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厲淡淡擡眸,掃向裂開一道駭人地縫,閃着深藍色光澤的地面,冷光一凝:“在五氣匯聚能殺吾之前,現在需要她親自去做的,無非便是困吾之法。以期能在戰場上佔得先機。”
鬼邪陡一皺眉:“這世上除了五氣,根本沒有任何東西還能困住你。”
天之厲冷笑一聲,緩步靠近裂縫,睥睨俯瞰一眼連通苦境和中陰界的通道,只見一望無際,仿如星空般的藍色瀑布以漩渦轉盤旋,其下被遮擋的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見。困他之法,他一勾嘴角,冷沉意味不明笑道:“吾亦期待她下一步之動作。無論是什麼,吾都要讓她措手不及,進退兩難。”
鬼邪聞言眉頭驟鬆,輕笑了一聲:“她若動作快些,趕在你回返苦境前佈局妥當,或許還能有些許喘息時間。你有何計策打亂她之安排?”
天之厲在藍光中基本確定了穿行路徑,才轉眸沉穩看他:“吾進入後,封閉此地,立即迴轉軍營,整頓軍隊,全力進攻曾經那三個抵抗最頑固的城池,一日內奪下。”
“佔領之後的事情,由你全權負責。偏執的世人該從這次開始,漸漸看到他們信仰的慈悲之佛,冷酷無情,虛僞的另一面了。”
鬼邪聽完陡明白了他想要幹什麼,眸中精芒一亮,邪佞冷厲笑了笑:“可惜你看不上這場好戲了。”
天之厲聞言忽然笑了笑,平靜看他:“這次吾只對結局感興趣。或許,吾仍然來得及看到整個過程。宙王,一個有野心的人,將會是個很好的交易對象。”
說完,周身黑色闇氣風捲而起,嗖然電馳直奔通道而去。
“捆鎖恆沙普賢體內的天之佛意識,不得讓她爆體而亡。”
鬼邪聽了他離開後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笑擡手一拂衣袖,雄渾祭司之力如浪洶涌,瞬間將裂縫淹沒:“放心!”這場動搖信仰的厲佛戰局,他們定會如願以償的。他們痛恨天之佛的執着極端,但這次卻是要感謝她這秉性了。
轟隆轟隆聲在祭司之力下久久不散,鬼邪直等到地縫徹底複合成了原來模樣,才冷笑着飛身化光,離開了一念之間。
中陰界王殿,一座坐落在長河飛落盡頭的古堡,威嚴典雅,藍黑色交織閃爍,透着濃濃的異域風情,平日議事的王殿內正在進行着只有三個人的酒宴,突然一陣從未有過的駭人劇烈震盪。
“王!王!外境之人入侵!”緊隨而至便是驚慌失措的大喊之聲,駐守星河天瀑的守將根本顧不得此時舉動違背宙王之法,滿頭是汗,直奔入王殿,本要將他拿下的殿內守將聞聲,眸色微變,動作一頓,便讓他奔了進去。
正端着酒杯欲飲的宙王,見杯中酒灑出,眸底陰鷙一閃,面上卻看不出喜怒,另一掌摟過站立在旁斟酒的綿妃入懷,淡淡掃向惶恐不安的守將:“驚了本王的酒,比外境之人入侵更嚴重。”
守將驀得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面色刷的一白,這剛剛新繼任的宙王喜怒陰晴不定,根本不再是以往的那個老宙王,那次同僚之首便被做了酒杯,還擺放在殿內,雙膝有些軟,卻還是強撐着,一緊手中兵器,看向宙王,微微恢復了些冷靜,卻仍是掩不住聲音中的顫抖:“外境入侵者身上帶有苦境氣息,與當初來見王的那人相似……”
宙王聞言收回視線,將酒杯放在了懷中綿妃脣邊,笑道:“吾之一言,尚有令人鎮定之作用,愛妃可是見識了?”
綿妃啓脣將酒飲了下去,微紅了雙頰,一軟身子越發貼近宙王,也不管衆人在殿,低語柔聲恭敬道:“王威浩蕩,自然是萬方朝覲。王是否能應允吾,以吾族最高之禮來接見這朝覲之人?”
宙王聞言驟縱聲狂笑,“愛妃心願,本王自是要達成。”
“來人!隨本王到王殿外去迎接苦境來的稀客!”
“吾已至,不敢勞動宙王王駕。王之好客心意,天之厲銘感在心,定當以厚禮回報。”
沉穩之聲,緊隨宙王之聲而出,絲毫未曾因宙王和綿妃言語中的貶低而有不滿。話音落後,王殿上一陣黑色旋風拔地而起,天之厲巍然身影緩緩自其中顯現。
“天之厲,”宙王亦不鬆開綿妃,只放下酒杯,另一手支着頭斜倚在王座上,不徐不疾擡眸,含着意味不明的歡迎笑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天之佛口中十惡不赦,陰險奸詐,禍亂苦境,該千刀萬剮之人嗎?”
