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誕之脈消失後兩個月,靠近原來苦境和它結界外圍有四人急速奔來,又震驚迅速返回統治苦境的四個帝國之中。
皇秦帝國大王聽完探子回報,沉沉冷笑一聲,天佛原鄉竟然對他們封鎖近期內發生的事情,以爲如此他便什麼都無法知道麼,遲些而已,他總有辦法查出想要了解的,如今天之厲被封印,厲族從此銷聲匿跡,借天之佛的手除去了他們的心腹大患,日後便只剩下天之佛還攔截在他霸業的路上,想着他眸底暗壓的野心陰冷在不掩飾,當即提筆疾書。
“天之厲敗亡,兩害去其一,只剩下天佛原鄉的天之佛。佛鄉現如今由蘊果諦魂代爲主持,天之佛身受重傷,正在青蕪堤閉關療傷。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如今正是除去天之佛的最佳時機,我們三人何不暫時放下私心,共謀此事,剷除我們共同的威脅天之佛後,再談天下之爭?……若三位贊同,十日後在四國共同的交界處——柳淵不分界見面,諸事會面後詳談。”
同樣的內容一寫三封,寫完後他將信交給信使:“儘快送到漢王,楚王,燕王手中,不得有誤!”
“是!”
就在信使離開後,“哈哈哈!”伴隨着笑聲,王殿內突然一陣沛然充溢的陰冷邪氣出現,邪氣夾雜着濃重的暗綠色濁氣,令人作嘔至極,這股味道並不好聞。
秦王眸底一絲戒備和陰冷凝聚,面不改色地靜坐在王座上,看着邪氣中漸漸顯露出來的人臉蟲身的怪物:“閣下冒着褻瀆皇威的死罪入殿,響必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有何難處,寡人定不吝相助。”
鬼覺神知聽得出其中的冷意,卻是微微笑了笑,謙卑順目,恭敬垂着頭,開門見山道:“鬼覺神知是來助王上的,天之佛不止是王上的敵人,亦是吾的。”
秦王不動聲色,記住了他的名字,不徐不疾道:“哦?”
鬼覺神知笑着繼續:“王上懷疑吾這個來歷不明之人亦正常,吾亦不奢求立刻得到王上信任,日久見人心,鬼覺神知有這個自信,最後能得王信賴。”
秦王陰沉的心思不改,面上卻溫和露出了笑容,起身從座椅上下了殿上,虛手去扶他:“謀士言重,既是遠道而來助,寡人歡迎之至。”此人不可等閒待之,既準確無誤找來了他,必是掌握了什麼,是敵是友,先將他留在皇秦帝國再做處置。
鬼覺神知看到手便順勢擡起了頭,感激笑道:“能得王上如此厚禮相待,鬼覺神知不虛此行。”說着見秦王對他如今的形貌訝異,繼續道:“王上定然疑惑方纔吾爲何言天之佛是吾仇敵。”
秦王故作震驚,關切問:“謀士可願說出。”
鬼覺神知嘆息笑了笑,用忍辱負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淡然口氣道:“吾原來亦和王上一般是人,曾開創一派道門,如今這幅模樣全拜天之佛所賜。這千年間厲佛爭鬥時,天之佛爲了得到異力,不惜與魔鬼交易,降落一本附着異力的《聖魔元史》,因吾所修功體特殊,她便用吾的血肉之軀作爲媒介,吸收書中異力。聖魔元史隨着異力消失而毀掉,她功力大增,吾便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天之佛竟是這等……”秦王眸色頓時驚變:“罔顧性命之人!”
鬼覺神知平靜道:“王上不必爲吾憤慨,她如此做亦是爲了天下蒼生,如今除去厲禍,功德無量,吾並無怨怒,只是……”
秦王見他說着眼底有黯然悲憤急閃而過,關心又問:“只是如何?”
鬼覺神知忽然垂下了眸,再出的嗓音有些沙啞哀沉:“她不該殺了吾無辜的女兒和女婿,還有那兩個尚未出世的外孫。吾可以不爲自己報仇,卻不能讓他們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吾只要她的性命,絕不濫殺無辜。”
擊珊瑚,擎海潮,吾的好女兒好女婿,你們不該阻吾大業,任何阻止的人都該死,死於吾手中總比死在別人手上好些。
秦王識人無數,眸光暗暗一閃,雖人有做戲,但他這番錐痛在心的模樣卻絕非僞裝,不管先前所言真假,此事卻不會是假,若有所思一凝眸:“天之佛,怎會如此心狠手辣!”
