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兒,你胡說什麼!”太后又驚又怒,叱責道,“你是皇上,怎能爲了個妃了要死要活,你、你氣死哀家了!”雖說以前俊兒也愛跟她鬧脾氣,但爲了個女人說出這種話,還是第一次,足見他中南雪蓉的毒有多深。
慕容俊嚇的哆嗦了一下,其實他鬧歸鬧,但只要太后一生氣,他還是很害怕的,可想到心愛的女人就要死了,他還是大着膽子搖晃着太后的胳膊,“母后,我不能沒有雪蓉,你別關着她了好不好?我要去看她,你讓我見她,求求母后了!”
海秋雖說見多了慕容俊這樣,可他每次只要一撒嬌哭泣,她還是忍不住想要笑,其實在某些時候,這樣的皇上要容易侍候的多,最起碼不用怕他動不動就發雷霆之怒,斬這個、殺那個,也不錯。
太后是又氣又無奈,“俊兒,你——”她空有滿腹的大道理,怎奈俊兒如此心性,根本就不可能明白,再加上南雪蓉就吃定俊兒喜歡她,耍這些手段出來,自己又能怎麼辦。
“母后,嗚,母后!”慕容俊哭個不停,上氣不接下氣,怎麼勸都不聽。
正在太后無奈的當兒,南雪鈺走了進來,“兒臣參見母后。皇兄又跟母后鬧上了?”
“雪鈺,你來的正好,替哀家教訓教訓他!”太后也是着實無法了,把慕容俊甩給南雪鈺來管教,“俊兒非要哀家解了德妃的禁令,這不是讓哀家打自己的臉嗎?”她雖不是皇上,金口玉言的,可要想在後宮樹立威信,總不能出爾反爾吧,說了關德妃三個月,現在才一個多月,若是放德妃出來,以後誰還會對她信服?
南雪鈺當然明白所有事情,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母后說的是,不過皇兄難得遇上個可心的女子,對二姐也是一片真心,讓人感動,可惜二姐不知珍惜,皇兄的真心,給錯了人。”
慕容俊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的,只顧着哭,臉上亂七八糟,看着怪可憐的。
“哀家何嘗不是在擔心這個,”太后眼神銳利,“哀家原本是想着,關德妃一段時間,俊兒就能對她死心的,誰想德妃倒是個有心機的。雪鈺,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德妃不是真的要……”
“母后英明,”南雪鈺淡然一笑,“兒臣也沒有見到二姐,不過兒臣以爲,二姐必定是使了手段,爲的就是見到皇上。”
“好個大膽的德妃!”太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一拍椅子扶手,“關了她這麼久,她竟還是如此心性,當真以爲哀家不敢賜死她嗎?”
“母后不要啊,不要啊!”慕容俊聽懂這句了,嚇得大聲叫,“不要殺雪蓉,不要殺雪蓉,我不要,我不要!”
“俊兒!”太后心中大急,“哀家不是這個意思!”她之所以在當初南雪蓉犯下大錯時,沒有堅持殺之,就是不想過分刺激到俊兒,因爲他身有宿疾,除了癡傻之外,還會經常無故昏倒,如果大喜大悲,還會吐血,可怖之極。
然慕容俊以爲母后真的要殺南雪蓉,情緒立刻激動起來,跳起來揮舞着手臂,又喊又叫,“不能殺雪蓉,不要!不可以!不!”
“俊兒!”
“卟!”怕什麼來什麼,慕容俊猛地雙眼一瞪,噴出一口血來,向後就倒。
“啊!”海秋嚇得失聲尖叫,慘白了臉,撲過去扶他,“皇上?!”
“皇上!”孫德佑也嚇了個半死,搶先一步將慕容俊扶住,嚇得大叫,“皇上息怒,皇上……”
太后雖又驚又怕,但總不是第一次見這情景,所以還算沉得住氣,“雪鈺,快,看看俊兒!”往常太醫來看,也只說他是受刺激過度,醒來就沒事,平時要順着他,好在現在有了雪鈺,應該能看出什麼來。
南雪鈺也是吃驚不小,上一世時,沒記得皇上還有如此病症,想來是那時候自己處處順着他,太后也沒被氣到,所以沒刺激到他,就沒發病?“是,母后。”
孫德佑和海秋合力將慕容俊扶上牀躺下,讓開一邊,南雪鈺即過去替他診脈。對於他的病情,她心中很清楚,只是這吐血麼,診了一會脈,她大致有數,道,“母后,皇兄是氣血鬱結,情緒太烈時,就會吐血,暫時沒有大礙。”
她心中約略覺得,必定是慕容俊被下藥,壞的是腦子,但心裡卻跟明鏡一樣,什麼都明白,卻又無法讓別人明白他的心思,因爲他表達不清楚,別人看他這樣子,也不屑於去揣摩他心裡是如何想的,故久而久之,他心情鬱結,無法宣泄,氣血自然不平,受到刺激時會吐血,就再正常不過。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他真的什麼都明白,又豈會看不出二姐是什麼樣的人,還這麼維護她做什麼?沒辦法,她只能醫病,不能醫人心,皇上到底在想什麼,她也無從得知了。
“氣血鬱結?”太后稍稍鬆口氣,“俊兒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事嗎?沒事就好,嚇死哀家了!”俊兒要真有個什麼意外,她如何向先皇交代!
