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楚若期待的時候,叫花子一把拿起屬於他自己的食物,大步往屋外走去,留下一道消瘦的背影。
楊楚若伸手,想要喊住,可叫花子已經離開了。再想追上去也不合適,畢竟楚宇晨還在這裡,她的任務是照顧楚宇晨。“這個人性子有些怪癖,不喜露臉,不跟人一起用飯,也是意料之中。”楚宇晨捂着嘴,輕咳幾聲,楊楚若趕緊上前,拍了拍他的後背,端了一確水給他喝,這纔好了不少。
“我伺候您用飯吧。”楊楚若拿過大嬸兒拿來的食物,只有一碗稀粥,幾樣青菜,樸素得緊,楊楚若也不知道楚宇晨能不能用得習慣,只能勸道,“山裡食物比較少,你將就一下,等咱們回宮了就好了。”
楚宇晨頗爲享受的任由楊楚若一勺一勺的喂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將心中的落寞驅散不少,擡眼,看着楊楚若長長的睫羽,像蝴蝶一樣,撲嗤撲嗤,展翅雙飛,隨時都有可能羽化飛仙,她的眸子是那般的清澈,至少在這一刻是清澈的,水靈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喊下去。
“大嬸兒剛剛跟我說了,她要跟她夫君下山一趟,所以,接下來,飯菜得要我們自己做了,好在,大嬸兒在這裡種了一片田地,裡面有不少青菜,可以摘來吃,只可惜了,你身子還未恢復,卻沒有的食物可以補補身子。”楊楚若一邊喂着,一邊淡淡道,動作極盡溫柔,時不時擦了擦楚宇晨嘴角的餘漬。
“大嬸兒她們下山做什麼?”
“我也不知,好像是要去看一個遠房親戚吧。”
“那就讓他們去吧,反正他們留在這裡,也沒有屋子可以住,如今是大冬天的,睡在牲棚,也是冷得緊。”
楊楚若喂着楚宇晨的動作忽然頓了頓,似笑非笑的道,“公子怎麼知道他們睡在牲棚裡,莫非,他們公子故意支走的?”
楚宇晨見她臉上揚起揶揄的笑容,不禁怔了一下,留戀地看着,這一刻的她就像百花綻放,瞬間美了一地的風景,“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都要經常笑一笑。”
楊楚若尷尬的低頭,輕輕吹涼,又餵了一口,很快一碗稀粥,便被楚宇晨喝了個乾淨。
楊楚若勾起點點笑意,看來皇上的胃口還是不錯的,“公子,您要不要再來一碗。”
“不用了,你吃吧,就在屋子裡吃。”楚宇晨搖搖頭,靠着牀沿,淡淡道。只是視線時不時的留連在楊楚若身上。
楊楚若看了看桌上僅有的食物,坐在桌邊,就着稀粥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每吃一口,猶如吃着山珍海味。
“你長年養尊處優,這些飯菜吃得習慣嗎?”楚宇晨偏頭問道,眼裡有着打量。
“公子都能吃得習慣,蘇沁又怎麼可能吃不習慣呢。很多百姓,連稀粥都吃不起的,就如大嬸兒,她們家窮,這些稀飯的米,都是從山下的人家裡借來的,平日裡,想必他們連稀粥都捨不得吃。人在餓的時候,無論什麼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哪怕草根樹皮。”楊楚若吃得優雅,吃得安靜,甚至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舉止投足間,皆有一種貴氣,根本不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能夠調.教得出來的。
“你呢?你餓過肚子嗎?”
楊楚若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眼神閃了閃,淡淡道,“沒有,家裡雖然不富裕,但一日三餐倒也不愁。”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轉眼間,楊楚若已然吃完,端着碗筷出去,留下楚宇晨一個人在屋子裡歇息。
楊楚若一走,楚宇晨的臉色頓時冷了起來,冷冷射向房樑頂上,房樑頂上立即出現一個一身黑衣的暗衛,恭敬的跪在地上,“主子。”
“稟主子,所有暗衛隊皆已歸隊,十組有三組損失殆盡,無一活口,兩組重傷,三組輕傷。對方亦是損失慘重,想來,不會比我們好多少,對方的鳳凰軍並沒有出動,出動的都是一些暗衛,以及消失許久的各路高手,我們有三組,就是死於這些高手的手中。”
楚宇晨靜靜聽着,臉色清冷。
“對方是誰,暫時還不敢下定論,但是,鎮北大將軍勾結朝中其他大臣,在帝都城裡,意欲對主子下手,卻是不爭的事實,兩組暗衛與他們在帝都城裡火拼一場,各有損傷。如今後援暗衛隊出來,已經將守城的士兵都擺定了,主子隨時都可以回宮。”
暗衛見楚宇晨依舊沒有開口,再想到這裡的貧窮,暗衛忍不住道,“主子,不知我們何時回宮?”