天之厲聞言沉穩凝眸,直對宙王視線,眸中全是來交易的坦然赤誠?。
一刻過去,宙王仍是不開口,只有眼中的趣味越來越濃,隨後追守將而入的御林軍見此不敢出聲,皆屏息,手心直冒冷汗,看着面不改色和宙王對視的天之厲,殿內一時陷入了迫人心膽的詭異死寂。宙王現在的神色,若再往日,便是動怒的前兆。
又過了一刻,“厚禮?”宙王突然散去了面上笑意,狂傲冷眼直射天之厲,鬆開了摟着綿妃的手,綿妃識相乖乖站起,佇立在他旁邊。
“你有何厚禮,能讓本王饒恕你今日擅闖中陰界之罪?”
“想好了再說,到時別怪本王沒有沒你繼續活着的機會!”
天之厲緩慢吐出了兩個字:“苦境!”
宙王忽然冷笑了一聲,本該是緩和冷厲的面色,但在他臉上,卻顯得更加陰森可怖:“吾不要苦境!只要你的命。”
“哦?”天之厲聽了並無動氣,反倒平靜向宙王靠近了一步:“吾之命竟然抵得過苦境的半壁江山,若是因此喪命,倒也不虛此行了。”
宙王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諷笑一聲:“你的命在吾眼裡一文不值。”
天之厲沉笑一聲,眸光穩凝:“在另一人眼中尚有存在的價值便足夠了。此價值可以讓宙王隨心而用,吾全力配合。”
宙王聽此毫不掩飾他此行目的之言,突然又怪異地散去了眸底冷意,釋出一絲友好淡笑,意味不明道:“比起那個帶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現世的天之佛,你更讓孤喜歡。孤平生最喜有自知之明之人。你有,天之佛卻沒有。”
頓了頓,他端起綿妃斟好的酒飲完後,才繼續道:“只可惜你仍會錯了吾意。吾對你之命沒有興趣,對苦境也也同樣沒有。既知天之佛曾來朝見過吾,你便該曉得吾是愛好和平之人,實在不忍看生靈塗炭,尤其是那不生不死的魂魄,全部都來了孤王之境,再如此下去,中陰界就要魂滿爲患了。”
天之厲平靜道:”王之意思,容吾揣測,該是並未答應天之佛之請求。”
宙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滿足嘆息了一聲:“孤方纔所言魂魄情況,是厲族入侵苦境,無人可阻攔之時發生的事,自從天之佛率領的佛鄉現世,來到中陰界之魂魄便少了許多。孤做王這數甲子,還再未曾見一個魂魄到中陰界。都正常的去了陰曹地府,或是轉世投胎,中陰界清淨了不少。孤愛這清淨。”
天之厲見他言語中竟是對厲族之污衊,威眸之中卻無怒氣,依然沉穩平靜出聲:“打擾了宙王清淨,是吾之罪。”
宙王大笑一聲,斜眸淡掃向他:“知錯能改之人,孤更喜歡,天之佛仍然沒有你這處優點。只要讓這清淨繼續下去,孤便心滿意足了,再無他願。”
他言語中對苦境局勢瞭如指掌,攻佔苦境之野心可見一斑,想讓厲佛永遠如此爭鬥下去,好從中漁翁得利,不答應樓至韋馱之請求,卻也並未拒絕他之來意。宙王,貪心太過的結果,天之厲心頭沉冷一凝,你承受不起,面上卻是沉穩平靜道:“助王得償心願,吾和厲族義不容辭。只不過永久的清淨卻是需要宙王親自維持。吾可以讓自己統治下的那一半不給中陰界添亂,但另一半,非吾之地,不好僭越。來日真正的清淨到來之時,還請宙王移駕。王之和平信念,將是苦境那一半之人之福音。”
宙王聞言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擡手扶在座椅把手上,擡眸坦然直視他:“你之好意,暫且自己留着。孤現在沒有興趣。不過,孤最見不得人無助的可憐模樣。因此,孤便讓自己有了一顆樂於助人之心。說出你之請求,孤會讓你和那個天一般的女人一樣,心滿意足離開中陰界。”
好個現在沒有興趣,他之意思,未來便會有興趣。
心滿意足離開嗎?不與他和樓至韋馱任何一人合作,一切以他利益最大爲衡量。宙王,吾現在允你如此左右逢源的貪心。吾倒要看看你如何同時應付,讓我們二人都滿意,不得罪任何一方。
天之厲平靜看他,直言不諱道:“據聞太初之氣和太初劍者都在中陰界,天之佛來過,宙王想必也知曉了,五氣和五劍匯聚,可以取吾性命。此來,只想解除吾性命之威脅。”
宙王本還輕鬆的面色倏然露出了爲難,承認他曉得諸事,似乎是未曾想到他提的要求是此,頓皺眉看他,沉凝道:“性命之危,實是緊迫之事。吾理該毫不猶豫損毀太初之氣,剩下別有用心之人暗中殺害吾族劍者,這樣一舉可以同時救你和他兩條命,用佛家的話說,是勝造十四級浮屠,功德無量,但是……”
天之厲平靜的眸微露出了波動,凝重出聲問:“王可是有何爲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