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鈺臉色越發有些白,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剛纔的反應真的太大了,這不是明着給墨揚難堪嗎,也難怪他會如此難過!可她真沒成心傷害他,就那麼本能地躲開了他的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墨揚,你別這麼說!”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你說的那樣,我……”要她怎麼說,墨揚纔會明白啊,她真的不能答應他什麼!
手上細膩、柔滑、冰涼的感覺傳來,風墨揚高大的身軀一震,堂堂七尺男兒竟也紅了臉,心裡雖然慌,卻也很歡喜:雪鈺肯主動握他的手,這是不是說明,他還是有機會的?一念及此,他反手緊抓住南雪鈺,急切地道,“雪鈺,你給我一句實話,你是不是真的喜歡越王殿下,是不是?”
他承認,越王的確是個優秀的男人,也頗有帝王之相,可雪鈺以前就說過,一入宮門深似海,她聽多了深宮內院的血腥之事,所以從不想入宮,更不願意嫁入候門的,怎麼遇上越王之後,她的心就變了呢?
“我——”南雪鈺臉色煞白,咬緊了脣,用力抽手,卻抽不回來,“墨揚,別這樣,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我也不知道——”墨揚不同於南雪夢,他問是出於對她的愛慕之心,就算她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也不能傷害他,這真讓她爲難。
“雪鈺,我不是要逼你,只是想要你一句明白話而已,”風墨揚再上前一步,幾乎能將南雪鈺嬌小的身軀整個擋住,“雪鈺,我以前說過的話,永遠算數,如果你也沒有變心的話,我馬上就可以娶你,真的!”
“風將軍,”一側慕容夜酷寒的聲音響起,“難民正等着你安置,你的話說完了嗎?”他森然的目光直盯着南雪鈺和風墨揚緊握在一起的手,眼裡竟有殺機掠過!他的女人,絕對不允許別的男人碰,即使是雪鈺要維護的人也一樣!
南雪鈺暗暗叫苦,她方纔本能躲避風墨揚,就是不想讓慕容夜看到,惹他不快,結果怕什麼來什麼,還是讓他給看到了,這不成心嗎?她趕緊趁機把手抽回來,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墨揚,你先去忙吧,安置難民之事,事關重大,你辛苦了。”
風墨揚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不失落,儘管心有不甘,可越王既然來了,他也不好再多說,“雪鈺,那我先過去了。越王殿下,末將告退。”說罷轉身離去,背影蕭索,讓人看了倍生淒涼之意。
南雪鈺正看的入神,驀的眼前人影一閃,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仰上身,“呀!”因爲仰得太厲害,她身體驟然失去平衡,向後就倒,不禁嚇得花容失色:這裡人來人往,難民、侍衛無數,她要摔個仰八叉,可就顏面盡失了!
然後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事實上她身體才一後仰,腰上就一緊,已經被慕容夜攔腰抱住,輕巧地撈起,她眼前一陣晃動,側臉已貼上了他的胸膛。“你、你快放開我!”鼻端傳來乾淨的青草味道,她一陣臉紅心跳,趕緊掙扎。他的性子她很瞭解,方纔的事讓他生了氣,還不定會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不嫌丟人,她嫌。
“把你放開,你好去找風墨揚?”果然,慕容夜怒氣中帶着明顯的酸味兒,不但不鬆手,反而越發抱緊了她,“雪鈺,你方纔看他看得那麼入神,怎麼,覺得他可憐,還是覺得他比我好?”
“你——”南雪鈺好氣又好笑,“夜,不許你這麼說墨揚!大丈夫何患無妻,我有什麼好,娶不到我,他一樣可以娶到別的好女子,他有什麼可憐的!”墨揚那麼癡情的男人,一定會遇上比她好的女子,溫柔賢惠的那種,陪他一起走這一生,她會祝福他的。
“是嗎?”慕容夜眼睛裡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他知道雪鈺對風墨揚並沒有私情,可就是見不得他們親熱,手拉手更不行!“他不可憐,那就是你覺得他比我好,是不是?”
南雪鈺懶得跟一個掉進醋缸子裡,智商瞬間跌至谷底的小心眼男人較真,白了他一眼,“是啊是啊,至少墨揚不會動不動就吃飛醋,某些人也不怕把自己酸倒牙!快放開啦,讓他們看笑話還不夠嗎?”只這一會兒功夫,夜那幫手下都已經看到這邊的情形,邊看邊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慕容夜纔不在乎,讓他們看,他在意的是南雪鈺的話,瞬間醋意猛漲,“他真比我好?雪鈺,你再說一遍?”風墨揚那小子比他好在哪裡,不就是會在雪鈺面前裝可憐,一副深情的樣子,說些哄人開心的話嗎,他又不是不會,是不屑於如此而已,雪鈺又不是那種只會聽甜言蜜語的膚淺女人,他還不想噁心她呢。
南雪鈺暗暗好笑,夜性子耿直,對他千萬不能說反話,不然他會當真,鑽進牛角尖出不來,所以得趕緊順着他的毛摸,“沒有沒有,我是開玩笑的,夜,別鬧了,難民越來越多,咱們做正事要緊,走吧,過去看看。”說罷她掙出他的懷抱,在他反對之前,趕緊主動拉起他的手,拽着就走。
這還差不多。慕容夜暫時放她一馬,握緊她的手,傲驕地挑眉:雪鈺的手只有他能這樣牽着,別人不行!