“不回了。”
啊……
暗衛猛然擡頭,驚訝一把。
不回了……難道主子還想住在家裡?還想粗茶淡飯?
“就讓鎮北大將軍再蹦躂幾天吧。”楚宇晨淡淡道。心中默算着收網的時間。
“主子屬下無能,到現在還沒查到那批神秘暗衛隊到底是何人的。不過,屬下想,那批暗衛隊,應該不是楚國的,否則也不會查不到蹤跡。”暗衛將頭低下,不敢直視楚宇晨。
“是嗎?我怎麼覺得,鳳凰軍的主人,就在楚國。”楚宇晨喃喃自語。眼裡閃過一絲冷意。
從小到大,他都沒這麼被人算計過,如今卻被坑了這麼一道,甚至連性命都差點保不住,他如何能夠嚥下這口氣。
暗衛一驚。
楚國?楚國還有人有這等本事嗎?如果有,那楚國到底隱藏着一個什麼樣的厲害角色。
“那個叫花子的身份查到了嗎?”
“回主子的話,叫花子是在七年前被發現的,當時奄奄一息,被一戶瞎眼的老婆子救了,這才僥倖活了下來,如今那個瞎眼的老婆子已經過世了,普天之下,只有一個神智不清的癡呆漢子知道這件事,對方也在查叫花子的身份,不過屬下把所有線索都給砍了,任憑對方如何厲害,也查不到叫花子的身份。叫花子是從半年前瞎眼婆婆去世後,才離開那座村子的。”
“奄奄一息?可知當時受的是什麼傷?爲何會奄奄一息?”
“不知道。屬下再次詢問,那個神智不清的村民卻面色大變,嚇得直縮牆角,什麼話也不肯說,屬下想,當年叫花子傷的應該挺厲害的。”暗衛一邊說着,一邊又補了一句,“主子,那村莊裡,了百年前得到過一次瘟疫,只有這麼一個瞎眼的婆婆,還有癡呆的漢子活了下來,世世代代便在那兒隱居,所以村莊裡,從來都沒有外人進去過,更沒有其他村民,被與世隔絕了。村莊叫鴻坪村,位於天鳳國帝都郊外附近。”
“天鳳國?這麼說,他是天鳳國的人。那會不會有可能是楊家死裡逃生的哪個少爺?”楚宇晨喃喃自語。
普天之下,能有這一身武功的,除了楊愛的人,還有軒轅錦澤,雲天坊坊主,他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若是還有的話,那麼,這個人必然世世代代都隱居世外。既然隱居了,又怎麼可能會受那麼重的傷,重到需要一個瞎眼的婆婆去救他,一救還是七年。
“屬下也曾懷疑過會不會是楊家未死的少爺,所以屬下火速調動龍騰軍,火速調查當年楊家各個少爺,證明他們全部都已經死亡,且屍骨一具具都保留了下來,至今還在軒轅皇帝的暗室裡,龍騰軍費盡千辛萬苦摸進了暗室,親眼看到那一具具屍體。”
“楊大少是被凌遲處死的,整整割一千刀,只留下一具屍骨,楊二少是被五馬分屍的,四肢,頭顱健在,楊三少是被亂箭射死的,每一處屍骸傷口完全吻合,楊四少是被釘在峭壁上,至今屍骸仍在峭壁上,沒有收入暗室,但確認是楊四少無疑,楊六少是被砍下四肢,活活疼死的,四肢也在,楊七少是被活活烙死的,皮肉一層層被烙下,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骨,看不出長相,楊八少是被亂刀砍死的,身份同樣無疑。”暗衛在說到楊家少爺的時候,心裡忍不住劃出一抹沉重。
曾經那麼神采飛揚,蓋世縱橫的楊家少爺,一朝家變,想不到下場竟是這麼的慘。
楚宇晨細細的聽着,最終將疑惑定格在楊四少以及楊七少身上。
“你說,楊四少的屍體沒有收到暗室?這是爲何?”