鬼覺神知沉默片刻平復了心緒纔看向他淡淡笑道:“吾的事不要緊,王上國事爲要。今日前來,便是爲了告知王如何除掉天之佛。”
秦王面露難爲之色,沉凝頷首:“謀士請講。”亦不回座。佇立聽着他說。
十日後,柳淵不分界,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巔上,收到信的三王全部如約來到,不早不晚。
秦王先於三人到達,見此面露淡笑:“別來無恙!”
三王回以微笑:“秦王還是老樣子!”
秦王伸手向不遠處的石桌做了個請,笑道:“坐下談,此地隱秘,沒有人會發現我們的行蹤。”
漢王坐下後,肥厚油光發亮的臉上露出絲懶散的精明:“天之佛縱使有傷在身,也並非輕易能夠剷除,莫忘了她背後還有天佛原鄉和龠勝明巒,蘊果諦魂亦不可小覷,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燕王若有所思道:“如何能能神不知鬼不覺將天之佛殺死在青蕪堤?”
楚王終年陰沉的臉依然如舊的陰沉道:“須先弄清楚天之佛現今情形到底如何,知己知彼方能有的放矢。蘊果諦魂讓衆人所知不過是療傷,這傷多重,要療多久,我們毫無頭緒。常理而言,在她徹底康復前皆可動手。”
秦王笑道:“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一旦打草驚蛇,引起她和天佛原鄉戒備,便再無機會,所以一擊必須中,只能成功,若敗了,”說着他意有所指掃過三人:“我們便只能屈服於她和佛鄉淫威。”
三人對視一眼後,淡笑看他:“秦王有何建議,不妨直言,此次邀約既由你發起,日後行動便唯你之命是從。”
秦王本就有此打算,面上故作詫異謙虛,急道:“這怎可!統率之位有能者居之……”
三人哈哈大笑着打斷了他的話:“秦王不必謙虛,此位非你莫屬。”
秦王又再三推辭了片刻,三人繼續堅持下他纔算是接了下來。
漢王笑道:“現在你可以使喚我們辦事了,不必忌諱。”
秦王知他說笑而已,輕笑一聲便將知道的一件驚天秘世說了出來。
三人聽後,眸光中皆有了不可置信的恣意笑意:“當真麼?”話音落下後,漢王的眼底還有一絲隱而不現的□急閃而做。
秦王點點頭,笑道:“此事是一名叫鬼覺神知的世外高人告知,天之佛在異誕之脈不止與天之厲苟且,還懷上了他的孽子,此子來日必成禍害,爲禍蒼生,更是你吾的大敵。天之佛明知此子是禍,卻依然徇私不除掉,這療傷閉關不過用來掩人耳目罷了。”
燕王若有所思笑着道:“你的意思,天之佛在閉關等着此子降生。”
秦王頷首:“鬼覺神知已言,她有子會如尋常婦人,十月懷胎,自然要顯懷,如今已近七個月,只怕我們若是現在見了,都認不出來她是天之佛。”
楚王聞言忽然笑出了聲:“你想要如何做?”