南雪鈺眉頭微皺,道,“母后,皇兄雖然並無大礙,但委實不宜再大喜大悲,否則吐血多了,必定傷身。”
太后嘆了口氣,也是相當頭疼,“哀家如何不知!可俊兒對德妃……”在這件事上,他們母子已因爲意見不合,多次起了衝突了,這可怎麼好。
南雪鈺暗暗冷笑,二姐的目的到底還是達到了!“母后,既然如此,恕兒臣壯膽替二姐說句話,不如,再給她一次機會?”
“哦?”太后目光一凝,“你的意思,德妃這次是想誠心改過?”話雖如此,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倒沒覺得,德妃會有改過向善的一天。
“或許會,”南雪鈺有意含糊其辭,這樣將來二姐就算做出什麼,也不關她的事,“兒臣是覺得皇兄如此,很讓人感動,再說皇兄身體不好,萬一出個什麼事,豈非得不償失。不如就再給二姐一次機會,看她是不是會對皇兄好,如果到時候她再做出錯事,也好讓皇兄看清她的真面目,或許就會死心了。”
倒也有些道理,不過,萬一德妃又利用俊兒做壞事,那如何了得!太后皺眉,有些猶豫不定。
南雪鈺接着道,“兒臣明白母后的顧慮,是擔心二姐教唆皇兄做錯事,不然這樣,母后派個信得過的人在皇兄身邊侍候着,若是二姐有什麼不軌舉動,隨時回報,兒臣也會經常到嘉寧宮提點二姐,直到她徹底改過那一天,母后以爲如何?”這樣一來,她正好有足夠的理由經常出入嘉寧宮,慢慢折磨二姐,好報大姐之仇,以及二姐派人殺她之仇!
太后略一思索,也覺得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法子,只有點頭道,“如此,就照你所說。海秋,去將紫和叫來。孫公公,你到嘉寧宮傳哀家旨意,讓德妃速來覲見。”放德妃出來是勢在必行,不過也得先警告她一二,讓她心中有數。
“是,太后。”
兩人領命,各自去傳話。
太后又道,“這紫和是哀家從孃家帶來的陪嫁丫頭,當年哀家入宮時,她才只有十歲,如今也二十年了,她一直留在哀家身邊服侍着,至今未嫁,對哀家絕無二心,是信得過的自己人。”
“是,母后,”南雪鈺應着,有些不解,“既如此,兒臣怎的從未見過這她?”平時就只有海秋服侍在母后身邊而已,那個紫和好像從來沒有在福壽宮出現過吧?
太后臉上露出心疼之色,嘆息道,“原本是紫和服侍哀家的,誰料差不多一年前,她家人意外遭遇不幸,在上京來看她的途中翻車墜崖,全家無一倖免,她要爲雙親守喪一年,所以一直深居小院,你之前從不入宮,也就不曾見過她。”
原來如此。南雪鈺點頭,對紫和的同情之意油然而生,“人有旦夕禍福,這也不是人力所能預料改變,希望紫和姑姑節哀順變。”
太后欣慰道,“這你倒不用擔心,紫和生性豁達,親人去世她難過是必然的,不過也說人死不能復生,如此一來,她更了無牽掛,好生服侍哀家,倒叫哀家好生過意不去。前幾天她守喪之期已滿,原也是要接着回來服侍哀家,哀家憐她這一年清瘦了許多,讓她多歇息了兩天,如今也時候給她些事情做了。”
南雪鈺深以爲然地點頭,人有時候是得找些事情做,以轉移一下注意力,免得總沉浸在往日的悲傷中,不能自拔。
說話間,傳話的海秋已經回來,身後跟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子,身材不是很高,很是瘦削,臉色蒼白而憔悴,大概是許久未見陽光之故,長的倒是眉清目秀,一副很好親近的樣子。
“這位就是紫和姑姑吧,”南雪鈺很是尊敬地對她行了個禮,“姑姑安好。”
“你是?”紫和聲音有些沙啞,上下打量南雪鈺一眼,立刻道,“燕寧公主?”雖未見其人,但早聞其名,如此絕美,如此氣度,又如此謙遜,與太后平時跟自己所說完全符合,不是她,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