“回主子的話,那鐵釘太緊,根本取不下來,而且懸崖又抖又峭,非人力能夠取得下來,而且……而且軒轅皇帝更樂意他的屍骨被掛在峭壁上,任人觀賞,也給世人一個警惕,所以這麼多年來,楊四少的屍骨一直都在峭壁上。”
“那楊七少呢?如果他被烙得血肉模糊,又如何確認那具屍體的人,就是楊七少呢?”楚宇晨冷冷道。
暗衛心裡陡然一驚。
主子什麼意思?難道……難道主子想說,那個叫花子就是楊七少?
這……這怎麼可能……
傳聞中,楊七少俠名遠揚,氣度豪邁不羈,喜好結交朋友,天下各國都有他的朋友,當時楊家出事,他江湖中的朋友們,不知有多少替他喊冤,不知有多少費盡心機,刺殺軒轅皇帝,只想替楊家報仇,而且,傳聞中,楊七少長得英俊瀟灑,陽光開朗,話也多……可那個叫花子,死氣沉沉的,一點活力都沒有,完全就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再說,當年軒轅皇帝手段那麼殘忍,但凡替楊家求情的人,皆被無情處斬,甚至滿門抄斬,又有誰敢救楊家的人。
就算救了,又該如何把楊七少從宮裡運出去?無論怎麼說,都不合邏輯,楊七少斷然沒有活着的機率。
“去,好好調查楊七少,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許放過,朕可以肯定,若是他還有身份的話,定然是楊家七少不錯。那一身武藝,天下間也只有楊七少纔有了。”楚宇晨不知想到什麼,猛然射出一抹精光,沉聲道。
暗衛身子一震。嚴肅的點頭。
如果他真是楊七少的話,那麼………天下會不會因爲楊家而再次天翻地覆?如果他真是楊七少的話,如果他肯幫主子的話,主子何愁不能把周太后一網打盡,又何愁不能征服天下。
暗衛忽然有些激動。天下人,哪個不是把楊家少爺做爲榜樣,又有哪個習武之人不崇拜楊家少爺的。
如果他真是楊家七少,那麼……他簡直不敢去想像那種激動。
“記住,掃平障礙,朕不想讓任何人查出他的身份。”
“是,主子。”暗衛躊躇的問,“主子,您把暗衛全部撤走,萬一有人對您不利……”而且主子內力尚未恢復……到時候誰來保護主子。
“放心吧,對方沒有把握,不敢輕易進攻的。”楚宇晨淡淡道。幾次交手下來,他算是摸清了對方的稟性。對方謹慎小心,要嘛不做,要嘛有十足的把握纔會動手。
這一仗,兩敗俱傷,他也損了不少精兵良將,斷然不可能再輕易出手了。
撤走暗衛,也許反而還更安全,至少他摸不清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楚宇晨不解的,只是爲什麼叫花子要一直跟着蘇沁?蘇沁身上有什麼是他想要的嗎?
帝都一處暗衛裡。
風凌端坐高位,聽着下人稟告,臉色陰沉,一股死亡之處,逐漸凝聚,隨時有殺人衝動。
“主子,屬下無能,查不出叫花子的身份,他好像憑空而來,沒有一絲蹤跡。”阿若歉意的低下頭,第一次感覺自己那麼無能,不僅沒能殺了楚皇,連一個叫花子的身份都查不到。可是鳳凰軍也派出去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不必查了,他的身份被人動了手腳了。”風凌冷冷道。
阿若‘啊’的一聲……有些意外。
被人動了手腳?有人替他掩藏了真實身份?就像主子掩藏蘇姑娘的身份一樣。
“主子,楚皇的人,已經掃除一切,除時都可以回宮,我們是否還要再派人阻截一次。”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不知道又要等多少次了。
想到那個該死的叫花子,阿若心裡全是火氣。若是沒有他突然冒出來攪局的話,楚宇晨早死了,還能活到現在嗎?這麼多年的心血,因爲他,全部化爲灰燼。
“不了,有些法子只有一次管用,再來第二次,便是愚蠢了。”風凌隱下所有情緒,拾起一子,落於棋盤,臉色陰晴不定。
“主子,楚皇現在就在村莊裡,身邊也沒有多少暗衛保護,若是我們殺回去的話,他定然不可能活着逃出去的。”
風凌沒有回話,只是安靜地下着棋子,臉上波瀾不驚,讓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阿若也不敢再妄言了。
主子要做的事,誰都無法阻止,主子不做的事,無論是誰,都無法勸他,他能做的,只是靜靜聽着命令。
“暗衛隊呢?傷亡怎麼樣?”
