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的一張臉瞬間慘白,猛的一跳掙開二哥的手,還未跑近,只覺的一陣風過,一道青灰色身影已經“嗖”的一聲從她身側跑過,而後一個猛子紮了進去,瞬間沒了身影。
花吟嚇的不能言語,還未走近那破冰處,就被她哥一把拽住。
“你當心腳底打滑也栽進去。”
冰塊底下咕嚕嚕的水聲,片刻只聽嘩啦一聲,翠綠被人從底下託了上來。花吟一喜,使出了吃奶的力將她往上拉,花二郎趕緊上前幫忙,三兩下就將她拽了出來。而後水底下那人也利落的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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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二郎大喜,“西嶺!”
花吟搓着翠綠的冰寒徹骨的手,緊張的又是搖又是喊不知如何是好。
“三郎,你邊上去去,我來。”鄭西嶺稍一撞,就將花吟撞的跌趴在地上,而後就見他輕鬆的翻起翠綠,讓她腹部壓在他曲起的膝蓋上,幾下一捶,只聽“嘔”一聲,翠綠吐了幾碗的水,悠悠然醒了過來。
“翠綠!”花吟大喜,上前抱住她。
“這裡太冷,咱們還是先回去吧。”言畢,鄭西嶺自動抱起翠綠,花吟推了花二郎一把,“你還傻愣着幹嘛,去請郎中,”而後緊追着鄭西嶺向花府的方向跑去。
“三郎,兩年不見,你變的活潑多啦!”鄭西嶺表情輕鬆,嘿嘿笑着說道。
花吟這纔想起來擡頭看向鄭西嶺,他與二哥同年出生,因月份小了一個月,打小就喜歡跟在二哥屁股後面二哥長二哥短的叫。此時的他長的是虎頭虎腦,濃眉大眼,因爲長期暴曬在日頭下,整張臉黝黑油亮的,他咧嘴笑的時候會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但又有誰會料到十年後的他會成爲大周最年輕的威武將軍,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又有誰會想到,也就是他,在大周官兵潰不成軍之際率領大周百姓苦守大周都城三天三夜對抗金兵。最後雖然被耶律瑾斬了頭顱掛在城門下,可卻又是唯一一位被耶律瑾厚葬的大周將領。
鄭西嶺看花吟望着他怔怔出神,眼中似有水霧,表情古怪道:“三郎,我剛誇你一句活潑了,你怎麼轉臉又像個女人似的,大老爺們哭什麼啊?”
鄭西嶺走的時候,花家的小姐還像個開屏的孔雀似的,鼻孔朝天,這會兒他是做夢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個做男孩打扮的漂亮小子會是花吟。
花吟有心逗他玩兒,也不道破,只催着鄭西嶺快些往家裡趕去。
這頭鄭西嶺和花吟前腳剛到家,花二郎領着郎中後腳就到了。
鄭西嶺看到花二郎一臉的興奮,哥倆互相拉扯着就出去敘話了。張嬤嬤看花吟的衣服因爲之前抱着翠綠的緣故印溼了,便催促她趕緊換身衣裳別染了風寒,這邊也三下五除二的幫着翠綠換了衣裳。
待花吟換好衣服,做了女子裝扮,還未走進丫鬟婆子們的後院,郎中已隨着張嬤嬤出來了,說是翠綠沒大幹系,就是受了驚嚇,開了些藥讓她服下,去去風寒便好。
花吟推門進去時,翠綠睜着一雙小貓般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她,花吟握着她的手叮囑她好生休息一番。翠綠低低的應了,而後合了眼。
出了外頭,在院內遇到懷中抱着小弟的孃親正和張嬤嬤一邊曬着難得的冬日暖陽一邊說話,只聽張嬤嬤一個勁的稱讚小姐是活菩薩轉世,心腸好。
聽的花吟一陣汗顏,剛想溜走,卻被花容氏看到,叫住了她。
花吟面上堆了笑,歡快的跑過去,雖然她此生對琴棋書畫已乏了興趣,可身爲侯府小姐出身的花容氏卻在這方面盯她盯的緊。平日裡,她扮作男孩子胡鬧也就罷了,可女子終究是要嫁人的。常伴夫君身側,總不能做個粗鄙女子,遭夫家嫌棄。
“你今日的字可練了?”花容氏故意板了臉。
“練了,練了。”花吟隨即應付道。
“那你待會拿來我瞧瞧。”
“嗯哪,嗯哪,咦?小弟弟這是長牙了吧?”花吟心喜的逗弄着小弟,小弟此時可愛的緊,軟軟糯糯的,他們一家五個孩子,除了大哥和爹爹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餘下的四個孩子都隨了他們娘,漂亮的緊,尤其是生做女兒身的花吟。
“別打岔,現在你西嶺哥哥回來了,娘也不罰你,不過這筆賬娘可給你記下了,待晚間你來娘屋裡,咱們好好算算。”
“好的,好的,”花吟朝小弟的小臉蛋上親了口就跑了,心裡根本不當回事。
東廂房內,鄭西嶺正和花勇比劃武藝,花二郎靠在廊柱旁,嘴裡銜了根枯草笑嘻嘻的看着。
最終倆人打了個平手,花勇一臉讚賞的拍了拍足足小了自己四歲的小老弟,“不錯!真不錯!”
