後,天之厲暫先離開臥房,天之佛命司殿進入,取了溫熱的泉水,放在石牀上,將曇兒扶起抱在懷中,小心褪下她一身血衣,接過司殿遞來的棉巾輕手擦拭着,濺落滴下的血色水滴嗖然一聲,竟如水汽蒸發般被石牀化爲護體真氣,繼續繚繞在牀邊。
一個時辰後,天之佛和司殿才小心爲曇兒擦拭乾淨,換上了乾淨些的衣物,重新扶着她躺下,司殿收拾妥當後離開了臥房。
天之厲這才進入,見天之佛身上又是一身血色,走近,凝視着她面容,擡手輕擦向她面頰上沾上的血跡,嘆息一聲:“吾走後你再重新去洗洗,萬一曇兒出乎衆人預料早醒,看着你如此,心裡又是何等難受。她性子表面看着倔強非常,心卻是極軟,最看不得你吾擔心。”
天之佛輕點了點頭,對上他的視線:“我們去用午膳吧,用過後吾送你離開。”
天之厲頷首,看了眼睡得安穩的曇兒,眸底厲光冷沉一閃後,又散去,和天之佛緩步離開步入大廳。被天之厲封設在石牀上又一重護體黑色闇氣,因他離開後,這才顯形。
半個時辰後,用過了膳,天之佛吩咐人撤膳,二人無意識都吃得比往常多了些,天之佛見天之厲如此,放了心。天之厲見她至少能不被諸事影響不顧身子,也安下了心。
天之佛送天之厲飛身而至異誕之脈入口時,見等在那裡的幾道人影,一怔,當即落地。
“你們怎會在此處?”
劫塵、魑嶽、克災孽主、貪穢、剡冥、魈瑤、咎殃靜靜立着,擡眸直視他們平靜道:“爲大哥效命。”依大哥爲事,醒來必會親自往苦境事發之地一探,生怕錯過,他們一得他醒的消息便急趕至。
天之佛未料到如此,輕嘆一聲,凝視七人道:“此去不是動武,只探聽消息,人多無用。曇兒定也不想你們因她之事捲入風波。而且厲族八部也離不開你們。若事實明確,曇兒枉受此劫,吾絕不會放過此事中任何人。她之委屈,吾親自爲她去討。絕不會任罪魁禍首逍遙事外,屆時若需要,定不客氣請你們一同動手。”曇兒性子雖有時會犯些小錯,但絕不會生事,此次重傷之事,複雜之處還須親至才能明瞭。
天之厲凝沉掃過七人,微擡手指露出王戒,冷沉道:“都回去、在異誕之脈待命,該作何照舊。若事實另吾不喜,自會傳令你們。修羅場上誰都妄想逃過厲族之報復。”
說完,袖袍一卷,當即化光離開。
七人見他用王令強令,這便不再是以兄長身份言談,半分容不得商量,眸色緊繃一皺,只得微俯身:“是,謹遵王命!”
天之佛直看不到天之厲身影了才飛身返回了雙天宮。
三日後深夜子時,龠勝明巒,聖殿,黑漆漆的夜空無星無月,一陣陣夜風呼嘯,竹影婆娑映在蒼白的窗戶上門上,搖曳間莫名帶了絲沉重窒息。
一道若隱若現的人影透過門縫越來越近地映在殿內地面上,暗沉的腳步聲在無人的殿內外透着一絲絲冷意。
房內一聲早已預料到的聲音低聲而飄:“你終於來了!”
話音剛落,殿門吱呀一聲沉沉開啓,露出了帶着黑色兜帽,看不出喜怒的天之厲面容。
“蘊果諦魂,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