“回主子的話,傷亡一半,比楚宇晨的暗衛隊好一些,不過也損失慘重了,不少高手都被楚宇晨的暗衛擊殺,若是沒有那批高手的話,只怕我們損失的還要更多。”講到這兒,阿若抹了一把冷汗。素來知道楚宇晨的暗衛隊厲害,卻沒想到,完全超出他們的想像。
“主子……您爲什麼要對蘇姑娘射出那一箭……若是射中的話,蘇姑娘很有可能就……”阿若小心翼翼的問着,緊緊看着風凌的神色,就怕他突然發火。只是他心裡着實想不通。
就算想拿蘇姑娘作餌,也沒有必要射出那必死一箭,要知道,蘇姑娘可是主子花了不少時間調.教出來的。
若是楚皇沒有去擋那一箭,憑蘇姑娘,根本無法躲開那一箭的。到時候一切不是泡湯了嗎?
“沒用的女人,竟然還敢替楚宇晨擋箭,看來,她的日子過得太滋潤了。”風凌冷冷勾脣,聲音冰冷得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一般,沒有絲毫溫度。
阿若打了一個冷顫。
主子難道想對付蘇姑娘不成?
想到蘇姑娘進宮後的種種事情,阿若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進宮這麼久,確實沒有辦出一件讓主子滿意的事,尤其是這次,還壞了主子的好事。
想到主子折磨人的手段,阿若身子發涼,靜靜候在一邊,不敢說話。
“無論用什麼辦法,把那個叫花子給我除了。”
‘啪’的一下,風凌落下一子,冰冷的眼裡,閃過一絲殺氣。
阿若臉色凝重,領命而去。
“咔嚓。”在阿若離開的時候,風凌一把將中食兩指間的棋子震碎,眼裡殺意凜凜。
山上一處矮房裡,到處都能聽得到宮玉秀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以及楊楚若的輕笑聲。
自從知道叫花子有了武功後,宮玉秀便一直纏着叫花子嘰嘰喳喳,說七道八,叫花子愣是一句話都沒有迴應她,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過,宮玉秀也樂此不彼,拖着病重的身子,圍着他到處亂轉。
楚宇晨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已經可以下牀,只有水凌還躺在牀上,動彈不得。
冬日的太陽暖暖的,照得人一陣舒服,楚宇晨坐在院子裡,看着遠處的青山綠水,花田廣陌,心情一片爽朗,微風吹過,吹過他額前的髮絲,也吹散他心中的所有的煩事。
一雙璀璨的眼睛,時不時定格在院子里正在擇菜的楊楚若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也有深深探究。
如果她真是閨房千金,又怎麼會洗衣做飯?還能燒得如此可口?連山上的蘑菇野菜都能分得清?
如果她不是閨房千金,她一身優雅尊貴的氣質又是從何而來。
“你說說嘛,你到底是誰,你的武功怎麼會那麼厲害,你收我爲徒好不好?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絕對不給你丟人,哎呀,我求求你了,你就教教我吧。”宮玉秀就差沒有跪下來,可惜叫花子依舊站得筆直,默不吭聲。
“好,我知道你不會說話,那你總會點頭的吧,我就只要一句,你到底收不收我爲徒。”宮玉秀端起一碗茶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喉嚨都快說得冒煙了,敢情他一句都沒聽進去嗎?都不理會她的。
見叫花子依舊搭理她的意思,宮玉秀聳拉下臉,欲哭無淚。
楚宇晨一陣朗聲大笑,笑聲遠遠傳出山谷,一座小小的矮屋裡,到處都是歡聲笑語,楊楚若擇菜的同時,也擡起頭了,眼裡綻開一抹笑容,笑道,“玉秀妹妹,你就消停一下吧,就算他肯教,你這一身的傷,也沒法練的。”
“可是我要先徵得他的同意啊,不然等我傷好了後,他不肯教我怎麼辦?蘇姐姐,他最聽你的話了,大家跟他說話,他都不理,他只理你,要不,你去幫我跟他說說,讓他教我武功好不好?”宮玉秀一拐一拐的靠近楊楚若,眼裡盡是可憐的乞求。
楊楚若端起盆裡的青菜,坐在楚宇晨身邊,搖了搖頭,“要說你自己說。”
“你怎麼那麼小氣啊,不就是一個小忙嗎?你還是不是我姐姐了。公子,楚公子,要不,你幫我跟他說說看好不好。”宮玉秀雙手作揖,就差沒有哭出來了。
“你若真想學武功,等回到宮裡,我讓人教你便是。”
“那你的下人裡,有武功跟他一樣高的嗎?”