結果兩個人還沒等過去,斜刺裡忽然有人跑出來,矮身就行禮,“見過越王殿下。”
南雪夢?看到是她,南雪鈺上下打量她一眼,脣角微挑:看來是精心打扮過了,難怪費這麼長時間,她後出門的,卻比南雪夢早過來一步。
南雪夢微低着頭,卻又讓自己的臉恰好能讓慕容夜看到,好不得意,今天她穿的這件水紅霞影玫瑰裙,是從婉約坊定製的,全京城也沒有幾件,本來是要穿着參加下個月太后生辰之宴的,可今日爲了討越王歡心,只好先拿出來獻寶了。這衣服的料子當然是月光錦,行動起來流光溢彩,外罩一件白紗衣,恰到好處的將這光彩掩起幾分,若隱若現,她自認爲這樣很有誘惑力,相當得意。
至於頭上的首飾,也都是娘給她翻箱倒櫃找出來的,都是最好的,珠光寶氣,很是耀眼,腕上則戴了南雪鈺送她的那對金鐲子,也絕對是份量十中,她這身打扮,簡直就像個賣首飾的架子,自己都不嫌沉。
南雪鈺暗暗好笑,想來爲了今日能夠得夜另眼相看,她這個四妹是卯足了勁兒,什麼好看的都穿戴起來了。可惜,四妹再怎麼打扮,就算這張臉看起來沒那麼醜了,可她的膚淺與張揚還是對男人沒有什麼吸引力,更別說夜了。
慕容夜看了她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對她一身的穿戴也只當未見,“起來吧,你怎麼會來?”看在她是雪鈺的妹妹,跟雪鈺又沒仇的份上,他已經很客氣——雖然在外人看來,他表情冷酷得夠可以。
南雪夢羞澀地道,“回越王殿下,臣女聽聞難民入京,殿下忙不過來,所以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臣女可以盡力之處,臣女也好略盡微薄之能。”
南雪鈺忽地笑出聲來,“妹妹,你說這話太沒有誠意了,誰會信呢。”
南雪夢一愣,接着怒道,“南雪鈺,你說什麼——”話說半句,見慕容夜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她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自己一不小心露出惡相,惹他不高興了,趕緊強自壓抑,硬擠出一絲笑容,委屈地道,“三姐,你怎麼這麼說我呢,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幫忙的,怎麼沒有誠意了?”說着話,她狠瞪南雪鈺一眼:你不是說過不會破壞我的好事嗎,敢這麼毀我,我絕不跟你罷休!
南雪鈺只當沒看到她憤怒的眼神,悠哉地道,“不是嗎?妹妹,你既然知道這裡到處都是難民,需要做的事肯定又髒又累,你卻穿的跟皇妃一樣,環佩叮噹,綾羅綢緞,你花枝招展的樣子,分明是來顯擺的,能做什麼?”做樣子給夜看嗎,可惜,她想錯了,夜如果是這樣膚淺的人,自己又怎麼會一心助他成就霸業。
南雪夢頓時漲紅了臉,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她哪裡能想到這一點,說是來幫忙,只不過是個藉口,她真正的目的,還用得着說嗎?“我……”
慕容夜目光閃爍,看到南雪鈺這嘲諷的樣子,已經明白了南雪夢的心思,黑眉一挑,“好,既然你想幫忙,那就隨本王過來吧。雪鈺,我們過去。”
南雪鈺好笑地低聲道,“夜,你要做什麼?”不會真要南雪夢幫忙,還是想要戲弄人了?
慕容夜聳一下肩膀:不用問,等着看好戲吧。
南雪夢卻是大爲高興,越王果然沒把她當外人,看來有戲!不過,要是南雪鈺不在的話,那就更完美了!這個混蛋,明明說不喜歡越王,幹嘛跟他站那麼近,還要手拉着手,看着真扎眼!
來到其中一戶難民的帳篷前,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正在呻吟不停,破爛的衣服都蓋不住身體,裸露的右小腿上有一道嚇人的傷口,正不停地流出膿血,顯然是在來時就受了傷,因爲沒有得到及時救治,所以傷口惡化得很厲害,再不治的話,這條腿就該廢了。
南雪夢只看了一眼,就噁心得直想吐:這些難民,髒都髒死了,可別再有什麼不好的病,過給她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