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蕭王府。”幕離男子顯然不願意回答他這個問題:“擒賊先擒王,直接去皇宮。”
“咱們說好了的。”定國公眸色微動:“咱們只殺樂正容休,不可以動宗政鑰和小皇子。抓住宗政鑰之後只管逼的他退位,扶小皇子登基便是。”
“知道了。”幕離男子聲音中似乎帶着些微的不耐煩:“這話你已經說了不是一次兩次。還是趕緊領路進宮去吧。等樂正容休醒過了神來,魂部和水師聯手,只怕事情就沒有那麼容易辦了。”
“哼。”定國公冷哼:“聯手就聯手,我還怕了他們不成?”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老老實實帶着大家開始趕路了。
漸漸的,連定國公自己都開始皺眉頭了。進了西城門這條大街走到頭是一個十字路口,朝東一拐有一條近路直通皇宮內城。怎麼……還沒有看到路口?
“定國公可是走錯路了?”幕離男子突然開了口。
“怎麼可能!”定國公冷哼:“楚京的大街閉着眼睛我都不可能走錯,你只管跟着吧。”
“那……。”
“不會是遇見鬼打牆了吧。”斜刺裡一聲尖叫,一下子便將幕離男子的聲音給打斷了。
“誰!”定國公怒目而視:“誰在這妖言惑衆!”
“噗!”
他一句妖言惑衆纔出了口,驟然間一抹血雨驚險。在眼下的濃稠白霧之中,這一抹鮮血並不如白日裡瞧着那麼觸目驚心。但,在如今這萬籟俱寂之中驟然間出現,卻叫人覺得詭異非常。
“啊!”天地間響起一陣慘呼,撲通撲通幾聲,數條人影栽倒。
“怎麼回事?”幕離男子顯然也被眼前的景象給驚着了,勒馬低喝着。
“腳……腳……。”
倒地的人羣中只斷斷續續傳來這麼一個模糊的字眼。
“他們的腳不見了!”有人驚呼了一聲。
定國公皺了眉:“好端端的,腳怎麼可能不見……。”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便立刻瞧向了幕離男子。只可惜那人整張臉都給遮了個嚴嚴實實,並瞧不見他眼中的情緒。但他知道,那人這會子也一定給驚着了。
因爲,他們都已經想明白了爲什麼一個人的腳會突然間不見了。
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被人給砍掉了!什麼人砍得,怎麼砍得?不知道!
“看見人了麼?”幕離男子輕聲問了一句。
“沒有。”副官立刻搖頭。
“不會是……鬼吧!”斜刺裡,一個尖利的男聲突然響了起來。
“誰!”這一次連那幕離男子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然而,四下裡再度一片詭異的寂靜。
濃稠的霧氣中並沒有人瞧見到底是誰開了口,似乎連個方位都辨別不出來。那麼一嗓子陡然間響起來,陡然間又消失了。只叫人覺得鬼氣森森。
聯想到方纔發生的事情,莫名的就叫人從腳底升起了一股冷意出來。
“小王子,會不會……”
“閉嘴!”定國公沉生怒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裡來的鬼?若是有鬼,叫他衝着我來。”“哦呵呵呵。”
哪裡想到,他話音剛落。四下裡突然間便響起一陣刺耳的桀桀怪笑。那聲音聽上去似貓非貓,像野獸又不是野獸。反正就不像是人。
“來了~~~~來了~~~~~。”
也分辨不出是男的,女的,老的還是少的。輕飄飄的人聲響了起來,那聲音似乎遠在天涯,你細聽卻又分明近在咫尺。
“呼。”也不知哪裡起了一陣風,將衆人衣袂掀起,冷風一下子便鑽進了衣服裡頭。
“什麼人!”定國公將手裡面大刀一橫:“有種出來一戰,如此裝神弄鬼算什麼英雄。”
“來了~~~~來了~~~~。”
仍舊是那不斷重複着的兩個字,下一刻便聽到噗一聲刀劍入肉的悶響。濃稠的白霧再度被暈染出一抹妖異的紅。
“怎麼回事?”
“噗。”又一聲悶響。
幕離男子身子一動,腳尖朝着馬背上一點,風一般朝着隊伍中的某一處捲了過去。
然而,他速度再快,眼前瞧見的除了幾具死屍再也沒有旁的。
“什麼人乾的?”
“水……水……。”地面上的兵卒只掙扎着說了那麼一個字便嚥了氣。
“怎麼樣,發現人了麼?”定國公趕了過來。
幕離男子只專注瞧着地面上那幾具還帶着餘溫的屍體:“一刀斃命,乾淨利索。沒有任何線索。”
“哼。”定國公冷哼:“定然是有人裝神弄鬼,鬼還懂得用刀劍殺人麼?”