楚宇晨搖搖頭。這麼變態的武功,天間有幾個人有,別說他的手下沒有,就連他,如果對上叫花子,也不定能夠勝得了。
“那不就得了,師父我有得是,可是我想要一個獨一無二師父,在我心裡,只有他的武功最高,我只跟他學。”宮玉秀撇撇嘴。
“師父,你不說話對不對,你不說話我就這麼早你了,吶,我叫了你師父,你以後可一定要教我武功啊。”
楚宇晨搖搖頭,想像不出來,戰神宮王爺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女兒,雖然同樣爽朗,可是興趣愛好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青菜爲什麼要這麼擇?用刀切一下不就好了?”楚宇晨看向楊楚若,指了指盆裡的青菜,有些疑惑。
“用刀切也可以的,但是失了味道,用擇的味道會比較好一些。公子,您今天晚上想吃些什麼,我去做給你吃。”住了短短几天,楊楚若不知何時,與楚宇晨的關係拉近了不少,雖然還有防備,卻比以前好了許多,講起話來,也沒有那麼多顧忌。
“你做什麼,我都吃。”
“我在山上採了一些新鮮的蘑菇,他正好也打了一隻山雞,我燉蘑菇雞湯給你喝吧,也可以幫你補補身子。”楊楚若擇好青菜,提起藍子裡的山雞,往河邊走去,準備清理內臟。
楚宇晨站了起來,奪過她手中的藍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這怎麼可以,您身份高貴,這些活我來做就可以了。”楊楚若惶恐的從他手裡將藍子又搶了回來,誰知楚宇晨根本不給他,反而把藍子藏在身後,態度堅定。
楊楚若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宮玉秀卻大喊道,“蘇姐姐,我師父叫什麼名字啊?總不能一直叫他喂吧。”
“我也不知他的名字,他說他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那我們幫他取個吧。好不好啊,師父。”宮玉秀屁顛屁顛的湊了過去,還未靠近叫花子,叫花子一個冷眼射了過去,嚇得宮玉秀只能退後幾步,嘴裡不滿的抗議,“幹嘛這麼兇,每次一靠近,就瞪人家,嚇死人了,人家也只是關心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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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字?”楊楚若喃喃道。
有一個名字好像是不錯。否則一直喊他叫花子,也很不禮貌,只是取什麼名字好呢……
“大哥,我們幫你取一個名字好嗎?”楊楚若柔聲道,眼裡染着笑意。
讓宮玉秀抓狂的是,叫花子竟然點頭了。她說了那麼多遍,叫花子都不肯應她,如今蘇姐姐才說了一句,他就點頭了,真是區別待遇啊。
楊楚若一喜,看向楚宇晨。
楚宇晨淡淡道,“你取吧。”
“好吧。”楊楚若看着衣裳襤褸的叫花子,思慮片刻,低聲道,“我們是在白楊樹下與你相識,不如,你就叫白楊吧,可好?”
“好啊好啊,白楊這個名字好聽,我喜歡。”宮玉秀舉雙手贊同,笑得一臉燦爛。
而叫花子,楚宇晨聽到這個名字後,身子微微一震。
楊楚若說完後,也是怔了好一會。
白楊……楊楚白……
那不是她七哥的名字嗎?她怎麼會取這個名字的?