鄭西嶺對於自己居然能和花大哥打個平手也感到很興奮,說來他這兩年說是走了一路,也打了一路。他二叔信奉拳頭底下出師傅,所以路過哪處看到不平事就要“該出手時就出手”,而後打過就跑,不給捱打之人反撲報復的機會。
“滿,滿滿妹妹?”鄭西嶺不大確信的看着眼前出現的女孩。
或許是遺傳了花大義的緣故,花吟的身量與同年齡的女孩相比還是頗高的,此時她穿了件月白色的襖子,頭上綁了個大辮子,只在髮梢繫了條同色的緞帶,俏生生的站在滿是積雪的松樹下,看上去別提多可愛俊俏了。
不過鄭西嶺的關注點可不在這,“你怎麼穿的這麼素啊?這不像你啊!你不是最喜歡花紅柳綠的打扮自己麼?”
“怎麼,不好看嗎?”
“好看,好看,好看,”鄭西嶺一個勁的點頭,可是花吟一眼就瞧出鄭西嶺在敷衍自己。
這丫的壓根就是個武癡,木頭疙瘩一個,根本不懂的欣賞女人。在她的記憶裡,鄭西嶺到死都還是光棍一枚,倒是他被封爲少將軍隨晉南王出征時,皇上給賜了門不錯的婚事,可是這丫的居然來了句,“功未成名未就何以爲家?”然後屁顛屁顛的扛着大刀跑了。
就這樣的榆木疙瘩,上一世的自己居然還一度自戀的認定他喜歡自己。哎呦,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花吟真兀自鬱悶着,院門口突然跑進了一人,鄭婉兒睜着一雙大眼一眼就瞄到了花吟,多日未見,鄭婉兒張口就來了句,“哥,你是不是在京城見着雲裳姐姐啦?她還好嗎?”
說來這個鄭婉兒爲何總是喜歡拿雲裳來擠兌花吟呢?
這也是有一番緣由的,當時幺姑郡知州嫡長女雲裳因爲和鄭西嶺年歲差不多大,因此玩兒的比較好。那雲裳也是屬於那種開竅比較早的,小小年紀就悄悄喜歡上鄭西嶺了。
那會兒花吟也就才六歲,在很多人眼裡就一屁大的孩子,可是她虛榮心強啊,喜歡攀比啊,雖然和雲裳明面上是好姐妹。但是因爲雲裳的爹爹官職比花大義大半級,花大義每逢見到雲裳爹都要行禮。由此讓花吟也感覺自己矮人一截,因此便記恨上了。
後來鬼靈精怪的她發現雲裳喜歡鄭西嶺,心中便有了鬼主意,偷偷跑去鄭西嶺家大咧咧的說:“你要是從今後不和雲裳玩了,我長大後就嫁給你當新娘子如何?”
這話碰巧被鄭婉兒聽到了,呵……鄭婉兒那張喇叭嘴,哎呦喂……也因此花吟這番話被傳的很廣,傳到雲裳耳朵裡,倆小姐妹鬧崩了。傳到大人耳裡,有陣子還被倆家長輩給惦記上了,甚至動了給倆孩子訂婚的念頭。
可是不管怎麼說,後來鄭西嶺真就不跟雲裳玩了。這倒讓花吟覺得扳回了面子,好生歡喜了一陣子。
只不過,自那後沒多久,雲裳爹爹升遷,調到京城任職去了。倆小姐妹再無聯繫,直到後來花吟去了京城,纔有勾搭上,不過那會兒倆人是屬於狼狽爲奸,互相利用的關係。
說來花吟的這種自戀情緒持續了好幾年吧,後來有一次鄭西嶺喝酒喝多了,才終於鬧開了,原來是那會兒花二郎自作主張的背地裡給妹妹撐了一回腰,說是鄭西嶺如果敢不聽他妹妹的再找雲裳玩,他就不帶他玩了。
對鄭西嶺來說,男孩子間那才叫玩兒,跟女孩子在一起就是磨時間,沒勁,當即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都說了這小子不懂的欣賞女人,不解風情了。真是一直說到他老都不會錯的。
不過此處往事休提,咱言歸正傳,花吟聽了鄭婉兒的話,當即想到的便是,雲裳的爹後來坐到了京兆府尹,雲裳也算嫁的如意,做了兵部侍郎嫡次子寧半山的正房太太。
可是,那寧半山不是個玩意,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樂逛妓院,回頭不如意了就打老婆。可雲裳也不是吃素的啊,夫妻倆每隔段時間就男女雙打,打到最後雲裳變態了,妖魔化了。和花吟這個生來就心眼不好的女人混在了一處,成天的算計這個,謀害那個。
說來被雲裳害了的真有不少,粗略數來,首先就是她的倆個豎妹,然後她娘也被她氣死了。還有寧半山那堆妾室,不少都着了她的道,流產的流產,冤死的冤死。
不過最後因爲雲裳知道花吟太多的罪孽,竟威脅起了花吟,被盛怒中的花吟給失手誤殺了,後來不就是花三郎給頂的罪麼。
唉,這一樁樁一件件,想來也是環環相扣,因果循環有着千絲萬縷的干係。
此時的花吟不禁想,若是當年自己不來那麼一出,雲裳和鄭西嶺這倆親梅竹馬的小夥伴指不定後來就走到了一起。
雲裳不會變態,鄭西嶺不會打光棍。
想來都是自己害的。
:哎?她重活一世的誓言怎麼說來着?她要補償那些所有她虧欠的人,要讓所有因她而錯位的姻緣迴歸正位。
那麼,她決定了,她要牽線搭橋撮合的第一對就是——雲裳和鄭西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