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快閃!”唐奕吃了一驚,護着慕容夜和南雪鈺就往後退。
“父親!”南雪鈺大驚,掙扎着要上前,“父親,快、快滾——”
南正衍被火燒的嘶聲大叫,鑽心的痛四面八方涌來,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聽到南雪鈺的話,更是勃然大怒:自己都這樣了,她不來救就算了,居然還罵他“滾”?
慕容夜臉色也有些發白,“快,滅火。”南正衍雖然做出這樣的事,野心也大,國法不容,但畢竟沒有做出謀反的事來,何況他還是雪鈺的父親,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不救。
“是,皇上!”
衆侍衛趕緊上前,脫了衣服撲打火苗,可南正衍周身到處都是火油,這火更是越燒越旺,根本就撲不滅。
沒多大會兒,翻滾不止的南正衍就慢慢停下來,衆人也只能眼睜睜看着火一直燒,直到將火油燃盡,才自行熄滅。
唐奕上前約略一看,不安地道,“皇上,南大人已死。”
慕容夜皺眉,看向南雪鈺,“雪鈺,你……沒事嗎?”南正衍總是她父親,她可別受太大打擊纔好。
南雪鈺臉色發青,心中總有一些說不清的惆悵與失落,但並不怎樣傷心,“沒事,夜,你不必擔心我。”
唐奕上前請罪,“小姐,屬下罪該萬死。”如果不是他把盆從屋裡踢出來,南正衍也不會被火燒死。
南雪鈺深吸一口氣,“不是你的錯,父親是自作孽,不可活,由他吧。”
慕容夜示意唐奕不必再多說,吩咐侍衛將南正衍的屍體送回丞相府,而後與南雪鈺一起上了馬車。
南雪鈺只覺得身心俱疲,不想說話,什麼都不願意再去想,安靜地偎在慕容夜懷裡,聽着他沉穩的心跳,眼淚慢慢流下來。
父親,一切都結束了,你算計一生,到頭來死在自己算計之下,怨不得任何人,好好投胎轉世去吧……
——南正衍一死,丞相府上下哀聲一片,當然,大多數人不是爲了他的死而傷心,而是爲了自己的將來擔憂。雖然他不是因爲叛逆什麼的大罪而死,卻是自食惡果,甚至要殺南雪鈺,依越王對她的深情,怎麼可能讓丞相府好過。
而且之前丞相府的人就死的死,走的走,連六夫人也一夜之間不知去向,早已是七零八落,南正衍一死,更是一片死氣,除了穆詩凡是真個傷心之外,別人都沒這心思,所謂“樹倒猢猻散”,南正衍才一下葬,他們就各自搶奪值錢的財物,各奔前程去了。
當然,南雪鈺早已預料到這一點,也不可能便宜了這些無情無義,只認錢財之人,所以早就先一步讓寄琴、綺靈等自己的心腹把相府的庫房鎖起來,所以那些人搶奪的,也只是些瓷器傢俱什麼的,值不了多少錢。
饒是如此,這些東西被他們搶奪一空後,昔日鼎盛的丞相府,如今也是門可羅雀,一派悲涼,讓人徒嘆奈何。
暖綠閣裡,南雪鈺把庫房的鑰匙交給了穆詩凡,道,“穆姨娘,庫房裡的金銀玉器銀兩,大概十萬之多,你也是個會持家的,將來足夠你跟孩子花銷了。”
穆詩凡一身素服,哭的眼睛紅腫,見狀吃驚地道,“不不,雪鈺,我怎麼能拿這鑰匙呢,你還是相府的小姐,你說了算。”
“穆姨娘,你就拿着吧,”南雪鈺把鑰匙塞進她手裡,“我也許會離開大燕,就算不走,將來也不會永遠留在相府,我父親死了,你和孩子以後就要靠這些銀兩過活,你就拿着吧。你且放心,雖說父親死的不光彩,不過他生前畢竟是丞相,太后王爺仁慈,也不會爲難相府的。”
穆詩凡感動的一塌糊塗,“雪鈺,多謝!”