楊楚若正想換一個名字的時候,叫花子卻點了點頭,似乎挺喜歡這個名字,加上宮玉秀一直喊名字取得好,楊楚若再想換個名字,也不好意思了,更怕引起楚宇晨的懷疑。
只是眼前這個男子,不止名字跟他哥哥像,就像給她的感覺,也很像她哥哥。
想到楊楚白三個字,楊楚若眼神一黯,很快又恢復平靜,快得讓人無法捕捉。與楚宇晨一起走到河邊,拿起藍子裡的山雞,熟練的掏着內臟,清洗着山雞,臉上一片認真。
她不知道的是,楚宇晨一直盯着她看,眼裡有着心疼。
那般熟練的動作,她過去經常做這些活兒嗎?到底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是,跟在身後的叫花子白楊平靜的眼裡,同樣閃過一抹心疼,甚至還有淚花涌動。腦子裡迴盪的,都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在哥哥的肩頭,揚着燦爛的笑容,身邊圍繞着另外幾個哥哥,個個費盡心思討她歡心,就怕她有一絲一毫的不悅,更不曾讓她做過一點活兒。
白楊捂着心口,忽然一陣難受,似要喘不過氣,低斂下的眼,有着濃濃的自責與愧疚。
“蘇姐姐,你經常做這些事兒嗎?爲什麼我感覺你動作好熟練,連山中有毒無毒的蘑菇,都能分得一清二楚,還有你做的飯菜,那麼可口,根本不是一個千金小姐會做的,至少我就不會做。”宮玉秀在一邊訝異地看着楊楚若。
楊楚若心裡一個咯噔,手上動作頓了頓,很快又恢復平靜,揚起暖暖的笑容,“以前在府裡的時候,閒來無事,偶爾會自己親自下廚,所以多少會做一些。這些都不算什麼的,如果你想學的話,我教你,很快就能學會。”
宮玉秀眼珠子賊溜溜一轉,“真的?你真的能教我?”要是她學會了,不就可以做好吃的給師父吃了?師父一個開心,不就會收她爲徒了?
“是啊。”楊楚若後怕的挪後幾步,不知道宮玉秀又在打什麼主意,只覺得,她的眼裡,有着算計的意思。見宮玉秀一直打量着她,楊楚若匆匆洗了山雞,便與楚宇晨一起回矮屋,身後一如既往的跟着白楊。
晚飯可能是他們來到這裡後,最爲豐盛的一餐,因爲多了一隻山雞,而楊楚若更把山雞分做幾道菜。
除了燉蘑菇外,還炒了蘑菇,炒了青菜,更用花瓣做了一份花羹湯。
楊楚若盛了一碗給楚宇晨,又盛了一碗給宮玉秀,這才又盛了一碗給白楊。
見白楊遠遠站着,不禁上前喊道,“白大哥,你一起過來吃吧,一起吃也熱鬧。”
“對啊,師父,你就一起過來吃吧,每次吃飯的時候,你都等我們吃完了,才躲在一邊吃,多沒意思啊,快點過來,今天的飯菜很好吃的,我都好久沒有吃到肉了。”宮玉秀也跟着打了打招呼。
叫花子伸出寬大斗篷下的手,摸了摸臉上覆蓋着的面紗,大步離去,遠離他們。
場面一瞬間的凝固。
宮玉秀還想再去喊,楚宇晨卻淡淡道,“隨他吧,我們給他留一份就好了。”
楊楚若見白楊一直摸着臉上的黑紗,多少明白了些什麼。淡淡點頭,心裡卻在想着他的容貌。
他長得很醜嗎?所以他才怕他們看到他的臉?
宮玉秀撇了撇嘴,還想再去喊,楊楚若拉住了她的手,“有時候,我們該懂得尊重人的。”
“可是……”
“吃飯吧。”
飯菜雖然可口,但少了白楊一人,三人吃起來,便沒有那種味道。
楚宇晨胃口倒是不錯,一口氣吃三大碗飯還意猶未盡。
宮玉秀早早便藏起一份,免得被楚宇晨全部都吃了。自己沒吃幾口,便入下碗筷,親自把飯菜送給白楊吃。
白楊接過,看着碗裡的飯菜,神情有些落寞,袖子輕揚,鬼魅的身子陡然消息無蹤。
宮玉秀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到白楊,不禁跺了跺腳,“跑什麼呀,跑那麼快做什麼,我又沒有看到他的容貌了。其實我一點都不介意他長什麼樣子的,不管他長什麼樣,他在我心裡都是英雄。”
楊楚若忽然沒胃口,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便碗筷都收了,只留下一間的飯菜,以及米飯,就怕白楊一碗不夠吃。
自己則伺候楚宇晨梳洗更衣,又伺候着他上牀歇息,幫他捏着肩膀,見楚宇晨閉目睡着後,這纔拿起針線活兒,開始繡起荷包來,一針一線,飽含無限感情。
“我看你這幾天,都在繡着荷包,這是給誰的?”看這款式,想來是男子的荷包的吧,莫不是給他的?