秦王笑得意味深長:“婦人誕子後最是虛弱,天之佛亦會面臨同樣困境,只要我們掐準時機攻入,她爲了保護此子,自然會豁出性命,縱使向蘊果諦魂求援,他們也來不及趕到。”
燕王還是有顧慮:“天之佛並非凡人,縱使虛弱,亦能輕易應付攻擊,並無所想這般容易。”
漢王和楚王聞言看向了秦王。
秦王氣定神閒,淡笑眯眼:“她的功力早已因孕育此子消失,直到生下後方能恢復,我們只須在她誕子的末期動手,她絕不會有生路。鬼覺神知已將途中可能遇到的一切困難解法都告知。我們四人各自攜帶一名護衛動手,天之佛屆時必死無疑。”
燕王、漢王和楚王暗計較在心,但在此事上卻是放了心。
秦王又繼續道:“時間快到時,吾通知你們,屆時我們各自出發,在青蕪堤外秘密匯合。”
三王笑着頷首。
最後又商議了些事情,三王起身告辭,漢王待燕王和楚王走後,特意留了下來,走近秦王笑得意味深長:“只要你將天之佛的屍體最後留給吾,日後漢國任由你驅使,吾將是你來日的同盟者。”
秦王瞭解各國情況,漢王驕奢淫逸,曉得他是對天之佛這具獨一無二的佛體有了興趣,方纔說到天之佛委身天之厲,他眼底的饞涎□卻是瞞不過他,那個天一般高高在上的人麼,若能佔有,倒也卻是一番成就,料漢王他屆時不敢反悔此次交易,微微一笑:“吾不能承諾必然會達成漢王心願,但會竭盡所能去做。”
漢王聽到此已知有大半的可能,只要秦王願意去做,他口中的鬼覺神知非尋常人,滿意笑呵呵得帶着護衛化光消失。
中陰界和苦境的交界處一念之間,鬼覺神知眼泛紅光,凝着與他一般高的聖魔元史,內中閃動着秦王目送其他人離開後,也帶着侍衛消失的畫面,陰冷一笑:“順吾者昌,逆吾者亡,秦王,你這次做得甚合吾的心思,日後自不會虧待你這個表裡不一,暫還聽話的手下。”
說完蟲爪又一掃元史,本還在柳界不分淵的畫面頓時到了另一處他恨不得鏟爲平地的所在——青蕪堤。
青蕪湖水波光閃爍,菩提樹葉隨風飄動簌簌作響,溫和靜謐中空無一人。
草地相連的洞窟口層層結界清晰映入眼中,金色的佛光閃爍着,視線無法穿透,洞內發生什麼也看不到。
鬼覺神知陰沉嗤笑:“區區結界便想阻撓遠道而去的客人麼?樓至韋馱,你太無禮了,無禮的人總是該受些教訓,越慘痛越好,以後你便再也不會犯了。”
說完蟲爪一收,畫面頓成漩渦消失,聖魔元史成了一本普通的石書。
三個月後,青蕪堤。
結界的洞窟口微微泛起漣漪,一陣腳步聲窸窣響起,在內療傷休息了許久的天之佛扶着洞窟壁緩慢走出,輕動的金色紗衣不繫衣帶,已近產期高高隆起的腹部隨步若隱若現,她頭微垂,一手輕撫在腹上,凝眸注意着腳下的路,披散下的銀髮遮蓋的面容依然莊嚴聖潔,卻是帶着些許失去功力的蒼白。
就在走出洞窟口時,腹內一陣每日必有的踢動,異樣的疼,天之佛低低吸了口氣,停在洞口,眸底無奈露出絲溫柔在腹上輕撫,一手扶着洞窟壁站着不動。片刻後待這陣兒微痛過去後才繼續向洞外走去,最後停步在了湖邊那塊巨大的卵石上,便是當初她夜夜看着天之厲在湖底治癒病體時所在。
湖岸邊的涼風不時吹拂而至,天之佛身上的紗衣和垂下的銀髮隨之飄動,波光盪漾的湖水中凸出的腹部異常清晰,天之佛垂眸凝望着水中自己的身形倒影。
不知過了多久,倒影旁忽然浮現出了天之厲的黑色身影,剛毅威嚴的面容,垂下簡單束住的黑髮,他如往常般擡手摟住她腰身,另一手擡起輕覆到腹上,幽深的雙眸凝視她:“孩子快要生了嗎?”
天之佛恍惚回眸對上他的視線,笑點了點頭:“嗯,可能就是這幾日。”
天之厲不由俯首輕吻住她的脣,手指輕撫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爲孩子取名質辛吧。”
天之佛怔了一怔,緩慢挪步,轉身仰頭笑凝他:“爲何?”
話音剛落,突然噗通一聲,湖水中盪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紋,天之厲的身影消失,天之佛怔怔迷離着神色,沉沉嘆息了一聲,驟然闔住了眼,手指緊按在腹部,質辛,質心,吾的心已永遠爲你之質,天之厲,吾便爲孩子取此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