他這話說完卻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迴應,你若細看。身邊圍着的那些個人眼中分明帶着毫不掩飾的恐懼。
這次隨着定國公攻打楚京的人都是死士。一個死士早就將生死置之了度外。他們並不懼怕死亡。
要麼生,要麼死,你給個痛快。最最要命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這種未知的恐懼足以叫一個人瘋狂。
“怎麼了?怕了?”定國公瞪着眼:“臨來的時候,你們不是一個個都厲害的很麼?這才死了幾個人就認慫了?孬種!”
“定國公稍安勿躁。”幕離男子淡淡開了口。
“這事情處處透着詭異,只怕是中了人的埋伏。”
定國公有心反駁,卻偏偏找不到半個反駁的理由:“你說,該怎麼辦?”
“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幕離男子朝着四下裡飛快瞧了瞧:“如今敵在暗我們在明,若還在長街上這麼漫無目的走着,實在不智。”
定國公聲音頓了一頓:“就這麼辦吧。”
“都跟緊着些,莫要落了單。”幕離男子冷聲吩咐一句,大隊的人馬便再度緩緩移動了起來。
說是想找個能夠隱藏的地方,卻並不如想象中那麼簡單。
這條街到底也不知道有多長,似乎也極其的寬敞,完全看不到邊際。雖然定國公篤定這裡就是楚京,這時候卻已經沒有一個人相信他說的話了。
幾乎是每隔一段時間,四下裡便會響起詭異的一陣笑聲。之後,便會有人發現自己少了些什麼東西。先是雙腳,之後是雙手,雙臂,雙腿,一隻耳朵,鼻子等等不一而足。沒有人瞧見到底是什麼人出的手,甚至到底是不是人都搞不清楚。而那唯一能當作線索的笑聲卻並沒有一個固定的方向,這會子在這裡,下一刻卻又到了另一個方向,一忽又到了天上。
這麼一來,幾乎是頃刻之間長街之上的軍卒就崩潰了。
“所有人散開。”定國公突然下了令。
“不行!”幕離男子沉聲打斷了他的話:“敵人的目的就是想要將我們各個擊破,萬萬不能中了他們的奸計!”
“我們這麼些人在一起目標太大,只怕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藏身之地就已經被人給嚇死了。”
幕離男子沒有立刻說話,他清楚的很,定國公說的是對的。但……
他瞧了瞧身後帶着的那些人,這些人跟了他許久。各個都是忠心耿耿的精銳,若是就這麼分開了,誰知道還有沒有再相遇的那一天?
着實……叫人不甘心呢!
“你若是想要所有人抱着一起死我不反對,恕我不能奉陪。”
“你想要獨自逃生?”幕離男子聲音一挑,帶着幾分陰冷的危險:“你莫要忘記了你當初是怎麼同主上承諾的。”
他冷笑着:“即便你離着他十萬八千里,只要你生了異心,他立刻就能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定國公眸色一動,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似乎升氣了幾分恐懼。卻飛快搖了搖頭。
“誰說要獨自逃生?我只是不想帶着這麼多的累贅。”他冷冷哼了一聲:“他是你們的主子不是我的。我們不過是恰好擁有相同的目的,他借兵給我,我替他開路。只要我能手刃了樂正容休那一對狼狽爲奸的男女,他只會感激我。”
幕離男子氣息似乎凝了那麼半瞬,終於揮了揮手:“二十人一組,就地解散。”
“小王子!”
“十二個時辰以後,若是還不能進入內城。咱們便在此地重聚!”
“是!”
所謂軍令如山,幕離男子一聲令下。立刻便聽到身後傳來兮索索的細微聲響。儼然是衆人已經化整爲零,各自尋找生路去了。
“這麼做就對了。”定國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咱們走吧。我已經發現了可以藏身的地方。”
幕離男子皺眉:“爲什麼不早說?”
定國公呵呵並沒有答言,只朝着身邊人招了招手,一馬當先朝着正西衝了下去。
這一次走的卻並不遠,幾乎是眨眼之間便瞧見了一排房子。他卻突然勒馬停住了。
“你,去看看。”他朝着身後一個兵卒指了指。
“爲什麼不是你去瞧瞧?”幕離男子凝眉,聲音中分明很是不爽。
定國公微笑着拿手指點了點自己鼻子:“這裡認識路的人,只有我!”
幕離男子氣息一凝,終於淡淡說了聲去吧。
這一排房子大約有七八間,瞧起來像是商鋪。卻也不過都是些小鋪子,佔地面積並不大。
兵卒們將一排的房子一一檢查了,並沒有如定國公想象中的那般藏着什麼了不得的機關。
最終選了其中的一間退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