想到這兒,楚宇晨心裡一陣開心。掀開被褥,從牀上坐了起來。
凝神中的楊楚若陡然被嚇了一跳,臉色有些蒼白。見是楚宇晨眼含笑容地看着她手中的荷包,楊楚若的手緊了緊。
“這個荷包可以放平安符,我想荷包繡完後,求道平安符,放在裡面,佩戴的人,可以一生平安。”楊楚若別過頭,低聲道,一邊拉開椅子,給楚宇晨坐,又幫他倒了杯水。
“給我的?”楚宇晨拿過荷包,白皙的手指撫向繡好的針線上,荷包只繡了一半,他暫時還看不出是什麼款式,只知道,針線埋得很好,想來,每一針每一線都很用心的吧。
“不錯,我很喜歡。”楚宇晨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摸着荷包愛不釋手。
楊楚若卻怔了。
這個荷包不是給他的,是給白大哥的。雖然不知道白大哥發生什麼事,但他的命運肯定很悲慘,她想求一道平安符,保他一世平安的。
此時聽到楚宇晨的話,楊楚若只能將頭低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嘴裡道,“自然是給公子的,蘇沁希望公子一生平安健康,莫再像前幾日一樣,所以纔會繡了這個荷包給您。”心裡則盤算着,要再繡一個荷包了。
楚宇晨放下荷包,忽然將楊楚若打橫抱起,往牀上走去。
噝……
楊楚若驚了,條件性的恐慌起來,腦子裡再度閃過一些不堪回首的事。雙手緊緊捂着胸口,害怕地看着楚宇晨。
他想做什麼?他想現在要了她嗎?
“怎麼辦?朕現在很想要,朕現在就想要了你。”楚宇晨將楊楚若置於牀上,身子壓了上去,瑩白的手,撫上楊楚若惶恐緊張的臉。
她的臉,滑嫩白皙,觸手溫柔,讓他忍不住想要摸得更多。
她的脣,有一股誘惑,無聲的誘惑着他親吻而下,她的身子,讓他忍不住想將其揉到他的骨血裡。
這些日子裡,他與她朝夕相處,天知道有多少次,他差點剋制不住,可是他都忍下了。
剛剛躲在牀上,看着她的側臉,他的側臉有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溫柔,尤其是繡着荷包的時候,那溫柔是由內心裡散發出來的。一舉一動,早已撩動了他的心。
聞着她的體香味,楚宇晨下腹一陣陣騷亂,寬大的手,摸過楊楚的額頭,眼睛,鼻子,再順着不點而紅的薄脣,最終印下一吻。
轟……
兩個身子齊齊一震。
楚宇晨碰到她柔軟的脣後,整個身子徹底緊繃起來,下腹滾熱,讓他無暇再顧及那麼多,只想佔有楊楚若。
楊楚若心跳加快,條件性的想推開他,待一想家裡的人死得如此可憐,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住。
她想得到楚宇晨的信任,只能用身體去迎合。她唯一還能用的,也只有這具屍體。
如今在宮外,若是她不能讓楚宇晨喜歡上她,也不能讓楚宇晨信任她的話,回到宮裡,有那麼多妃嬪,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想到這些,即便有再多的害怕,楊楚若也生生壓了下來,任由楚宇晨動作。
只是過去,有太多太多不好的回憶,讓她止不住害怕。如果可以的話,她多希望,這輩子不會再有男子碰她的身體。
脣上的接觸,讓她身子止不住緊繃起來,手心緊緊攥緊,任由楚宇晨寬大的手,撫上她的肩,解下她的衣裳。吻,撲天蓋地,楊楚若側過臉,眼裡染着晶瑩的淚水,倔強的不讓她滑下,閉上眼睛,腦中迴盪的,都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
楊楚若害怕,害怕自己像那天一樣,因爲恐懼而哭泣拒絕,咬了咬牙,反身壓下楚宇晨,急急忙忙的反吻住他,大手緊緊抱着楚宇晨,似乎這樣,能給自己更多的慰籍。
楚宇晨一怔。
倒是沒有想到,蘇沁會如此主動,緊繃的一顆心徹底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