“不必,”南雪鈺多少有些歉疚,“我沒想到父親會是這般下場,倒是害苦了你了。你就好好替我未來的弟弟守着這家產吧,至於季姨娘和四妹,我已經警告過她們,凡事聽你吩咐,如果她們要生事,你也不必客氣。”
“雪鈺,多虧了你,”穆詩凡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必多說了,是你吉人天相,總還能落個善終。”南雪鈺淡然一笑,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至於她自己,要先看孃親什麼時候能治好皇上,治到個什麼樣,然後陪着孃親,還有蒼冥一起回大秦去,看具體情形,再做打算。
至於她跟慕容夜之間的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夜對她是一心一意,她很清楚,可就是“大燕皇帝”這個位份像懸在頭頂的一把鋼刀,不知什麼時候會落下來,生生分開兩個人。
所以說,還是得先看皇上能否好起來,她和慕容夜之間的事,才能另做打算。
——福壽宮裡,太后乍一聽說慕容俊還有救,驚喜的差點昏過去。“真、真的?”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是的,母后,”慕容夜也難得地露出歡快的神情來,“雪鈺的母親醫術超絕,比雪鈺猶有過之,說是能夠救皇兄。”
“原來是她,那她的身體可好了嗎?”太后擔心地問一句。之前雪鈺悄悄前往大秦尋找生母的事,並且已經找到的事,夜兒已告訴她了,當時她還震驚莫名,沒想到死人還能復生。
“兒臣瞧着是無甚大礙了,此時夫人正在給皇兄施針。”慕容夜滿懷希冀,今日他見皇兄的臉色又好了很多,氣息也越來越盛,應該很快就能醒,真是太好了。
“那哀家等會去看看,”太后也是迫不及待,又想起一事,“對了,南丞相不幸身故,雪鈺和南夫人沒事嗎?”這件事太意外了,她雖然也不喜南正衍的爲人,不過一個好好的活人,忽然之間就沒了,總不免讓人唏噓。
“母后放心,她們都沒事。”慕容夜眼神很冷,南正衍爲人太惡劣,雪鈺與他之間,早沒了父女情分,而安陵凝眉早在幾年前就對他死心,這次回來,甚至都不見他的面,怎麼可能傷心。
“那就好,”太后這才放下心來,起身道,“走吧,去看看俊兒。”最重要的,是謝謝安陵公主。大秦與大燕之間也算是素來交好,既然安陵公主沒死,這對兩國來說,都是天大的好消息,到時候對大秦,也算是有個交代。
“是,母后。”
慕容夜即上前扶着太后,一起來到慕容俊寢宮。安陵凝眉還在裡面給他施針,南雪鈺侯在外面,看到他們進來,趕緊行禮,“母后。”
“不必多禮,”太后向裡張望一眼,不敢太大聲,“如何了?”
南雪鈺小聲道,“孃親還沒有出來,請母后稍等。”心裡忽然就覺得有點小別扭,孃親已經回來了,她在孃親面前又稱太后爲“母后”,會不會有些不合適?
“好。”太后坐了下去,安靜等待。
過了一會,安陵凝眉邊擦着汗出來,邊道,“雪鈺,讓人給皇上擦擦汗吧,別閃了風。”
“是,孃親,”南雪鈺趕緊過去,提醒道,“孃親,母后過來了。”
“哦?”安陵凝眉這纔看到太后,立刻見禮,“見過太后。”她雖是大秦公主,但畢竟已嫁作人婦,在身份上是低了一等,何況太后貴爲皇上之母,向她見禮,本是情理之中。
“公主不必多禮,快快起來吧,”太后感激地道,“你不遺餘力救治俊兒,哀家都不知何以報答,你再行此大禮,哀家甚是不安。”
“應該的,”安陵凝眉微一笑,“雪鈺已跟凝眉說過,太后於她恩深似海,凝眉感激不盡!”如果不是有太后對雪鈺多加照顧庇護,說不定雪鈺也會像苦命的雪晴一樣,她對太后自然是滿懷感激。
“哪來什麼恩喲,”太后失笑,“是哀家瞧着雪鈺這孩子甚是窩心,就留她陪哀家說說話,她心裡不煩哀家這老太婆就好了,還說什麼恩不恩的。”
南雪鈺紅了臉道,“母后,兒臣自然喜歡時刻陪着母后,怎麼能說煩不煩的話,折煞兒臣了!”
太后摸着她的頭,慈愛地笑笑,隨即斂了笑容,露出憂心之色來,“公主,俊兒的身體可好嗎?”
安陵凝眉寬慰道,“太后放心,施過幾次針後,皇上龍體已經大見好轉,所中之毒也已被壓制,應該很快就能醒來。”
“真的嗎?”太后驚喜莫名,“那真是太好了,多謝公主!”俊兒昏迷了這麼久,還能再醒來,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太后客氣了,”安陵凝眉微一笑,“太后對雪鈺如此照顧,只看在這情分上,凝眉救治皇上,也不敢不盡心力。”
正說着話,孫德佑驚喜地道,“皇上醒了!”
太后登時身體一震,急急往裡去,“俊兒!”
龍牀上,慕容俊果然微微地睜開眼睛,似乎不知身處何地,眼神空洞而茫然,看着帳頂,一言不發。